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她一边喊着一边像条滑手的鱼儿,左躲右闪从两名衙役手里挣脱出来,往美女姐姐身上扑去。
美女姐姐旋即转身稳稳接住惊慌的她,觑着眼看了她两眼,低语道:“跪下。”完也不管赵珊有没有反应过来,按住她往地上去。
赵珊一近她身便闻到一股木香,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被她雾蒙蒙的眼睛一量,正有些心慌意乱,听她这么一吩咐,立时规规矩矩跪在她身旁。
美女姐姐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一站,挡住两个衙役,冲着吴县令拱手朗声道:“吴大人。”
声音一大,倒是显出她的声音嘶哑得有些破碎。
赵珊抬起头飞快瞟了她一眼,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这么美的容貌配了一副公鸭嗓,也算是天妒红颜……
正想着,忽然看见美女姐姐原本白皙的侧面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
赵珊一个哆嗦,眼下人家正在解救她的屁股,她竟然还有心思去嫌别人声音不好听。
她朝美女姐姐投去一个愧疚的目光,重新乖顺地垂下头跪好。
吴县令本意就是做样子吓吓赵山,并没有存心想要他。
堂下跪着的赵山,他认识,过几次交道。此人是个猎户,一向老实本分从不招惹是非,经常帮助别人,乡亲邻里的口碑很好。
他刚来净城上任,曾经微服私访,走田埂时不心摔伤了腿,正好遇上要去老鸹山猎的赵山。
赵山二话不背起他就往村里大夫家去,还摸出铜板替他付清药费,张罗着给他叫车。
于公于私,他都不相信赵山会做下这等事来。
他虚咳了一声,及时收回要往下扔的红签,师爷会意地朝两名衙役点了点头,衙役回列。
见场面得以控制,吴县令满意地点点头,握着手中的红签,看向站在堂下挺拔俊秀的男子,“何秀才,你有什么话要讲?”
每次见到这位丰标不凡的少年时,他总是心情愉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不仅有好皮囊,还才华横溢,更为难得的是富贵人家出身还有怜悯之心,这让他更加对他青眼有加。
何东冲吴县令作了个长揖,谢过他的好意。两条浓眉微微蹙起,上下量着赵珊,双手背在身后,围着她走上一圈。
堂上众人的目光都凝结在他身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他开口,好似下一秒便能从他口中听到惊才绝艳之词一般。
何东站定,冲堂上吴县令拱手道:“大人,学生见赵山混混沌沌的模样,感觉他莫非是失了忆?”
“此话何解?”
这话引起了吴县令的兴趣,自上堂以来,他也发觉出赵山不对劲,双眼混沌一脸迷茫,好像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何东看了赵珊一眼,伸手扶起她,将她后脑勺亮出来给吴县令看,“昨日学生从山上将他救回时,发现他的后脑勺被人用钝器伤,流了许多血。”
赵珊被他迷蒙的眼睛一看,整个人又酥又软,迷迷糊糊地随他动作。
“大人请看。”
何东拉着赵珊靠近吴县令的桌案,捡走她头发上附着的稻草,用手指轻轻撩开结着血痂的伤处,“这就是他被人击后的伤处。”
吴县令抬眼望过去。
赵山后脑尽管头发茂密,依旧能看出青肿起一大块,血痂密密麻麻地结在那里,一眼望去很是可怖。
吴县令点点头。
何东放下头发,扶住赵珊继续道:“学生之所以估计他失忆,是因为他醒来后也不认识学生。”
赵珊这时才知道原来这身体跟自己一样,也是后脑勺受伤,难怪自己会穿越到她身上,也不知道这身体原本的灵魂是不是穿越到自己身上去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袖子被人猛地拉了一下。
赵珊赶紧收回心神,做出一副悔过的模样,愁眉苦脸地冲着吴县令按照方才美女姐姐的姿势作了个长揖。
“学生估计他暂时记不起来所发生的事情,并非故意对大人不敬,还请大人勿要责怪。”
“既如此,他为何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何东没有出声,赵珊倒是开口抢答:“大人,草民确实不知自己名字,只是大人问的紧,被诸位好汉威武一声,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名字便顺口了出来。”
吴县令点点头,表示信了她的话。
他将红签放回签筒,摸了一把胡须,清清嗓子道:“堂下赵山听着,既然何秀才替你向本官求情,本官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暂不计较你藐视公堂之罪,只是……”他沉吟片刻,“如今赵山有杀人嫌疑,他又无知……”
何东应声上前,“大人,学生有一请求,让学生代赵山明当时的情形,毕竟学生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
赵珊看着美女姐姐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她就知道姐姐一定会救她,她果然没看错人。
“准。”
何东拉了一把赵珊,赵珊会意地原地跪下,他这才徐徐道来。
前日清,何东母亲发丫鬟去赵山家查探,赵山已经有三日没回家,她有些担心。
按照惯例,赵山外出猎前都会跟他母亲招呼一声,前几日听人传话,老鸹山深处蹿出条大虫伤人,赵山这才进山去猎杀。
老鸹山距离他们家往来也就几十里路程,赵山一般都是隔天往返,从没有这么多天未归。
河东母亲担心他一人难敌出了意外,催着何东带上人和猎犬去老鸹山找一找。
等他们上山后,在半山腰发现赵山昏迷不醒地躺在一片灌木丛中,后脑勺受伤流了许多血。
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缺失了左手臂的男人,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何东分出两个人前去报官,把赵山背回去,正好何东会点医术,便自行替他处理好伤口灌了药。
听到这儿,赵珊才明白,原来这具身体躺在一个出现死人的地方,可这也不能明是她杀了那个死人呀。
她正想要开口替自己辩上几句,何东像是察觉到她接下来的举动,上前将她挡住,背在后面的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赵珊乖乖闭嘴,又听吴县令在上面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怎么能够明不是赵山杀害那个男人?”
