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越甲可吞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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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贤妃酷爱余家饭铺的甜点,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出来,毕竟已经是皇室妃子,让人知道争嘴,也无甚面子,于是只好忍着,幸好每每英国公夫人进宫,总要捎带一些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赏赐她一些。也聊胜于无。

    自余东过世后,英国公夫人自然也再带不来她喜欢的点心,女孩,正是执拗的时候,越得不到便越会朝思暮想,最后竟然病倒了。

    威帝遣人去问,贤妃的侍女便吞吞吐吐的了,威帝莞尔一笑,叫她安心,下口谕给内府局让他们着余家饭铺做些点心入宫。

    收到这个旨意,余家人却慌了,自余东过世后,这余家的点心再未出售过便是因为,这个点心艺,余东尚未研究透彻,不便收徒传授,亦没有留下确切的食谱,无法复制。可是若不交出点心,便是抗旨,一时让余家焦头烂额。

    眼见上交的日期越来越近,余家更是一筹莫展。甚至已经选好了人去一力承担这个罪责。

    “冥冥中,或许是父亲保佑,给我余家现出一线生!”余树言道“那天,我师兄任无忌从外地采买回来,听了这事,自告奋勇的要去制作点心”

    那任无忌是余东师兄任豪的独子,父亲不止一次过,任豪对余家饭铺有大恩,所以父亲带任无忌回金城学艺,大家并不意外,甚至非常关照他。

    任无忌的天资其实并不卓越,尤其是在红案上,除了刀工精美之外,几乎无甚可圈可点之处,甚至连火候都掌握的不甚理想,不过此人有个优点,便是特别踏实坚持,纵使学不到什么特别出众的艺,家常炒之类的,却也绝对算过得去,后来,余东转而研究面食,要寻一个帮,便选中了踏实勤奋的任无忌。

    “那个时候我想,师兄问父亲帮厨的这两年,得了父亲指点,会两道点心,也无甚稀奇,到了那个地步,也只能让他一试,谁知道,一试之下,却让人大跌眼眶”

    那天,任无忌进了厨房,整整一天,二更天方才出来,众人俱是守在厅内,听得上菜之声,早有学徒提了点心匣子出来,打开,摆在桌上,众人一看,啧啧称奇。

    那些点心每一件都精巧细致,除了余东曾经制作出售过的那几款,尚且还有七八款他们都未曾见过的,尤其是那福禄寿三色喜饼和制作成各式栩栩如生的动物,花卉的酥点,更是巧夺天工。

    众人实在没想到,这位平时被列为平庸的师兄,居然私下练就了这样的艺。

    这样的点心送进宫里,自然是得到了贤妃的喜爱,威帝亲下旨意着内府局重重赏赐,一时任无忌名声大噪。前往余家饭铺求点心的达官显贵也算络绎不绝。

    按生意好些了,余家饭铺自然也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余家却陷入了另一重危之内。

    “那些点心做得极好,应该都是家父的食谱,按照惯例,师兄应该交出食谱然后与我家饭铺签订十年的合约,以报我父栽培之恩,十年之后,方才能离开余家,自立门户。”余树言对苏宇道。

    苏宇明白,这是艺人的规矩,若是普通门人,学成之后,便可出师谋生,他们所学的,也不过是普通艺,养家糊口绝无问题。而入室弟子,则按照惯例会习得师傅的一门绝招,便是那民间所言的“一招鲜”,有了这一招鲜,出去便可自立门户,只要弟子天资再高一点,将这一招鲜发扬光大,开宗立派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为了保护师门的利益,便要求这样的弟子学成之后,为师门最少服务十年,十年之后方能自立门户。这十年期间,亦不可收徒授课。

    谁想到,余树言向任无忌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却被任无忌断然拒绝。他对余树言,那些点心的食谱根本不是余东所授,而是他和余东共同研究的结果,所以,这些点心食谱不该受师徒名分所限,他也没有承袭余东的任何独门食谱,所以,也不会跟余家饭铺签什么十年之约。他要在金城另立门户,自己开点心铺子。

    “我父当初仓促过世,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这点心的秘籍的内情便只有任无忌一个人知道内情,我们无奈,只好请老前辈前来评理,谁想,师兄他当面又制作了好几道我们从未见过的点心,众人也不能分辨这些点心到底是父亲曾经留下的亦或是他独创,这个事情便僵持在这里,七天之后,一个学徒张阿四来见我,他对我,我父死因,并非意外,而是任无忌在我父亲所喝的茶水中下了一种能使人血脉贲张的药粉,父亲本就因为赶制糕点急火攻心,喝了这种茶,自然催动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疾,溘然离世。那张阿四还拿了药房掌柜的证词于我,还自己亲眼看见师兄将药下在父亲的茶里,愿意出来作证云云,言之凿凿,证据充分。我只是觉得此时尚且还要斟酌,但是我母亲和兄弟们却一力要求我将任无忌告上官府。我也没有办法,又很想弄清楚缘由,只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告上官府。只是我那师兄还是坚决不承认,仵作也,若只是诱发病症,并非毒药的话,开棺验尸也于事无补,于是事情又僵持在那里。本来还想再审下去,谁知道师兄居然开始一言不发,太子又要前来墨州巡视,指明要我随行伺候,现下当真千头万绪,无解决之法。”余树言又喝了一杯酒,看得出来,他已经相当郁闷。

    韩恕听了,吩咐苏宇先下去,苏宇走后,韩恕坐到摇椅上,良久之后忽然道“太子让你做什么没有?”

    “命我义父将一干人等押往山阳。义父昨日有信,两日后便可到达。”丁泉道“大人,既然知道太子有命于我,为何又从来不问呢?”

    “这个,便是上下级和同级之间的相处艺术”韩恕笑道“咱们都受太子殿下所辖制,很多事情,可以心照不宣,却不能宣之于口,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大人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丁泉又问。

    “昨天我让你去查查库房还有多少存银,你查了没有?”韩恕问。

    “这几年咱们虽然支出不少,但是医院,港口,盈余颇多,除了税收,尚且余下七八十万两有余。”丁泉道。

    “你去帮我打个折子个太子,我要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