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那个雨天过后, 头几天的时候,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好了一些。

    陶文轩他们本以为这是和好了，结果发现, 也就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

    遇见了，声招呼, 便没了。

    几人看在眼里, 却又不好什么。

    那天就好像只是一场梦。

    季凛把衣服洗好之后, 还给郑漫。

    他接过衣服, 面色正常的离开。

    回家之后, 抱着那衣服, 躺在床上, 脑袋埋在衣服里, 眼泪把衣服沁湿。

    太可怕了。

    季凛来过之后, 这个房子，越发显得空荡得让人害怕。

    果然不该喊他进来的。

    本来就已经很勉强在撑着了。

    现在更加无法抑制自己难过的心情。

    于是那天之后，本来有些痴心妄想的想着, 或许可以缓和一下关系, 两人至少, 可以像个普通朋友那样相处的季凛，发现郑漫躲他躲得有些明显了。

    就连在食堂吃饭, 看到他来，都匆匆忙忙，从另一边离开。

    季凛端着饭盘，有些发慌。

    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发现了吗？

    所以开始躲起来了？

    然后凌胜他们, 就发现季凛连饭都不去吃了。

    不是在球场一个人练球，就是在宿舍待着，不肯出去。

    午饭也常常是让他们帮忙带的。

    之前季凛还会时不时的，下课的时候去对面楼买点零食什么的，然后心虚的从离郑漫比较近的楼梯口，上楼。

    有时候会听到别人喊郑漫的声音。

    运气好的时候，能听到郑漫回话。

    更甚至，还有可能见到郑漫，然后他尽可能维持平和的，跟郑漫声招呼。

    察觉郑漫在躲他之后，他就再也没走过那个楼梯口了。

    一到寒暑假，季凛就收拾东西，往外婆家跑。

    郑漫也很少回来了。

    妈妈之前放假的时候，让他回乡下，郑漫的回答是新家比较安静，方便学习。

    这个理由，妈妈根本没办法阻止。

    也只能随他去了。

    一起长大了十多年。

    却都没能参加对方的成人礼。

    爸爸在那笑，一转眼漫漫都长这么大了，你时候一丁点大，还曾经因为我没去参加你的六一，而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郑漫切蛋糕的动作顿了一下，点头：“还记得。”

    他把切好的蛋糕递给郑风萚：“我还记得后来你带我去吃了盘鳝。”

    爸爸喝酒喝得脸都红了，哈哈笑：“对对！我都记不清了，你倒还是记得，脑袋里就记得吃了你这孩子。”

    郑漫笑了笑，没话。

    妈妈又问他，怎么没喊季凛过来。

    郑漫回答，季凛他们班里要补课。

    “就让他请个假嘛！”妈妈理所当然道。

    郑漫只是摇头，不欲再。

    妈妈最初本来想把亲戚和朋友都喊来，给郑漫庆生，结果被郑漫拒绝了，人来多了，他会没办法写作业。

    爸爸让他生日那天休息一下，他摇头：“生日还有得是，高考只有一次。”

    孩子这么有觉悟，做爸妈的也不能为了热闹，搞得他不开心。

    只好作罢。

    但妈妈跟他了好几遍，带同学过来。

    结果他也没喊。

    搞得妈妈有些担心，问他是不是跟同学有矛盾。

    郑漫摇头：“没有，只是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这次期末是十校联考，大家都比较努力，就没有喊。”

    他宽慰妈妈道：“学生毕竟还是以学习为重。”

    又给妈妈看，他收到了不少礼物。

    礼物里面，有一个是运动手表。

    妈妈惊讶：“这个要花不少钱吧？”

    两千多。

    郑漫把它收进自己抽屉，嗯了一声：“季凛送的。”

    “这孩子，”妈妈好笑，“也不知道他攒了多久的钱买的。”

    又问他：“不戴上吗？”

    “写字的时候怕刮花，先放着。”郑漫回答。

    妈妈也赞同，确实，写字的时候硌手，让郑漫写字的时候就取下来。

    郑漫应声了，但一直没戴过。

    他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却一直没有把它戴出去过。

    原601宿舍，第一个脱单的，竟然是李孟。

    而且交往对象还是韩梅梅。

    学习好，长得漂亮，又高又瘦又白，还是学体操特长的。

    凌胜酸死了。

    在那柠檬：“胖胖你背叛了我们，当初我们好了，单身贵族一块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李孟不屑：“为了脱单狗就狗，谁要跟你一块走？”

    凌胜：“？？？”

    他叫嚷着扑上去，要跟李孟决一死战。

    一边着，一边还在那酸不拉几的开口：“我给你讲，不是我不谈恋爱！我这是为了自己的学习成绩！你脱单有什么好羡慕的，早恋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然而结果是，李孟和韩梅梅在一起之后，不但学习成绩没有下降，两人还都齐头并进了。

