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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见炕上两床被子,两个被窝,便道:“我今晚与这俩子一同睡。”蒲柳与辛苦自然应和。
齐鲁女终于爆发了,将枕头狠狠往旁边一摔,骂道:“俺早就看出来,你被京里头的狐媚子迷了心去,自你离家时俺便,纳妾可以,但不能在你身超过一载,俺都问桑青了,你都四五年没纳妾,,是不是在外头藏了人!”
东方朔拉了她一把,道:“别当着孩子面这个成么。”
“俺不管,俺就要!俺等了你五年,好容易你回家一趟,连同被都不肯,你让俺脸往哪搁?”
蒲柳与辛苦一脸懵懂,看看东方朔又看看齐鲁女,最后蒲柳道:“爹爹,要不,您跟娘亲一起?”
东方朔有苦不,也上来了倔脾气,披上外衣,道:“我去柴房!”
着,大步走了出去。
齐鲁女在后头嚷道:“你走,走了就别回来!”
夜里很冷,柴房简陋,呼出的气体都像是能结冰,东方朔裹着外套,冻得直哆嗦。杨得道听着声音,拿了床棉被出来,俩男人于是盖着被子闲聊。杨得道道:“东方大人,您何苦为皇上守身?”
东方朔险些呛住,这跟刘彻有什么关系?还没等他,杨得道又道:“奴才多嘴一句。真是为东方大人不值,想皇上美人环似,东方大人却只一人,委实不公平啊。”
东方朔叹口气:“这些我又何曾不知。只是,我还能去找谁,除了皇上,我又能爱谁?”
杨得道没得了,他是很想卫大人不错,可看着东方朔阴郁的脸色,又不好出口。
杨得意捧着一碗羹汤,轻轻放到矮桌上,声道:“皇上,该歇了。”
刘彻停了笔,揉了揉眉心,道:“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近夜半了。”
刘彻伸了伸胳膊,端起桌上的汤喝了些,道:“那便歇了吧。”
杨得意道:“卫夫人在含光殿等着皇上。”
刘彻动作停了一会儿,道:“你去告诉子夫,朕今晚太累,改日再去。”
“诺。”杨得意一躬身,弯腰退了出去。
刘彻看着寝宫里明灭的烛火,突地叹了口气。
这人才走不久,怎地跟过了一世似的。
东方朔算是与齐鲁女冷战了,原以为自己可以想出个招来缓解一下,只是对于女人,东方朔从来都束手无策,于是只能收拾收拾东西,回到他哥家。
东方擎见东方朔,十分惊讶,原以为夫妻俩能亲热的焦不离孟,谁知才过一天又回来了。
东方朔有苦难言,他哥却自作聪明,以肩膀撞撞东方朔的,暧昧道:“京城里的女子太美,二子眼界高了吧。”
“哥您就别取笑我了。”东方朔叹气,实在是不知该如何。
他哥道:“男人有几人不好色,若哥哥有二子的本事,少不得也是要娶几个如花美眷的。”罢,连忙转头,媳妇不在才继续挺直了腰板。
东方朔倚着墙,做颓废状,他哥见不大对劲,收了笑,伸手按住东方朔肩膀,道:“二子,到底怎么一回事,给哥?”
东方朔心里的苦涩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长安待不下去,在家里也十分艰难,不由眼眶一热,看着鬓已星星白的东方擎,低声道:“哥,我是个断袖。”
东方擎愣了一下,疑惑问道:“二子,断袖是什么?”
齐鲁女明察,琐碎二三事
东方朔也跟着傻了一下,这才想起现在同性恋还不叫断袖。
被这一问,东方朔又没了坦白的心情,于是掩饰道:“没事,我衣袖被娟儿扯断了。”
东方擎虽然心有疑惑,但毕竟不是个心思活泛的,被东方朔一岔,就给糊弄了过去,改而道:“二子,虽你当初与弟媳结亲时有些不快,但毕竟是夫妻,两个侄子也已成人,你还是得尽责任。”
东方朔抿着嘴唇,点头道:“哥,我知道。”
东方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这就回去吧。省的邻里见了笑话。”
东方朔心里抗拒,却不得不回去。
沿着县城的路,慢慢踱步,东方朔背着手,仿佛在看风景,又仿佛在沉思。难道天大地大,都无我容身之处么?东方朔不由苦笑出声。
渐渐出了城,沿着河岸走,此时已经开春,杨柳抽芽,虽有严寒,春意却至。
就这么在外头待了一上午,想了许多,之前的,现在的,更多的是与刘彻在一起的日子。他想,如果当初就当作不爱就好了,没有那么多情不自禁,也就不会有这之后的伤情。
直至肩膀酸疼,才蓦然惊醒。东方朔摸着当初受伤的位置,自言自语道:“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不讨回来,真不合算呐。”
“爹。”东方朔背后突地想起蒲柳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半大的蒲柳清秀的眉眼,与自己十分相像,却是十分老实乖巧,不由笑道:“嗯,何事?”
