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闻少爷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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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她在我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二零一四年一月, 临近万家团聚的日子, 闻泱又一次踏上了海外求学的征程。

    机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旅行团的游客跟在导游身后大声谈笑,临近分别的情侣在入关处吻得难分难舍, 空气中盈满了热闹和伤感,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在这里呈现地淋漓尽致。

    他坐在候机厅的软椅上,广播音乐放着火星哥的《when I was your man》, 忏悔又缠绵的情歌, 缓缓唱出一个痛失所爱追悔莫及的男人心事。

    闻泱垂眸翻着书, 那歌词就像有魔力似的往他耳朵里钻, 当【cause my heart breaks a littile when I hear your name】响起, 隔壁有人惊喜地唤了一声:“莎莎!”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 循声望去, 两个姑娘兴奋地抱在一起, 陌生的面容,并没有一点一滴相似她的地方。

    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又来了,他皱了下眉,塞上耳机, 想隔绝这该死的音乐。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 他的手机震起来, 周墨发来了消息——

    【登机了没?】

    他靠回椅背, 回了个【还没】。

    等了一会儿, 对方没回。

    闻泱也没在意, 广播开始循环响起请DL1006航班的旅客登机的提醒。他拖着行李箱,走到商务舱入口,刚把登机牌递给空姐,就接到了周墨的电话。

    比了个歉意手势退出队伍,他按了通话键:“喂?”

    对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接下来我要的,也许你会觉得我多事。”

    大概能猜到他要什么,闻泱捏了下拉杆箱的把手,淡淡嗯了一声。

    “洒哥两个礼拜没来学校了,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听她的情况很不好。”

    “是吗?”他抿了下唇,然后道:“和我有关系?”

    对方一下子激动起来:“泱神,为什么……”

    他直接断:“我要登机了,落地再。”

    挂掉电话,闻泱重新回了队伍中,喉咙深处似乎有根刺,如鲠在喉,咽不下也吐不出来,他没来由地烦躁,快轮到的时候顶着空姐诧异的目光又一次退了出去。

    长指翻着通讯录,他找到那个号码,刚拨出去又反射性地挂断,反反复复三次后,他点开微信界面,开始字——

    【没去学校?】

    听上去很蠢,删掉。

    【那天我没赴约,是因为……】

    蠢到爆,删掉。

    空姐站在不远处礼貌地提醒:“商务舱的客人请到这边登机。”眼神明明白白看着他,那明显就是催促的意思了。

    他认命地叹口气,迅速了五个字【圣诞节很抱歉。】发出的一瞬间,所有不适的症状烟消云散。

    系统音叮的一声提示,几乎是秒回的速度,他轻轻笑了下,点开。

    【你还不是她(他)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删了?

    他压下心底的火,把手机揣进兜里,心想,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02 我好像被她下了蛊

    在商学院的生活,绝对谈不上愉快。随处可见的傲慢白人和战战兢兢的留学生,在这里,只有用实力碾压,才能获得他人的尊重。

    金融和管理的双学位,两年的时间,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闻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屋,没有时间交朋友,没有时间喝咖啡,除去吃喝拉撒外,一天要保证十六个时的学习。

    这就更需要高质量的睡眠来补充精力,只是,他的睡眠质量实在算不得好,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一开始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梦里的姑娘笑意妍妍勾着他的书包,亦或是死缠烂跟在他屁股后面。

    到后期,他经常会梦到泛着白光的屏幕,【我放弃了】四个字如梦魇如影随形,伴着她声嘶力竭的呐喊,经常让他醒来后冷汗涔涔。

    他甚至百忙之中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对方是个华裔,特别古怪地告诉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想被放弃,建议他找梦里的姑娘一解相思之苦。

    相思?太可笑。

    闻泱面无表情地付完账单,走出了诊疗室,陆衍刚好电话过来约他吃饭,他之前因为太忙拒绝过两次,这一回,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西餐厅里钢琴流泻,爵士女歌手嗓音沉沉,唱着蓝调曲目。

    陆衍饶有兴致地翻着菜单,开口:“难得一起吃饭,这家餐厅的牛排特别出色,尝尝?”

    闻泱点头:“你定。”

    陆衍下了单,随意卷高衬衫的袖口,量了他半晌,笑起来:“什么情况啊你,黑眼圈堪比国宝,我给你拍张照发到家族群里?”

    “哥。”闻泱头疼地喊了一声。

    女服务生走过来,给他们上了前菜,微微弯下腰,露出制服里的深沟,画着浓妆的深邃眼睛挑逗地看向陆衍。

    没办法,这男人和男孩,还是有点区别。

    陆衍天成风华,活脱脱一个妖孽,举手投足都勾得女人心痒难耐,尤其对轻熟龄至熟龄阶段的雌性生物,更是一万点暴击。

    “Call me。”她冲他眨了下眼,把写着自己号码的纸质杯垫递了过去。

    陆衍没接,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女服务生自讨没趣,只好悻悻走开了。

    连闻泱都有些意外,挑高眉道:“转性了?”

