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章 指南打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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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午后,孙坚才姗姗来迟抵达太守府。张温早就在议事厅门口踱了不知几个来回,当他听到甬道上传来士兵对孙坚的称谓,忙抬眼望去,却发现来得只有孙坚及部将韩当、黄盖二人,不见云襄踪影。

    张温急忙连下台阶,迎上孙坚的面,顾不上等他及部下拱一揖,就先开口问道:“怎么,就文台自己来,云公子呢?”

    孙坚往身后的甬道瞥了一眼,叹息道:“妙杰恐怕来不了大人,他昨日不心染了风寒,我来时去探望他正在熟睡,我不忍心打扰只是将大人传信的内容告知他人,等他醒后再告诉他,且让他歇上一阵吧。”

    张温明白他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喟叹道:“这连日来多亏云公子出谋划策,才能退了叛军解了燃眉之急,如今叛军扬言不日就要来犯,在这节骨眼他可不能病垮了,来人速速请城中有名郎中,去风栖山替云公子就诊。”

    “大人且慢,”孙坚忙阻拦道:“妙杰身边自有治病能人照顾,他早知叛军不日定有动作,已托人将法子告诉我。”

    “唔?”张温微微一怔,抬眼直视孙坚问道:“什么办法?”

    孙坚皱了皱眉头,表情不似拿到绝佳计策的样子,犹豫再三,道:“等!”

    “等?”张温向前踱了几步,提高嗓音道:“董卓与马腾不是已经参战,叛军内部也分裂,他还要等什么?”

    “大人稍安勿躁,”孙坚宽慰了一句,“我想妙杰既然在这个时候还让我们耐下性子来等,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妨等他醒来后,让他前来当面问清楚也不迟。”

    “眼下也只能如此。”张温凝住目光,沉思片刻,扬声道:“副将。”

    “卑职在。”身后随时跟从的副将上前应道。

    “你替我走一趟,去云军营里候着,一旦云公子醒来请他务必入城一见。”

    “是,卑职这就去。”

    “慢着,”张温忽然叫住即将往甬道上走远的副将,又交代道:“让马车也跟去。”

    “是。”

    张温的安排马车前去的接云襄的办法,显然非常有人情味。

    孙坚去探望云襄时,他确实因气郁难畅睡下,可当孙坚向守在帐外的符伯交代一切离开后,他便已经苏醒,耳闻孙坚等人策马出营的声响,却无唤回的意思。

    “公子,你既然醒着,为何适才要装作熟睡的样子?”坐在云襄身旁的辛毗声地。

    “眼下汉阳城危已解,”云襄伸展四肢,不以为然道:“与其如城听张温左一句危矣,又一句大祸临头,倒不如在咱这军营清净些。”

    符伯掀开帐帘走入帐内,不缓不急地走到云襄身边,里端着一碗药汤,那苦涩的味道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

    “符伯,你这是做什么?”辛毗捏着鼻子,排斥道。

    “公子不是这演戏要演全套,”符伯笑呵呵地将那碗药汤递到两人面前,“公子,赶紧趁热喝了,要不然凉了效果可就差远喽。”

    云襄急忙捂着鼻子,苦笑道:“符伯,孙叔父他们都走了,你不必那么较真吧。”

    “什么较真,公子昨日昏迷可是众所周知的,”符伯毫不在意,继续把碗往云襄边靠,“是时候补补身子。”

    “我不喝,”云襄连嘴巴也封上,支吾道:“佐治身子骨比较虚,你这补药还是给他吧。”

    “别!”辛毗忙站起身闪到一边,幸灾乐祸道:“符伯赶紧让公子喝下,要不然我替你把子龙、翼德他们都叫进来,给公子灌药?”

    云襄顿时脸色一僵,这喊大伙给自己灌药得多难为情,急忙从符伯中接过药碗,咕噜一声把残渣都给喝得干净,符伯把空碗接了过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看得一旁辛毗偷偷发笑,这才又开口道:“公子,滋味如何?”

    云襄不怀好意地瞄了他一眼,苦涩的口感在舌尖作祟,令他话有些发麻,冲帐外还未走远的符伯,朗声道:“符伯,有劳你下回也替佐治熬一碗,他想尝尝你的熬药的艺。”

    帐外影影绰绰传来符伯爽朗答应的声响,吓得辛毗苦笑连连,不敢再吱声嘲笑。

    “佐治,依你看韩遂接下来会走哪一步?”稍微调整片刻后,云襄开门见山的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向辛毗问道。

    “韩遂不是已经向汉阳城下了通牒,难道他不会来攻汉阳城?”辛毗微微顿首,片刻想明白道:“他会去攻街亭!”