东方蒲柳道:“娘让我出来喊爹回去用午饭。”
东方朔略有惊讶,问道:“你娘,不气了?”
东方蒲柳皱了皱眉,有些迷茫:“什么气?爹惹娘生气了?”
“……嗯。”东方朔应了声,又低声道,“算了,我回去道歉。逃避又能避到哪里去。”想罢站直身子,略活动下筋骨,牵着东方蒲柳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东方蒲柳被他牵着手,略有些局促,红着脸点头道:“嗯。”
父子俩回了家,就见到杨得道朝他使眼色,东方朔显然跟他没默契,完全没看懂的啥。进了屋就看见齐鲁女正在端菜,脸色十分平静,见到,竟还了句:“相公,回来啦。”弄的东方朔好一阵受宠若惊。
东方朔脸皮厚,当着人面也能歉意的话。他走到齐鲁女身边,道:“娟儿,昨夜里是我不对,这里给你道歉了。”
齐鲁女道:“桑青都与俺细了,用完饭再问你。”
东方朔摸不着头脑,转头看了看桑青,却见她也是一脸鬼灵精怪,不由摇头,这对活宝夫妻。
辛苦端着碗,跑到东方朔身旁跪坐下,又给东方朔夹了菜,问道:“爹爹昨晚上怎地去柴房睡了。那地方很冷,娘以前罚我也不让我去柴房的。”
东方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齐鲁女一竖眉,道:“食不言,再话端去柴房吃!”
辛苦朝东方朔吐了吐舌头,东方朔笑着刮了一下他鼻子。
用罢了饭,发杨得道夫妻俩看着俩孩子,齐鲁女拉着东方朔去了卧房。
齐鲁女坐在炕上,东方朔站在地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齐鲁女道:“当初你去长安时,俺是怎么跟你的?”
东方朔略思索一会儿,道:“可以娶美人,但留在身边不得超过一年。”
齐鲁女道:“你是如何做的?”
东方朔不回答了。
齐鲁女也不逼问,褪去那层咋呼,倒也颇为沉稳一个女人。尽管话依旧带着乡音,却是很令人动容了。“桑青与俺,你去长安五年,身边侍妾只一个容嫣儿,后头也发嫁人了。其实俺一直都觉得,你变化很多,从昨夜起,便瞧出不对劲。之前你性喜美人,衷爱床第之欢,与我也曾……”到此处,齐鲁女也略有面红,但仍继续道,“原以为别胜新婚,哪料到你宁愿睡柴房也不与俺同衾而眠。相公,你倒是,你究竟是怎么想法?嫌我难看,想写休书一封,发我回家?”
一番话的东方朔也是无言以对,确实,之前的东方朔花心多情,喜欢美人,但他不一样,他虽是有了他的记忆,但依旧成为不了他,天性禀赋里的东西无法改变分毫。
于是,一向能言善辩的东方朔只能道:“你这都到哪去了,我怎会休你?”
齐鲁女道:“你若真将俺当做妻子,便同俺。”
东方朔看着齐鲁女,并不美丽,圆润的脸,以及似乎是大智若愚的眼神,他心里翻腾了许久,终于道:“我与当今圣上有些异样情愫。”
齐鲁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可是并没有惊呼出声,也没有目露鄙夷,只是愣了一会儿才道:“你,与皇上?龙阳之癖?”
东方朔点点头。
齐鲁女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最喜美人么?”接着又道,“是不是皇上逼迫你……”
“怎么会,皇上身边美人环绕,怎会逼迫我这貌不惊人的。”东方朔自嘲了一句,又道,“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但确实无法再与你,与你……你想怎么罚我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