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纵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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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枢还是太过优柔,朝鲜人谦卑为表实则自大,又深谙进退之道。善得寸进尺之术,恃宠而骄如三岁儿,越是骄纵,彼辈越是猖狂。”

    “立刻征发朝鲜国内一应铁匠、木匠,编入匠作营,每月给三钱盐菜银,支发口粮米五斗。”

    吕维给袁枢的朝鲜总督幕府下达命令,随即又给冯梦龙下达命令:“出二十万两银,从商人处采买、订购柴草、木炭、铁锭。及粮食、布棉、皮革、药材等物,尽数囤积云从岛,打造铠甲器械。”

    朝鲜的优质人口,也就剩下年轻女人、懂汉学的士族,以及工匠。其中对建奴最有用处的就是工匠,不管战况会怎么发展,先把朝鲜工匠抓到里,即便战败,也能卡死建奴的技术生产力。

    “再出十万银,犒赏东江镇历战老兵;及米十万石,以抚慰战殁将士妻。”

    这个任务则交给了王化贞,一口气就花掉了三十万两,十万石的预算;还剩下二十五万两,及七十万石米。

    毛文龙这里编训两镇,及五万辅兵,再加上袁枢里的一万人,还有水师、运船开支,每月军饷在十六万,米支出约在十八万。

    年底,军饷就会告罄;粮食放开吃,能吃到明年二月中旬。

    东江镇拖欠粮饷八个月都能撑下去,拖两三个月军饷不算问题,只要保证军粮供应,然受训士兵及其家属能吃饱肚子,那比军饷有意义。

    这么多的银子突然流入朝鲜市场,鬼知道会引发什么问题。

    “在朝鲜之辽民,除编训丁壮外,余者我有意海运到登莱,以减轻军粮负担。”

    吕维与卢象升在岛边码头巡视,寒风吹刮,远近旗帜展开猎猎作响。

    视线之内,人如蚁附,将一船船的粮食搬卸、转运;岛上各处都已修建了仓储,又是冬季,不怕雨水霉变,也不怕意外失火,所以库房大多简陋。

    不计辽南沿海,光是皮岛及周边朝鲜国内的避难辽民就有四十余万,多是青壮男女,几乎没多少老人或孩子。

    从中选拔、编训十二万人,余下男女海运到登州,光军粮消耗就能节省一半。

    辽东失陷,建奴抄掠屠戮时,很多辽民都是一村村的出逃,往往抱一根原木就敢往登莱泅渡留着是死,下海还有一点点生。

    朝鲜土地开垦殆尽,毛文龙这里屯垦效果很差,土地要么是抢来的,要么还是抢来的,根本没有合适的荒地给他们屯垦。

    所以毛文龙和朝鲜的关系很紧张,依靠朝鲜土地屯垦收益寡薄可以忽略,辽南沿海地区才规模屯垦。

    不是屯垦动力不足,而是不敢大力屯垦,屯垦效果越好越招建奴惦记。

    依附毛文龙的辽民,吃的粮食就来自三部分,一是朝廷拨发转运来的军粮;二是朝鲜这边勒索的钱粮;三是委托商人代购的粮食。粮食之外,就剩下捕鱼,只能算副业不能算正业。

    大部分人口实际不能生产粮食,留在皮岛周围消耗粮食,还会干扰作战。

    卢象升顾虑重重:“辽民海运去登州,恐会滋生变故。”

    “不需要多久,迟则两年,快则一年,就能把他们再运回来。登莱沿海温润,正好适合屯垦。他们留在这里,无益于战,极可能被建奴屠戮。之前朝廷是摆明了逼着这些可怜人钉在这里,也不愿让这些灾民进入腹心,就怕无所事事的辽地灾民铤而走险,成为流寇。”

    “大明不管辽民死活,只好我来管了。”

    吕维着呵呵做笑:“我这也是朝鲜人逼的,既然他们信任他们的安州防线,那袁枢就撤回来。让建奴去收拾朝鲜人,等朝鲜鬼哭狼嚎时,我们再出。有些时候当爹的不方便打儿子,让外人捶两拳,那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卢象升呵呵笑了笑,问:“道主觉得建奴这拳得打多重?”

    “朝鲜自恃安州防线,这是朝鲜君臣的胆气,必须击破;平壤是其国脸面,前有日本攻拔,今建奴亦有能力拔取。两度丢失,朝鲜国君还有何面目为一国之君?”

    “胆气尽丧,又无颜面,袁枢这个朝鲜总督再收复平壤重创进犯建奴,威信自立。”

    吕维目光远眺东北方向的平壤:“本就是汉土,大明两度流血,却被藩属虚名所羁绊,实在是荒唐的亏本买卖。”

    他目光深邃而无情,声音被风吹到远方,消散一空:“这也是放弃平壤的缘由,建奴必然抄掠屠城,如此其国国君威信扫地,其国士族元气大损。而建奴破平壤,我再破建奴得其贼赃,正好弥补北方缺乏白银之急症。”

    引蛇出洞、借刀杀人、乘火打劫,这大概就能形容吕维的这一系列布置。

    战场不能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局限在安州以北,故意放纵之下,很可能会一路蔓延向南。

    所以生活在朝鲜国内的辽民就成了包袱、拖累,极有可能被抄掠、屠戮,也会动摇、打击东江镇士气;可保护他们,就得在义州设防,去和建奴硬碰硬,让朝鲜在边上看热闹,风凉话。

    乘着有余力,就早早把他们运到登莱躲避战争,这样留下的士兵也能专心编训、迎战。

    深入掌控朝鲜后,辽东、东北开发、控制难度跟着降低;东北稳固,朝鲜也就稳固,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朝鲜稳定掌控,还怕压不住日本?

    压住了日本,全力争夺、开发南洋、印度,还不是顺理成章?

    等等,中间还有许多环节要处理到时候再详细处理,大致思路是这样没错。

    哪怕将朝鲜杀个底朝天,染红对马海峡,也得全面、深入的掌控。

    交流最终处置策略后,吕维也就放任卢象升去东江镇接收兵权。

    有朝廷大义,有充足的钱粮,又许了毛文龙八百亲兵的待遇,卢象升收编兵权十分顺利,随后就是重新厘清编制。

    更改东江镇各种参将营、游击营、都司守备营,都司守备营扩编兵员为标;参将营一分为二,扩编兵员为两个标;游击营往往直接改编为标,不需要增减多少兵员。

    以毛文龙此时皮岛附近四万战兵的编制,扩充到七万两千人就是个数学问题。

    有充足的老兵、军官,指挥体系严明成熟,只要套进新军编制里,固定的增减人数就可以了。

    新军虽然是以标为单位,可战术单位是八百人的营,这是戚继光蓟镇练兵后普遍通行的战术单位,不存在障碍。

    不需要太过考虑中级军官的态度,二百年来一代代的文官早已把武人的脾气磨干净。

    绝大部分的军官,你不触及人家底线,也都是很老实的,往往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交出兵权,或引颈就戮。

    毛文龙大肆扩军、海量钱粮囤积在云从岛、东海盐寨被明军水师一锅端掉的消息也接连送到沈阳。

    出乎吕维意料,这里爆发了一场是准备战争掠夺、扫清东面隐患;还是向北迁都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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