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跟闻苓和闻芮一样肌黄面瘦，双粗糙，到处都是冻包和伤痕的乡下村姑，闻芙就害怕的想哭。

    “二婶不就是因为羌堂哥和苓堂姐成亲没银子吗，没银子就把闻芮和闻芝卖了啊，把她们俩卖了，我哥和羌堂哥的彩礼钱就都有了，还能剩钱给大家吃肉，不用闹成这样。”闻芙天真又恶毒的道，“反正家里养不起多余的人。”

    闻芙话音刚落，头就猛地一偏，被一耳光打得耳边嗡嗡作响。

    秦氏怒吼：“闻芮你做什么！”

    闻芮冷笑，她只是做了姜氏和苏氏想做但不方便做，闻苓和闻芝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她简直被大房母女的无耻程度给惊呆了。

    上次“闻芮”自尽咽气后又醒了过来，闻老太婆敬畏鬼神不再提卖孙女的事，闻家所有的人都以为人还活着，那件事算过去了，可只有闻芮才知道，那个真正的十三岁姑娘“闻芮”已经死了，死在亲人的逼迫下。

    现在，闻芙又提这个主意，连才八岁的闻芝都带上了，只为了能让她继续当“千金姐”不用干活。

    打一巴掌都算轻了。

    “芙堂姐日后若是再提这件事一次，我就打一次，你要是不信邪可以试试。”闻芮眼神凶狠的道，瞪着闻芙胆怯的往后一缩。

    闻芮挨个看向闻老太婆、秦氏和闻大伯，“大婶娘和芙堂姐的意思，就是你们比较金贵，我们就是干活伺候你们的命是吧？”

    回应她的是闻老太婆和秦氏理所应当的态度。

    闻芮怒极反笑，嘴角忍不住高高的翘了起来，“大堂哥这还没考上举人呢，大婶娘和芙堂姐你们就把自个儿当夫人姐看待，把亲叔叔亲堂妹当成伺候你们的下人？我你们是不是计划得太早了些，大伯和大婶娘的爹考了几十年的举人，现在也还是个秀才，谁知道大堂哥日后是什么造化。”

    “闭嘴！”

    闻芮的最后一句话触犯了闻老太婆和大房的人的逆鳞，立马被她们异口同声怒斥。闻学深是闻家，更是大房的希望，她们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对他不利的话，如果闻芮敢再诅咒闻学深，她们就能冲上来扒了她的皮。

    闻芮会怕？

    有些话她早就憋在心底很久了。

    “大伯要读书，于是二伯就养着大伯；现在大堂哥也要读书，于是二伯一家子就都要来养着大伯一家人？大伯考了一辈子的科举，现在也就是个只知道天天闷家里的穷酸秀才，大堂哥以后也成了第二个大伯，那羌堂哥是不是也要重复二伯路？大伯你，你们凭什么？”

    闻大伯被侄女的一番话得又气又恼，可偏偏闻芮得句句实话，让他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凭闻家日后的光宗耀祖全靠你大伯和大堂哥！”

    闻芮嘴角下撇，闻老太婆又是这句话，她才来闻家一个多月都已经听腻了，二房人的感受可想而知。

    “别的秀才没考中举人，他们也知道去私塾上课补贴家用啊，没全让家里人养着吧，大堂哥就不要求了，大伯如果去当先生，都能供起大房一家子和大堂哥的读书了。家里为什么会这么穷？还不是因为”

    闻芮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吓得心惊胆战的苏氏紧紧捂住闻芮的嘴，“芮芮你别了。”

    苏氏余光瞧见了闻老太婆和闻大伯几个人的脸色，难看之极，她捂着闻芮的都忍不住发抖。

    闻芮也不挣扎，由着苏氏将自己紧紧按在她怀里，反正剩下没完的话，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这就是个毒瘤，早点捅破清除了早轻松。

    “跑去教书的那些秀才都是没有中举人的希望，才自暴自弃去教书赚钱！我、我一定能考中举人的。”

    闻大伯到最后，自己都气虚了，索性拂袖离开，大早上的，饭没吃饱，反正吵架费了好一番力气。

    但脚还没迈出堂屋的门，就又被喊住了。

    “大哥，今天这件事还没给个结果呢，你就走了？”闻芮是闭嘴了，还有一个姜氏在呢。

    闻大伯一口气突然就梗在了胸口，差点儿没喘上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挨着闻大伯的人赶忙扶住他。

    闻大伯要倒下的那一刻，闻老太婆惊慌失措，如果闻大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啊！罪魁祸首就是姜氏和闻芮！

    “老大都被你们气坏身子了你们还不依不饶想干啥啊！要啥结果？没结果，全都给我滚，以前该咋样就咋样，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们不孝！”闻老太婆气急败坏的吼道。

    姜氏才根本不怕，普通百姓有事顶多找个村长里正，等闲不上衙门，闻老太婆要真敢去衙门告状，先做好被官老爷剥一层皮的准备。

    “你去！你去衙门啊今天要不给我法，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反正，只有你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在你眼里才是人，我们就是来伺候你们的，连我们的儿女也都是被人作践的命。”

    一听见姜氏又吵着闹着要回娘家，闻老太婆的头都快炸了，她心里一口火气忽然就爆发了，“走走走！你要回娘家马上就走，马上给我从闻家滚出去！”

    “你不是一直想回娘家吗，我现在就让你滚，以后你也不用再回来了——老大，马上帮你二弟写一封休书，老二你去摁印。姜氏你要有能耐，可千万别哭着求留下来，等会儿拿着休书赶紧走人，我们闻家还真不稀罕你。”闻老太婆吼道，“我就不信了，我还不能给老二娶到一个听话柔顺的媳妇儿。”

    姜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的圆圆的。

    闻二伯慌张的上前求情：“娘，姜氏嫁给我二十多年了，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您是我没本事，她跟着我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您千万别跟她较真的。”

    闻老太婆面色冷硬，丝毫不为所动。

    或许在第一句话时，她的确是气话，可到了后面，她却也真动了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