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着乡间道, 走到河边。

    蹲在河边, 看着对岸的草地，和悠闲的水牛。

    看了许久，一直到阳光彻底铺满这片土地, 郑漫才站起身，喊季凛走。

    “走吧，去球。”

    是去球, 其实就是季凛一个人在那练球, 郑漫坐在篮球架边上, 抱着薯片和可乐, 插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看他球。

    光映在季凛身上，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罩着一层微光。

    也不知道是清的雾水, 还是他练球练出来的汗，在发梢缀着。

    绷直的腿肌肉, 紧握着篮球的五指。

    还有投进篮之后, 朝着这边看过来时，嘴角嚣张的一抹笑。

    郑漫把音量推到最高，来掩住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午饭没有回去吃。

    练了一会球之后，两人又晃荡到了隔壁镇，在快餐店解决了这顿饭。

    之后各自回家。

    季凛去洗澡，郑漫回去收拾东西。

    他背好书包出门的时候，妈妈看到了, 迟疑地喊他：“回学校？”

    郑漫嗯了一声。

    妈妈连忙转头看向后面，道：“我喊你爸送你……”

    “不用了，”郑漫断话道，“我自己去。”

    爸爸已经听见了。

    他本来在洗碗，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擦着手走过来：“不用什么，跟爸爸还客气？”

    他笑着看向郑漫：“和凛一起？走吧，我开车带你去，顺便我也要去市里买点东西。”

    两个大人，尽力的表现出自然，但笑容还是有些不安。

    郑漫看着，沉默地抿了抿嘴。

    没好，也没不好。

    他转身出去。

    妈妈连忙推了爸爸一把，让他跟过去。

    最终还是郑漫爸爸把两人送到了学校。

    俩孩坐在后座。

    郑漫爸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插着耳机的郑漫，便跟季凛交谈了起来。

    问他们在学校怎么样，老师好不好，同学好不好，跟室友关系怎么样，军训好不好玩。

    季凛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郑漫却从头到尾，没有开过一次口，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到了校门口，下车的时候，郑漫爸爸喊住郑漫，朝他诚恳道：“漫漫，爸爸妈妈不是偏心弟弟，可是囝囝他太了，我们……”

    “我不在意。”郑漫断他的话道。

    爸爸住了嘴，看向他。

    良久，叹气：“你是不是在怪我们？”

    郑漫不话。

    “但是囝囝已经生下来了，我们不可能不管他的，你从听话，我们就少操点心，他不懂事，如果我们也不管的话，我怕他将来恨我们。”爸爸朝他解释。

    又苦口婆心道：“漫漫，你十六岁了，再过两年都成年了，爸爸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弟弟，他还只是个孩，他很喜欢你的。”

    “漫漫也还是个孩。”季凛开口朝他道。

    郑漫爸爸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凛，你不懂。”

    “我也不懂，”郑漫看向爸爸，“并且不想懂。”

    这是他第一次跟家里产生这样的矛盾。

    爸爸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很不解：“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呢？而且你明知道囝囝他一直是把你这个哥哥看得很重的。”

    郑漫手指发着颤，感觉喉口发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使自己能再次发出声音。

    他嗓子发抖的开口：“只准他不懂事，不准我不懂事吗？”

    他并不想听爸爸解释，也不想再听爸爸他应该怎么样怎么样。

    完这句，郑漫便直接拉着季凛，留下一句“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话，让我静一静好吗？”便转身往学校走。

    爸爸担忧的看着他离开，半晌，长叹了口气，关上车窗，倒车回去。

    郑漫一口气冲回宿舍楼，才缓下来。

    他倚靠着墙壁，大口呼吸，仰着脑袋看着天，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季凛不知所措的伸手，摁住他潮湿的眼角。

    声安慰他：“别难过了。”

    “就要难过！”郑漫咬着牙低声回答，“为什么不可以难过！我就要难过！”

    话出口，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抓着季凛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前，脑袋埋在他胸前，手指紧攥，无声嚎哭。

    季凛心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得疼。

    他心的把手放在郑漫脑袋后面，摸着他的头发。

    郑漫有满腔的愤怒和委屈，他哭得几乎呼吸不过来，又恨到连指尖都刺痛。

    季凛的手还摁在他的后颈处，他忽然张开嘴，一把咬住自己面前的那块肉。

    季凛被他咬到嘶的一声，又是疼又是好笑。

    郑漫咬着，磨了磨牙，才松嘴，又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站直。

    一脸自然的看向季凛：“走吧，回宿舍。”

    季凛：“……”

    季凛好笑：“你眼泪还没擦干净。”

