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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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过后的第二日,就是平日里安王会送来宁朗消息的日子。

    因着昨日生辰的缘故,宁暖睡得比平日里晚,起得也比平日里迟一些,她姗姗去了宁朗屋子,本以为书桌上早已经放了两封信,这日桌上却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宁暖愣了一下,走出门抓着一个丫鬟便问:“今日有谁来过哥哥屋子吗?”

    “回姐,今日还没有人去过少爷屋子。”

    “夫人也没来过?”

    “没有。”

    宁暖怔住,这才放开丫鬟。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纳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一进门,便立刻问:“香桃,你今天去了哥哥的屋子?”

    香桃正在帮她收拾首饰,闻言头也不回地应道:“姐,奴婢今日还没出过院子呢。”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宁暖心中想着这件事情,脚步轻缓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候安王早就派人将信送了过来,宁暖也习惯了看他的信,可今日却连个信的影子都没见着。

    安王送过来的消息可从来迟到过,更不会拖延,宁暖还是头一回扑了个空。

    她发了一会儿呆,又忍不住问香桃:“你最近有没有听过安王的消息?”

    “安王?奴婢这几日都没有听安王的消息,安王也没有派人送东西过来。”香桃将她的首饰收拾好了,捧着首饰盒走了出来:“姐,这些旧首饰要放在哪儿?”

    宁暖无心顾及这个,随口应道:“你看着办。”

    香桃又捧着首饰盒走回了屋子里。

    等她再走出来时,又得了宁暖的吩咐:“你去外面听听,这几日安王都做了什么。我今日去哥哥屋子里,没看见安王送过来的消息,莫不是哥哥出了什么事?”

    平日里都会看到的消息久久不来,宁暖又是奇怪,另一方面也忍不住猜测宁朗的动向。算算日子,宁朗可是已经到了青州,青州多山匪,可千万别在那儿出了什么事才好。

    香桃应了一声,随即便走了出去。

    她还没走出院子,迎面便走来了江云兰,见她往外走,江云兰顿时叫住了她:“你去哪儿?”

    “夫人,姐让我出去听,是今日没等到少爷的消息。”

    “原来是这个,你也别听了。”江云兰道:“我过来,也正是要这件事情,咱们这几日可都等不到安王递过来的消息了。”

    香桃不由得惊讶。

    她随着江云兰进了屋子,江云兰才将事情起因经过了出来:“原来昨晚那烟花是安王放的,他趁宵禁时出门,还犯了禁令,如今可是被抓到牢房里头去了。咱们这几日,就只能等着朗儿寄信过来了。”

    “那烟花是安王放的?”宁暖惊讶:“安王还被抓住了?”

    “可不是嘛,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赶紧过来和你了。你也可以放下心,接下来几日,安王可都不会再派人上门来了。”江云兰心情愉悦,忍不住笑道:“他和他身边那厮一块儿被夜里巡查的官兵抓了正着,如今安王府里头可是连一个做主的人也没了,那里还乱着呢,忙着将他们王爷捞出来,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

    宁暖听罢,反倒是放下了心。

    只是被抓进了牢里倒还好,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心惊肉跳的。

    “我知道安王送来了信,每回都是你去拿,你最是关心你哥哥,算算日子,今天也是安王派人送信的时间,担心你会惦记着,便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江云兰罢,又往外走:“娘那边还忙着,剩下的等你爹回来了,咱们一块儿好好道道。”

    宁暖应了。

    她心情实在是好,离开时脚步轻快,骤然听闻安王被抓,现在正在牢里头受苦受难,她心里头比天降一笔横财还要高兴。

    牢房里头。

    楚斐臭着脸站在门口,那边汪全收拾好了位置,恭恭敬敬地请他过去坐下。

    “王爷,您可别置气了。”汪全声道:“再了,奴才喊了您好几回,您就是不走,如今被抓住了,那也是正常的。”

    “正常什么!”楚斐恼怒地道:“如今可是全城都知道本王犯了宵禁被抓了,本王的脸往哪里搁?”

