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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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还未亮透,吕维心有所感,从修炼状态中清醒,他已渐渐适应九阳真气带来的躁动情绪和酷热。

    他走出阁楼去看,就见石阶上密密麻麻占满了人,尽是皇帝的内侍。

    天启皇帝脚步轻急,他里举着莹莹有光的令符,身后一名勋卫背着信王踏入天门。

    吕维走下关楼,天启就躬身行恭拜大礼,声音颤抖:“真人!还请真人慈悲,施仙法救救我弟!”

    勋卫将背着的尸体放展在地,自己也趴伏在地。

    吕维上前扫一眼,不需要把脉什么的,已可以看到信王脸色青白双目瞪圆满是骇然神情,其周身淡灰色死气弥漫。

    要遭!

    还未张口,道天内的邪气瞬间点燃信王体表弥漫的死气,顷刻间信王嘴突然张开,一团白色蛆虫如泉涌出。

    天启惊骇抬脚之际,信王眼耳鼻嘴就外溢白蛆,紧接着胸腹鼓胀,噗的一声爆出数不尽的白蛆。

    前后不到一个呼吸,信王身躯被啃食消解干净,衣袍须臾间也成为残渣,渐渐不见,什么都没了。

    白蛆散落在草丛隙缝不见,就如水银泻地一样,融了进去。

    勋卫饶是胆大,也眼睛一翻骇晕过去。

    天启身子晃了晃,瘫坐在地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吕维敛容,双负在背后,握成拳头:“信王如何遇害?”

    “我也不知,我弟与伴当太监王承恩一同悬梁,事发不久,我就把他带到真人这里来了。我弟内侍都已交付诏狱,具体能审出什么朕也不知。”

    天启脸色惨白不抬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语腔也有颤动。

    到底是谁杀了信王?

    传中东林黑?没道理的,杀掉信王对阉党之外的人没一点好处!

    阉党?就阉党那弯曲的脊梁骨,有这么大狗胆?

    还是那帮图谋政变的都察院御史、锦衣卫联干的?

    他们图什么?暗杀目前皇位第一继承人,这么大的事情更没和自己通气,没道理呀!

    难道有人要栽赃给自己?还是要拿信王的脑袋警告天启?

    吕维眉头紧皱,心中烦闷无比,这和自己做的梦有没有某种关系?

    吕维沉思不语,天启握拳挥臂,语气不善:“真人,可能招来我弟魂魄?即便不能复生,朕也好问个明白,报此血仇!”

    怎么招?

    道天内六个人口名额已满,信王就是有符诏在,他也无法凝聚灵魂来道天转生!

    等待信王的,唯有魂飞魄散。

    或许一缕灵魂已被洗练干净只剩下纯粹本质,会成为下一个舍民的聚生原材料。

    吕维摇着头:“我未赐他符诏,他已身死魂消,神仙难救。”

    做淡漠神情,吕维罢转身走向八卦锁龙井:“皇帝节哀。”

    天启面容哀伤,一声长叹后离去。

    八卦井边,吕维伸拘水,冰凉泉水洗脸,心绪稍稍镇定。

    信王竟然就这么死了?

    未来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今后的崇祯皇帝就这么没了,刚见过一面就死了,实在让他意外。

    不会再有大明崇祯皇帝了,可供自己选择的余地更少。

    没过多久张平安进入道天,面带犹豫:“道主,仆听宫人传言,信王言语无状冒犯了道主仆以为有人授意中伤、诋毁道主。”

    “还有这种事儿?”

    吕维是真的奇怪:“你觉得撒布这种谣言,谁最能获益?还有,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散播流言?”

    “回道主,仆思前想后,不认为有人能获益。散播谣言者,除非其同党漏嘴,否则短期内很难查出源头。”

    张平安着抬头:“信王之死影响深远,仆以为道主应引以为鉴。”

    “引以为鉴?”

    “是,仆以为道主过于亲和,使皇帝生出可欺之心。先是借文震孟祖上文信国公之力,又旁敲侧引袁枢之父故事屡屡试探道主,原因就在道主举止亲和,不知拒人于外。”

    舆论普遍认为文天祥位列仙籍,袁可立又是出了名的崇道,未出名之前袁可立就有吕祖座下童子转世的传言。

    文震孟这个状元公被吕维几句话弄得神魂颠倒憔悴恍惚告病辞官,袁枢这边则被一口气拉到船上,至于吕维与吕祖之间的关系,袁可立与吕祖之间关系具体如何,吕维也始终没给出一个准话来。

    “亲之,则不逊。”

    张平安态度鲜明:“道主慷慨大度,不以繁文缛节为重,就使得皇帝生出轻视、可欺之心。不止是皇帝,凡熟知道主秉性者,多敬而不畏,外恭内倨。”

    吕维摸着下巴,不由摇头苦笑,其实能做的选择真不多。

    人世宝贵的金银、瓷器、书画、华服美食对自己毫无吸引力,也无实际用处。唯二有用的就是人力、种子库,就再没其他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了。

    自己这里随扦插种植的桑苗,两天内就能源源不断的收获,就是人世至宝,有钱有权都弄不来的珍奇宝贝。

    指缝流淌出去的一点点东西,这难道也叫慷慨?难道自己要更吝啬一些,态度再苛刻一些?

    可也觉得张平安的多少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神龙字典弄死京城内外那一万多条人命,恐怕皇帝、魏忠贤,甚至周道登这些人对自己也不会有多少敬意。

    这些人对自己的敬意,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有求于己,以及害怕、恐惧自己的破坏力。

    问题是,自己有那种挥挥就能定点、批量杀人,就好像批量删除数据、文件夹一样的能力?

    自己不仅没有那种骇人的大范围、精确杀伤能力,就连自保能力也有限。自身实际力量,其实并不值得畏惧;而自己的性格,也不能短短几月相处就能赢得别人敬重。

    难道今后闭关不出,也不见外人,就能让皇帝、朝臣维持恭顺?

    深深疑惑,吕维回应:“御下之术非我所长,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回道主,仆以为道主不妨垂拱而治,放任周道登、周应秋等人主持朝堂政务,有为则赏,无为则罚。功在道主选贤任能,错在有司曲解圣意。如此,万民只念道主恩德,民怨若生也只会视道主为甘霖,而非洪水源头。”

    张平安着顿首长拜:“彼辈,屡经沉浮久历人心变化,道主示之以恩赏刑罚,足矣。若剖心迹相示,非但难成亲信,反倒会生出轻鄙之心。此皆仆肺腑之语,谨望道主明察圣断。”

    吕维仰头观望云雾气墙,自己当领袖头目的水准就那么差?

    等等,好端端的这家伙这些话干什么?

    摆明了在提示自己怎么管理国家难道这家伙也怀疑自己动弄死了信王?

    可到底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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