    又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

    才拉着他上楼。

    他们回来得太早。

    到宿舍的时候还只有十二点半。

    整个宿舍楼都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军训结束之后回宿舍，季凛和郑漫还各自去洗了个澡，把衣服鞋子都洗了才回去。

    另外几个就没那么勤快了。

    歇了口气，换上自己的衣服就直接拿起书包走了。

    衣服都还好一点，毕竟怎么着，军训的时候还是洗过了。

    可那些鞋子是真的臭。

    尤其是走的时候，他们为了防止下雨天，还把门窗都关上了。

    大热天的，发酵这么久，那味道差点直接把季凛和郑漫送走。

    季凛一推开门，又立马合上，让郑漫先别进来，自己捏着鼻子，过去把门窗都开了。

    然后从柜子里掏出花露水，一顿喷。

    可那臭味哪是这么容易散去的。

    混合上花露水的香味，这滋味真的酸爽。

    季凛几乎要吐了，咬牙切齿道：“下回他们不洗鞋不能让他们走了，这谁的脚那么臭啊！”

    他把两人的书包放到了书桌上，便拉着郑漫出去：“先去别的地方逛一下，过半时再回来吧。”

    季凛十分嫌弃：“我甚至怀疑我到了垃圾场。”

    郑漫没忍住，笑出声。

    他指了指自己：“我们难道是垃圾？”

    “脚最臭那个是垃圾。”季凛皱脸回答。

    某脚最臭的室友，挤在公交车上，忽然了个喷嚏。

    两人在外面散了会步。

    正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晒人，晒得人都快化了。

    汗水顺着脸的轮廓流下来的时候，淌到了脸颊，刚刚哭过，留下痕迹的位置还有些刺疼。

    郑漫鼻子还有闷声闷气的，摸了摸脸，懊恼道：“脸好疼。”

    季凛看了他一眼，故意捂住自己的胸口：“我胸好疼。”

    郑漫：“噗。”

    他看过去：“我咬得很重吗？”

    其实也还好。

    比起痛，更多的是懵。

    季凛当时整个就呆住了。

    心跳得快飞出去。

    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笑话郑漫：“你是狗狗吗？生气还咬人的。”

    “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好咬。”郑漫一本正经道。

    季凛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闻言脸猛地爆红。

    还在那声嘀咕：“别耍流氓啊。”

    郑漫：“？”

    他有些没听清：“什么？”

    季凛咳了一声：“没什么。”

    学校超市的老板正趴在柜台睡觉。

    两人晃进去，拿了零食，又走到柜台去喊老板。

    喊了好几声，老板才醒过来，迷迷蒙蒙的睁开眼，都睡成欧式大双了。

    季凛头疼：“老板，你也不怕遇到有人来偷东西啊？我俩要是拿了东西走了你只怕都不知道。”

    老板严肃道：“胡，我有装监控的！”

    “那你也没看着监控啊。”季凛吐槽。

    走的时候还不停地念叨老板，让他别睡了。

    回宿舍的路上，在那得意得很，夸赞自己：“我真是活雷锋。”

    惹得郑漫直好笑。

    再回到宿舍，味道总算是散了。

    季凛拿着衣服又要去洗澡，郑漫疑惑：“你来的时候不是洗过了？”

    季凛指了指自己胸口：“你刚刚趴这哭，哭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呢。”

    郑漫不由得羞红了耳朵，还嘴硬道：“你敢嫌弃我脏？”

    “我哪敢啊！”季凛叫苦连天，“我嫌弃我自己呢！呜呜呜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边假哭着边连忙往厕所跑，啪的关上门，还带上了锁。

    郑漫举着卷成棍子的书，站在厕所门口，喊他：“你出来！锁门算什么本事！”

    “不出去！”季凛在里头嚷嚷，“傻子才出去！”

    着又继续假哭起来：“我被玷污了呜呜呜，我纯洁的身子呜呜呜……”

    郑漫又好气又好笑：“你纯洁个屁！”

    确实不怎么纯洁，甚至有点蠢蠢欲动的季凛，红了脸。

    他哼哼唧唧：“你把我弄脏了，你得对我负责我跟你讲。”

    “行啊，对你负责，”郑漫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回他，“要怎么负责，帮你洗澡澡好不好啊季凛宝宝？”

    着闷笑出声。

    正在解皮带的季凛，顿了一下。

    低头看向忽然斗志昂扬的某处。

    沉默了。

    甚至鬼迷心窍的想真的把他喊进来。

    幸亏理智阻止了他。

    季凛口不由心的倔强道：“你想得美！”

    内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