    “可不是宵禁呢。”汪全:“王爷您点了烟花,皇上可是下了明令禁止,这入夏以来,您还是头一个犯禁的。”

    皇上不但下了明令禁止,普通人连想要买都买不到,还是他们王爷路子广,才买来了这些烟花。谁知道这才刚放完,就被抓住了呢?

    楚斐脸色更臭,却是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恨恨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的扇子都被狱卒收走了,连个趁手的东西也没了。

    他气恼地走到汪全刚收拾好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板着脸,只等着人过来把自己捞出去。

    汪全还在一旁安慰:“王爷放心,皇上定会很快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派人将您放出去了。”

    楚斐:“……”

    楚斐更恨!

    好不容易等到官员下了早朝,大牢门口很快便出现了动静,只见大门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楚斐立刻站了起来,看着人跑到自己面前停下,顿时昂起了下巴,等着人将牢房门开。

    “安王殿下。”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道:“您在这儿受苦了。”

    楚斐哼了一声:“那还不快把本王放出去?”

    “这……”来人犹豫了一下,又:“皇上吩咐了,要下官将安王殿下多关几日……”

    楚斐:“……”

    他一下子维持不了镇定,惊诧地道:“不可能!”

    “这的确是皇上亲口的。”官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皇上了,安王殿下明知故犯,要多关殿下几日,长长记性。”

    “……”楚斐一下子变了脸色:“那他有没有,何时把本王放出去?”

    “皇上了,关个……关个……”

    “关多久?”

    官员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瓮声瓮气道:“半月。”

    楚斐:“……”

    “那皇兄他还了什么?”

    “王爷放心,皇上了,您除了不能出去,其他什么都能做,您只要将这牢房当做是王府,下官马上派人将王爷您要的东西送来。”官员顿了顿,又问:“需要下官为您和王府一声吗?”

    楚斐脸色青黑,忍了忍,差点没有忍住。

    他黑着脸道:“把本王王府的管事找来!”

    官员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隔了没多久,王府管家也匆匆赶到了牢房里。他一见着楚斐,便立刻惊呼:“王爷,您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抓到大牢里头来了!”

    他再看了一眼周围,顿时心疼起来:“王爷您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种苦,瞧瞧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王爷还要在这里被关上半个月,这出来的时候,可别……”

    “行了行了。”楚斐断了他:“你别在这儿咒我。”

    管事急忙闭上了嘴巴,然后又问:“那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

    楚斐凑到管事耳边,声了一串长长地话,听的管事连连点头,他完以后,才问道:“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王爷您放心,奴才现在去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好。”

    楚斐这才满意,又叮嘱道:“那最重要的事情可别忘了。”

    “奴才都记着呢!”

    管事急匆匆来了,又急匆匆走了。

    他再回来时,可是带来了不少东西,将楚斐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都带了过来,阴湿的牢房焕然一新,狭的牢房里头还被摆上了一张紫檀木的床,管事是生怕他住得不好。

    管事原先还想要找人来伺候,可却被楚斐阻止,是牢房太,住不下,只有汪全一个就够了。急得管事险些去找狱卒通融,让他再分出一个牢房去给下人住。

    他离开之前,楚斐还拉着他的手叮嘱:“本王不在王府的这些日子里,你把王府看好了,别让任何人进来,记住了,是任何人。”

    管事连连保证:“王爷放心,奴才都记着。”

    “还有那个……”

    他的话没有,可是管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王爷放心,宁姑娘那边,已经派人将消息送过去了。昨夜忽然听闻王爷您入了牢,奴才一时慌张,才将这件事情耽搁了。”

    楚斐总算是满意了。

    “记住了,往后几日都别耽搁了这事。”若是耽搁了,还不知道阿暖要怎么想呢。

    管家连忙应了。

    ……

    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收到哥哥的消息,宁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用过了午膳以后,她又下意识地去宁朗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本来已经不报希望,没想到这回却是在桌上见到了熟悉的信封。

    只是这回只有一封,里面是宁朗最近的消息,而写满了楚斐喋喋不休的念叨的那封却是没来。

    想来也是安王入了大牢,没法抽出身来给她写信。

    只是这信又是何时来的呢?