    堪称楷模。

    几位弟兄里，反而是凌胜的成绩是最差的。

    也不用反而，宿舍里就属他玩游戏玩得最疯，劝都劝不住。

    本来大家都以为高考成绩吊车尾的，肯定是凌胜了。

    结果反倒不是他。

    陶文轩没能参加高考。

    他高考当天阑尾炎发炎，在校门口倒下了，被紧急送到医院开刀。

    错过了高考。

    高考结束之后，大家去看他，都挺难过的。

    陶文轩自己倒是看得开，大不了明年再战嘛。

    高考结束的那天，李孟喊了几个朋友，一块聚一聚。

    季凛到那里，才发现郑漫也在。

    季凛有些发愣。

    而郑漫盯着眼前的饮料，发着呆。

    仿佛看不到季凛一般。

    李孟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季凛也会来。

    本来是应该拒绝的。

    可是这次之后，他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和季凛这样近的相处了。

    这个可能性让他感到恐慌。

    心像是玻璃，被什么砸得稀碎，噼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告诫自己，不应该过来。

    结果鬼使神差的，人就到了ktv。

    季凛盯着他，挪不动步。

    他有些想走过去，问问郑漫，跟他话。

    却没有勇气。

    郑漫被韩梅梅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时，余光扫到季凛。

    两人眼里都有什么隐忍着，压抑着。

    吴弘博正在和凌胜对唱，唱完切歌，把麦克风交出去，才见到季凛，连忙喊他，让他过来。

    自己上回跟他猜拳，输得很惨，这回要讨回来。

    “我可是特地去学了！”吴弘博嘿嘿笑，“这回你就等着横着回去吧。”

    然后再次被季凛灌趴下。

    凌胜：“……”

    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喝酒的时候，郑漫一直没回头。

    他坐得离点歌的地方很近，季凛走过去，想要点歌。

    他一个没注意，正好也伸出手。

    两人手碰一块，又像触电一般，飞快的缩回去。

    季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试图搭话，问他：“考得怎么样？”

    郑漫垂下眼：“还行。”

    便又仓促转回了身子。

    一副不愿交谈的模样。

    季凛沉默了一会，识趣的离开。

    郑漫盯着墙角在充电的手机，感觉到身边热源消失。

    脸上不禁有些苍白。

    为什么要来呢？

    来了反而更煎熬。

    总共就来了这么几个人。

    桃子还在医院，视频以示同欢。

    散场的时候，吴弘博喝吐了，被凌胜扶着去厕所。

    韩梅梅家里电话，于是李孟送她回去了。

    就剩下季凛和郑漫。

    郑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一直留下来了。

    虽然赢的是季凛，但他也被吴弘博灌了不少酒。

    这会扶着脑袋，然后有些乏力的甩了甩头。

    郑漫等了一会，喊他：“走吗？”

    季凛茫然抬头：“啊？”

    眼睛里还有些因为酒意带起的微红。

    他想了想，才想明白，郑漫在什么。

    于是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吧。”

    两人从ktv走出来，郑漫问他准备去哪。

    季凛沉默了一会，在附近开个房睡一觉，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郑漫嗯了一声，跟他告辞，便准备回家。

    刚走了一步，却忽然被季凛拉住。

    郑漫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那处，滚烫得像烙铁。

    他站在那，没有动，问季凛：“干嘛？”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也许是感受到这次离别之后，再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季凛忽然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

    他走上前，一把搂住郑漫的肩，将脑袋埋在他脖子处，低声喊了声：“漫漫。”

    声音染了哭意。

    车来车往的街道。

    灯光闪耀。

    两个少年站在那，一个一动不动，死命咬着自己下唇。

    另一个埋在他肩头，张着嘴，大口呼吸，企图抑制自己的哭声。

    过了好久好久，郑漫才终于开口，问他：“抱够了吗？”

    季凛摇头，还带着哭后的哑音：“没有。”

    他刚剃的头发，毛毛刺刺的，扎着郑漫的脖子。

    半晌，季凛才抬起头，声问他：“你知道了对不对？”

    郑漫没话，手捏成拳，在口袋里。

    手指甲刺破了了手心的肉。

    季凛红着眼睛，声问他：“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一句话激得郑漫也红了眼眶。

    他咬着牙，朝季凛道：“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季凛回答。

    他僵着后背，梗着脖子，固执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达出去。

    不要被否认。

    不想被否认。

    却感觉到郑漫身体在颤抖，像是在压抑着哭声。

    季凛愣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把背对着他的郑漫掰了过来。

    郑漫咬着牙，憋不住眼泪。

    季凛看了，心一下一下的抽着疼。

    他声诱哄郑漫：“你以前不是过喜欢我这个发型吗？你像猕猴桃。”

    “我给你摸猕猴桃，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他眼泪夺眶而下，抽噎着问郑漫：“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郑漫僵直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也没能把眼泪憋回去。

    两个面对面，一个比一个哭得难看。

    郑漫摇头：“不好。”

    他两条胳膊都在止不住的发抖，控制不住的想要蹲下去，抱着自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可是不行。

    不可以。

    他想逼着自己理性一点，冷漠一点，却哭得像八岁那年，蹲在田埂边，撕心裂肺的孩。

    他流着泪，以哀求的语气，朝季凛：“不好，我不要，你不要喜欢我。”

    “别喜欢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这一卷快完了

    莫方！是甜文！真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