“禀大人,学生在发现发现二人时,曾留心探查过现场。当时赵山背着弓箭,手中没有武器,衣裳也没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
他冲着站在一旁的仵作点点头,“大人,学生已将当时赵山身穿的衣服脱下来交给仵作……”
吴县令看了看仵作,仵作点点头,将衣服呈上前去,证实了他的证词。
吴县令翻看着衣服,何东继续道:“况且,赵山乃后脑勺受到重挫,应该是趁其不备,被人从后面袭击。”
吴县令放下手中的衣服,摸着胡子,半眯着眼睛,继续听何东陈述。
“赵山只是一个山野莽汉,靠猎为生,何家村的乡亲们都知道他是七岁那年,随他爹逃荒流落到这里。自他爹死后,靠着乡亲邻里施舍勉强长大。”
吴县令插嘴:“这样来,赵山七岁前的生活谁也不知道,未曾不能是他以前的仇家找上门?”
赵珊听着觉得也有道理。
现在唯一熟知这具身体过往的人都已经死去,万一这身体以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姐,或者落难公主,有什么灭门亡国之类的悲惨身世。
按照电视剧一般发展规律来看,肯定不会是一般平民,不然为什么她要女扮男装?
更重要的是,让她穿越过来代替她的命运,她相信这事儿一定不简单!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何东,完全忘记这事儿关系到自身,一脸颇有兴致的八卦表情。
何东被她这么一看,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解释:“学生查探过死去那人的衣着,布料精美,制式考究,衣角有暗纹,不像是普通百姓能够负担得起。”
他侧身避开赵珊的注视,“学生曾粗略检查过死者被人斩去手臂的左肩,应该是被大刀之类的利器所伤,伤处已有蛆虫,所幸左肩上的纹身尚未完全遭到破坏。学生估计,死者被人斩去左臂无非是怕暴露出他的身份。”
“哦?”吴县令看向侯在一旁的仵作。
仵作点头。
“大人,学生估摸此人怕是江湖人士,招惹到什么是非被人杀死在老鸹山中,正巧赵山无意间路过看到,被人杀人灭口。”
到这儿,一直稳稳安坐在下面的师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吴县令身旁附耳道:“大人,前不久省城下了个通缉令,有个花臂大盗杀人越货,现正四下流窜……”
“可有画像?”
师爷叫来衙役,去档案室取来画像,让仵作把尸体抬上来。
忍着难闻的尸臭,仵作将死者左肩处的纹身露出来,上面残留的纹身图案果然如通缉令上所画是只剩半个脑袋的大虫。
再比对面部,和通缉令上的容貌相差不大。
吴县令大喜,当场释放赵珊,将通缉令上的赏银赏赐给她,还没等赵珊开口,何东便替她将赏银全数充公,用于净城修路。
赵珊没有任何意见。
她刚到这儿来,人生地不熟,唯一可依靠就只有眼前这个叫何东的美女姐姐,自然是她什么就是什么。看她人美心善,虽然脾气好像不太好,有些公鸭嗓,但还是舍不得看她挨板子,跟着她混肯定不差。
“姐姐。”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何东后面,狗腿地陪着笑。
何东站住,侧脸瞟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赵珊从那冷冷的一眼中察觉到危险。
她盯着何东的背影。
光看长相,她只能判断出姐姐不超过二十岁。单从身高来讲,很难知道她到底多大。她不过是见她个子高,大着胆子猜她有十八九岁,比自己这具身体大。
难道这身体比她年长,所以她才不乐意被她叫姐姐?
赵珊谄笑着改口道:“这位妹妹……”
何东兀自站住,转身看着她,灰眸里盛满冰冷的寒气,薄唇微动,语气平淡却带着讽意,“刚才在堂上你是聋了么?我自称什么?”
赵珊被他这么一看一问,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垂下眼试图避开他的视线,可惜避无可避。
顶着如冰似箭的锐利审视,她努力回忆着,结结巴巴回答:“学……学生……”
难道要她叫她学生?
“吴县令称呼我什么?”
赵珊想了又想,终于挖出重点,“何……何秀才……”
“你是男的?!”她大惊失色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宛若冰火山郁郁待爆发的人。
何东眼睛一眯,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鼻尖几乎跟她鼻尖碰在一起,哑着一把嗓子阴恻恻道:“怎么,我不像男人?”
“像……像……”赵珊看着放大在她眼前盛满怒意的灰眸,语无伦次起来,“哦,不,你是男人,你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 谢谢水中素笠宝宝,老烟枪和火柴宝宝的地雷,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