    宁暖拆开信看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出门去找江云兰。她想到了什么,一出门,便又问守在附近的丫鬟:“今日你见到谁进了少爷房间没有?”

    丫鬟道:“姐,奴婢什么也没见到。”

    宁暖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安王派来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像一直待在他们宁家,将宁家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清楚。只是宁暖环视周围一圈,却找不到能藏人的地方。

    她先去找了江云兰,将宁朗的消息给江云兰看了,好奇之下,又回了宁朗的屋子。

    桌子上仍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了,哥哥从前是如何与安王通信的?”宁暖纳闷:“难不成也是将信放在桌上,等着被人拿走?”

    可要是这样,早就已经被青松发现,更是早就被她知道了。

    她正纳闷着,忽然听到屋子右边传来一道声响,宁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一扇窗户开又合上,然而窗子边上什么人也没有。

    宁暖:“……”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似乎像是安王派来的人给她的提醒?

    宁暖走过去,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她正要合上窗户,又忽地有一个纸团被扔了进来,擦着她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宁暖一怔,动作迟疑了一下,这才合上窗户,平复了一番心里头的慌张,才弯腰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纸团展开,是几个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匆忙之下写的字。

    上面写:宁姑娘要和王爷什么?

    宁暖:“……”

    这安王派来的人,怎么也和他一样不要脸?

    她不过是好奇一番,还没有在这个屋子里头待多久,就成了有话想要与安王,却苦于找不到能传话的方法?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谁的吩咐,态度殷勤的很,好像是巴不得她要与安王些什么。

    宁暖伸手去拿笔架上的毛笔,刚想要磨墨,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扬声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看着?”

    “……”

    窗户开,什么也没扔进来,算是应了。

    宁暖想了想,又问:“你能帮我传话?”

    一个叶子飘了进来。

    “你也是这样替我哥哥传话的?”

    隔了没一会儿,才又扔进来一个纸团。

    宁暖走过去捡了起来,上面依旧是歪歪扭扭十分匆忙写下的内容,上面了宁朗与安王传话的方法,还提了一句,若是她想要有什么要与安王的,也能这样传。

    宁暖明白了。她将纸团烧了,回去关了窗户,然后便离开了屋子。

    徒留藏在暗处的暗卫傻眼。他们王爷曾经了,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原先他也不想开口,可看宁姑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找他们王爷的信,他还以为是宁姑娘终于被王爷动,想着要帮上王爷,才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

    可如今看来,怎么反倒是将自己暴露了,却什么都没替王爷讨来呢?

    暗卫很是苦恼,等到了时间,和同伴换了一班,便急匆匆地回去将这件事情和他们王爷了。

    楚斐看完管事带过来的纸条,顿时大喜:“她竟是在找我?”

    汪全在心中声腹诽了几句,口中不停应和道:“宁姑娘一定是被王爷动了。”

    “正是正是,本王也是这样想。”楚斐欣喜地:“她既然在找我,那我也不能浪费她的好心。”

    汪全心里头不由得同情了宁姑娘一番。

    楚斐对管事道:“给本王准备纸笔,从明日起,本王要你每日都过来一趟。”

    管事连忙应了。

    到了第二天,宁暖才刚醒来,就看见香桃纳闷地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姐,今日奴婢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放了一封信,上面了,还一定要让姐亲自来拆开。”

    宁暖:“……”

    她不由得扬声唤了香桃过来:“拿过来给我看看。”

    香桃将信递给了她,宁暖接过来一看,信封上果然是熟悉的笔迹。

    她无语片刻,随手将信放到一边,等梳洗完以后回来,看到桌上的信,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它拆了。

    里面果然是楚斐给她写得信。

    连着昨日她找那暗卫的事情都被安王知道了,让楚斐高兴的不行,美滋滋地在心中了一通,又仿佛是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自顾自地将自己昨日发生的事情了出来。牢房的日子不算是有趣,甚至可以是枯燥,可到了他的嘴巴里,愣是被他的妙趣横生。