    “算是吧,一不心走心了。”陆衍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又道:“你呢?之前没交女友,干脆出国换换口味?”

    闻泱没回应,摩挲着玻璃杯,黑漆漆的眼睛里瞧不出什么情绪。

    陆衍太了解他了,从一起长大的,在国外的七年怎么也是同舟共济,见他这个德行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你要有什么就直接和哥。”

    他又转了下杯子,低声道:“就我上次和你的那个人。”

    陆衍怔住:“哪个?”

    闻泱抬眸:“我出国前你给我了个电话,同情心作祟的那一位。”

    “我过吗?”陆衍这会儿像得了失忆症。

    “算了。”他颓败地耙了下头发,继续道:“我最近一直梦到一个人,我……在一个重要的日子爽约了,她似乎最近过得很不好。”

    陆衍一脸高深莫测:“是妹子吧?”在得到他的肯定答案后,他耸耸肩:“你要心疼就飞回去看一眼,你闻少爷又不是不起飞的。”

    “这不是心疼!”

    “啊?”

    闻泱黑了脸:“是你告诉我,这是同情心作祟。”

    陆衍终于意识到当年口无遮拦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让自己这位情感白痴弟弟错过了什么,他摸着下巴,在对方想杀人的目光中抛出一句:“趁着春假回国吧,别一个人牵肠挂肚了。”

    闻泱还在挣扎:“我不喜欢她。”

    陆衍很无奈:“好好好,不喜欢。”

    不喜欢你恼羞成怒个鬼啊?

    03 你埋下的刺终于成了毒.药

    暴雨倾盆的那个晚上,他又失眠了,这一晚,没有梦,却依然无法入睡。

    他坐起来,开床头的灯,静坐了几分钟后,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解锁了手机,找到她的微信,他面无表情地按了删除。

    系统提示【是否确认删除,并且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当然。

    有什么聊天记录?无非都是她一个人自自话而已。

    他想按下确定,手却不听话地按了返回,一点一点往上翻,都是她的语音,有一些旁边还挂着红点,显示未收听过。

    紧紧捏着手机,他犹豫片刻,将它们点开。

    少女欢脱的嗓音很快传来——

    【嗨,临洲哥哥,第一条语音,记得收藏!】

    白痴,谁会收藏这玩意?

    他扯了下唇,又往下听。

    【今天是怒吃五碗咖喱饭的我,明天我将会给你惊喜,期不期待?】

    是那个手办吧?

    他恍恍惚惚记起,出国前把那个东西丢到角落了,也不知道扫阿姨会不会弄坏。

    【你送的爆米花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但……我找了三十多个真空袋,装起来了,希望能吃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吧。】

    爆米花的保质期有多久?还想去一次医院?蠢得没救了。

    他听着听着就笑起来。

    原来她发过那么多条消息,每次的语气都不同,或兴奋或忐忑或迷茫或激动,可是围绕的中心永远都是他。

    他把扬声器关掉,把听筒放到耳边,认真听了最后一段话,2013年12月24日,她:【临洲哥哥,明天我想和你正儿八经地表一次白,如果你拒绝了……那我明年圣诞再试一次好了。】

    他不知道平安夜她曾经发过这样的消息。

    他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期待圣诞节的。

    他甚至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剧烈的疼痛侵袭了他的心脏,她埋下的一根刺终于成了致命毒.药,让他蹙眉都难以压制下去。

    无法控制地定了机票,他想,他应该还来得及。

    再回到H市,是商学院春假的一天。

    他什么都没有带,就拿了护照和钱包,飞机落地后已经是深夜,十二个时,他基本没有合眼。

    来可笑,十九年以来,第一次那么忐忑。

    他等在她家楼下,用事先买好的电话卡给她了个电话,漫长的嘟嘟声过去,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他来回地踱步,隐在墙角处,不停地去张望她卧室的窗户,里头黑蒙蒙一片,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没回家。

    等待的滋味是煎熬的。

    他只能一遍遍看她与爆米花的合照,酝酿一会儿的台词。

    不远处的路上,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前面的少女垂头丧气,后面的那一位则一直猛拍着她的背。

    他眯着眼量了很久,越看越熟悉。

    她瘦了,原本婴儿肥褪去,只剩下巴掌脸了,校服衬衫穿在她身上竟然有些空荡荡。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出去。

    走在后面的那一位猛然开口:“付洒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每天失魂落魄地给谁看呢!”

    少女垂着脑袋不发一语。

    “你要还不肯放弃,我马上给你订机票,你千里追夫,我没意见。”

    听到这句话,少女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决心:“不,我已经放弃了。”

    对方冷笑了下:“希望你到做到。”

    少女仰起头:“我现在一想到那个人,就跟噩梦一样,我衷心的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永远……都不要出现了吗?

    他停在原地,陌生的刺痛扎在心头,愈来愈深。

    他惨白着脸,想的话再不能开口。

    能不能等等我。

    能不能别放弃我。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