    云襄看了辛毗一眼,赞同地点点头,走到地图边指了指标记陇县的位置,顺流而下,途经渭水,落在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翎的位置,回头与辛毗对视了一眼,后者明白的点了头走近身,与云襄一起望着地图陷入深思。

    “叛军既然向汉阳城下了通牒,两天后才来攻城,这也证明他们还未做好准备去攻街亭。”

    “的确,”云襄对此也表示赞同,向陇西城与街亭的位置做了比划,“佐治,你看,这陇西城至街亭的路仅此一条,只要我们在这里狙击韩遂,断了他们东进的念头,届时招安就容易多了。”

    “这是自然。”辛毗也点头道:“经此一役后,叛军就会知道汉庭并非无大将之才,若是不归附,迟早会灭亡的。”

    “到时候,就看孟德是否能劝服何进,让他向天子请命招安他们。”

    辛毗应了一声,两人不话之际,帐外隐约传来马蹄声,以及轱辘车轴滚动的声色,二人笑看片刻,知道这汉阳城还是得进,迈步朝帐外走去。

    云襄等人下山到马车上,往汉阳城走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抵达汉阳城太守府门,正好申时一刻。张温早就命后厨熬了点温补的鸡汤,整锅连炉子一并端到议事厅内。这事情还没提,他就让云襄连喝了两碗热乎乎的鸡汤。

    在没来之前,司马言和张飞心里还有些反感张温,明知云襄刚病下又要他疲于奔波,可看到张温这般用心的款待,又吩咐厨房取来几只碗让他们同饮一碗后,就在胃暖齿香间逐渐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张温能保住汉阳城稳住颓势,甚至日后保住乌纱帽全要仰仗于云襄,所以怎么能不尽心照料一番,加上孙坚本就喜欢云襄,如今云襄病了还不乘多投橄榄枝。云襄连饮两大碗后,捧着腹玩笑的自嘲了几句,众人才将正事搬上台面上。

    明明简单三言两语就能理清的事情,遇上张温云襄与辛毗不得不轮番上阵,一直聊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才将张温这古板的人通。

    “瞧瞧,这不知不觉中竟然都天黑了。”张温不好意思地笑道。

    云襄脸上倒没多大反应,一旁的司马言可就不乐意了,扭头看着门外斜打入内的余晖,像在心里一板一眼道:“明明是你这个糟老头固执,怎么怎么不通,还好意思提天色不早。”

    孙坚怔怔地抬起头,也才意识到日色西下,忙站起身替云襄推脱道:“大人,妙杰还是带病之身,我看今日就先到这吧,让他早些回营歇息。”

    张温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云襄一眼,致歉道:“我险些忘了云公子身体还抱恙未愈,副将替我安排马车,送公子他们出城。”

    “大可不必麻烦了,”云襄起身莞尔一笑,“我这身体也好了七八成,趁着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我还得上鲁山一趟,将我等去街亭之事告知马将军,也好让他有所准备。”

    话既然敞明,张温若再强加于他,就有违他儒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双方纷纷作揖一别。孙坚则被张温留在汉阳城,云襄一行人出了城门,就往鲁山的方向奔去,刚到山脚下就从正在巡视四周的庞德告知,马腾与张骁于一个时辰前就离开阵营,去风栖山找他们。一折返,抵达风栖山时炊烟飘营,远远就能闻到符伯艺的味道。

    符伯与管亥等人早在营中热情招待起马腾与张骁,司马言接连赶上太守府的鸡汤,自家军营里符伯烧的菜肴,遁入帐后,直接摸来一双筷子,顾不上招呼就动起嘴来,本就留守军营的云福兄弟俩,刚刚端着符伯烧好的另两道野菜进入帐内,就被眼疾快的司马言争抢过去,扬言先替大伙尝尝咸淡,肆无忌惮的往嘴里送,云福哪能容他吃独食,两人立刻在帐内你争我抢,如同即兴表演逗得众人欢笑不已。

    箪食壶酒后,云襄向马腾阐述了韩遂欲改变东进方向,放弃攻打汉阳城,转而夺取陇县,顺流而下掠向三辅之地,马腾是武将出身,对战事的理解自然比一肚子墨汁的张温要快。一个微惊微愁的蹙眉,点了点头道:“妙杰,你打算在韩遂去陇县的路上拦截他,促使他再无东进的念头?”

    “不错,”云襄知道跟马腾解释起战局来,没有那么麻烦,直接继续道:“只要把韩遂东进的最后一道也给断了,他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接受招安。”

    “招安?”马腾定定地看了云襄很久,眸色惊疑,“大将军能答应吗?”

    面对马腾的质问,云襄表情淡淡,哂笑道:“这就全靠孟德的三寸舌了。”

    马腾脸上的横肉不禁一抖,他未入中原对曹操的了解,只停留在大将军的亲信,几个月前被朝廷封为校尉的宦官之后。但云襄话的语气轻松,似乎对曹操十分有把握,心中顾虑自然就少了几分。

    当晚马腾就同张骁连夜回了营,约定明日集结士兵,向陇县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