    宁暖看完以后,心中便只剩下了无语。

    她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信里头,楚斐什么都了,却没有自己是为何被抓到了牢房里。宁暖只知道他是在宵禁时去放了烟花,也却不知道这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特地在夜里出门放烟花,若是平日里的安王,恨不得连自己和她吃了一样的点心都写上,哪里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宁暖在信里头找不着,心里头也忍不住好奇。

    那暗卫帮她传了一次信,自觉自己是立了功劳,心中得意的不行。

    眼看着宁暖又皱起眉头,还声嘀咕了一句,他心念一动,立刻去宁朗的屋子里借了纸笔,将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写了出来。

    宁暖又在屋子门口捡到了一个纸团。

    她展开,只见上面还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上面写:宁姑娘,我们王爷昨日放烟花,是给您的生辰礼。

    宁暖:“……”

    她明白了。

    这是给她放烟花,结果将自己送到牢房里头去了。

    难怪安王不愿意,换做平日,他早就捏着这件事情巴巴地过来要她的感动,这次却是连一句话也没有透露,想来是觉得丢人的很,不好意思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宁暖心中失笑,趁着无人时,又道:“这是你们王爷让你的?你不如去问问你们王爷,我知晓了这件事情,他高不高兴?”

    暗卫:“……”

    自作聪明地暗卫纳闷地又去让管事给大牢里头递了信。

    楚斐接到信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旁边汪全看着他的脸色,纳闷不已:“王爷?”

    楚斐没好气地应道:“什么?”

    汪全问:“王爷,又接到了宁姑娘的消息,您不高兴?”

    楚斐:“……”

    他高兴什么!

    楚斐愤愤,瞧着汪全一副心翼翼的样子,又忍不住迁怒了他,伸手重重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汪全登时委屈:“王爷?”

    “你们这些蠢货!”楚斐咬牙切齿地道:“我本以为他们是聪明的,怎么还……”怎么还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和阿暖了!

    现在倒好,丢脸丢到阿暖面前去了!

    楚斐愤愤地将纸条撕成一团,走到桌前,敢拿起纸笔,正要落笔,顿时又纠结了起来。

    他该如何解释?才能让阿暖对他的印象好一些?

    阿暖这么聪明,要是他再解释,岂不是还画蛇添足,要是阿暖又以为他不靠谱,这该怎么办?

    楚斐纠结了半晌,落笔又犹豫,纸团在脚边扔了好几个,才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王爷?”汪全在旁边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楚斐咬牙道:“将管事叫来。”

    汪全茫然不已,和狱卒了一声,王府管事又急匆匆地从王府里头赶了过来。

    楚斐让他附耳过来,咬牙切齿地声吩咐道:“把宁府的人换了,换个嘴巴紧点的,先前那个,扣他一个月的月例!”

    他顿了顿,又:“你再派人去宝芝斋,多买些点心,就买本王平日里要的那几种,让人给宁府送过去。记住了,一定要送到宁姑娘手中。”

    管事惊讶,楚斐又瞪了他一眼,管事这才领命走了。

    等宁府的暗卫接到这个消息,只感觉晴天一道霹雳砸在头顶,他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接替他的暗卫很快就来了,得了他的教训,新来的暗卫再也不敢多一句话,只每日将楚斐的信放在宁暖屋子门口,再定时将宁朗的消息放到宁朗屋子里。

    反倒是宁暖,再接到楚斐寄来的信,瞧着他在心里头云淡风轻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心里头更觉得好笑不已。

    管事派人买来的点心,也被人送到了宁府门口。有了汪全先前的例子,又有他们王爷这回嘱咐在先,这一回点心被拦在宁府门外,转而又通过暗卫的手,送到了宁暖屋子门口。

    宁暖倒是真的接到了,她心里头清楚是谁送的,心中失笑的同时,也没有接,而是让丫鬟将这些点心分了。

    楚斐在大牢里头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好不容易等到半月的时间过去,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带着汪全回了王府,他将自己收拾好,穿上了原先的锦衣华服,又戴上了精致的玉冠,从狱卒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扇子,顿时摇身一变,从阶下囚变回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王爷。

    楚斐摇着扇子,迫不及待地坐着马车到了宁府门口,过来挽救自己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