梨花落尽海棠红8

A+A-

    那丫鬟将秦羽秋引进亭内,自顾自的吩咐另一个丫鬟随她一同退出亭外。

    “可,有了着落?”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秦羽秋问。

    “父亲遵师傅的意见,将我许配给了雷州皇商沈氏的三子沈轩。”

    “沈三郎?万万不可!”秦羽秋脱口而语,语气似有焦急。

    “如何不可?”赵玉冷笑“雷州沈氏虽然不是四大行商世家,但是他家出了一位姑奶奶沈云,嫁的可是镇国将军的孙儿,虽然只是庶出,也掌管着镇国将军府乡间的田产铺面,间接与镇国将军府拉上关系,对我家百利而无一害!”

    “我此行目的地正是雷州,见过那沈三郎一面,此人貌似温和清雅,实则内心奸诈无比,睚眦必报,因他兄长重病不能掌权,为夺沈氏大权,他甚至明里暗里戕害同族,实非良配!”秦羽秋道。

    “你打听的倒也清楚!”赵玉冷笑道。

    “总之沈氏看似树大根深,实则风雨飘摇,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秦羽秋道。

    “此等密,本为家丑,他们族中定然瞒得滴水不漏,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又去爬人家窗户?我倒是忘了,爬窗户叔叔你可是能,当初”

    “好了!休得胡言!”秦羽秋听得此言,连忙呵斥道,却不知不觉面皮紫红,谁也有过年少轻狂之时,但是他这个年纪,却也动了这个心思,其实连他自己都难以容忍,每每归家,总要以银针刺指自惩,但是不过几日便又故态复萌,他当然不会真做些什么,只不过是蹲坐赵玉窗外角落,只见其窗上烛火映照的身影罢了。

    他很清楚,赵玉知道他的存在,他还记得那是赵玉十四岁的生辰,晚宴结束,她回房歇息,他又一次躲在赵玉窗外,方才坐下,赵玉却推开窗子,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虽然眼神冰冷,但是他还是能读出她眼中的情意。他仓皇离开了赵府,直奔秦安县家中,秦宅有家庙一座,家庙之中暂居着一位晦明禅师,修行年深,他长跪于家庙之中,禅师依旧面壁打坐,不置可否。

    整整两天两夜,禅师方才打坐结束,“既知无望,当回头是岸,息心为上。”

    秦羽秋双眼赤红,望向禅师,这慧明禅师长他二十岁,自他出世以来,便在家庙修行,多年未曾出得庙门一步,蹊跷的是,他却似乎洞悉这世上一切,自孩童到现在一方霸主,秦羽秋遇得难事,依旧喜欢来佛堂打坐,求禅师开解,而今日,他却听不进去!

    “弟子此生,从未爱慕一女子道如此地步!”

    禅师听闻,站起身来,“你有多爱那女子?”

    “唯愿化身石桥!”

    听此此言,禅师不由闭目宣句“阿弥陀佛。”

    “你可知你已然年过不惑?”

    秦羽秋点头。

    “你可知你她父视你为友?”

    秦羽秋点头。

    “你可知此事揭破,市井流言,人言可畏?”

    秦羽秋在点头。

    “你让她如何自处?”

    “她心志坚定,未必会被流言所扰,况且,她身前有我!我定会为她扛下所有刁难!”秦羽秋坚定的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

    “大师,赞成我去?”

    “羽秋,贫僧再次修行半生,却依旧难解人生况味之深,所得体悟却只有,随心所为,不留遗憾八字而已。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贫僧劝无用,反对,亦无用,能制止你的,唯有你自己而已。”晦明禅师拍了拍秦羽秋的肩膀,自回去打坐。

    秦羽秋又在佛堂思索半日,却终究没有跨出半步。

    回忆渐渐模糊,秦羽秋回过神,望着眼前的赵玉,她的眼神难得温柔如水,罕见的有了这个年纪女儿的娇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更深露重,玉儿,回去吧。”秦羽秋忽然道。

    赵玉深深的望着秦羽秋,终于,慢慢的转过身去,却觉得臂上一沉,低头细看,却见秦羽秋擒住她广袖上的飘带,她没有动,秦羽秋也没有动,两人只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秦羽秋一点点的放掉中飘带,中空无一物。

    赵玉终究还是离开了,她步伐轻盈,但是却若重锤一般敲击在秦羽秋的心上。

    听到这里,丁泉依旧云里雾里,“不是,他喜欢你,我还是可以理解的,自古男子,具爱少艾,他爱你容色,却也的过去。只是你为什么也喜欢他?你图什么啊?图他会轻功,会去你房门口偷窥你,满足你被当时豪侠心仪的虚荣心?”

    “丁师爷,未曾喜欢过什么人吧?”赵玉忽然笑了,对丁泉道。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丁师爷,若是你真心喜欢过什么人,就不会讲‘图什么’,我更愿意,这是一种默契!”

    “默契?”丁泉不解。

    “一种,随时做好共度余生的默契。”赵玉道“缺的,只是一点点,运气。”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要他性命的!”韩恕道“你们毕竟相知一场,好离好散,不是很好吗?”

    “大人,若是真情实感的喜欢过,能走到的,必然就是这一步!”赵玉道。“我若出嫁,上要对得起双亲族众,下要对得起夫君子嗣。秦郎亦然,他要对得起他的家族名声,更要对得起家父朋友之谊。有些事情,万万不可为!”

    “你就那么笃定,你们会”韩恕问。

    “我二人有未了之事,终归会意难平,若有一日,我有此心。秦郎不能躲。若秦郎有此心,哪怕我已无此意,以他武功,我亦不能避。所以,我们只能选一条,最为稳妥的路。”赵玉道。“女只是有一事不明,大人如何洞悉先?”

    “你有个慈母,但是却有些自作聪明!”韩恕叹道“她为了不让你被怀疑,不惜用供佛的糕点换走了你带去的毒糕点!正是这糕点,露了破绽。秦羽秋故乡乃在费县,少时因为父亲经商,自己学艺而举家迁来秦安县而已,费县之人口味与秦安大不相同,酷爱的是咸鲜的荤点心,而秦安,山阳等地,风俗却是口味偏甜。那日我看了万捕头送来的卷宗,得知桌上的茶点俱是甜素点心之时,便觉得不对。”

    “或许是秦大侠在这里居住久了,口味改了,也未可知!”丁泉道。

    “若是口味改了,他又何苦千里迢迢的将老仆秦元从费县提来,带在身边?可见,秦羽秋,他是压根不喜欢甜点心的!此其一。习武之人运动量巨大,运动过后便贸然进食甜品极为不妥,秦羽秋习武多年,这点常识必然也有,哪怕他真的喜欢甜点心,也绝不会在习武之后进食!就算他极端想死,也更该遵循自己的口味习惯,摆放些自己喜欢的点心。而亭内,除了那四样甜点心,再无其他饮食痕迹,此其二,所以,那四样点心,定然并非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