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出嫁
“什么结局?”苏槿儿下意识顺着沈歆瑶的话反问了一句, 但问完她又反应过来,连忙道, “什么结局不结局, 你又不是先知。”
沈歆瑶坐在床沿, 渊国贵族家姐的床都喜做高, 要让人坐在床沿时双脚离地。此刻,沈歆瑶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脚, 仰着头看着苏槿儿,笑得很是天真无邪。
“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我就发个善心告诉你。乔三公子的生母, 可活不过今年。她得了恶疾,治不好的那种。”
苏槿儿听得心中一紧, 不由退后一步, 紧盯着沈歆瑶的眼睛:“你胡!你连杜姨娘的面儿都没见过,更不是大夫,怎么就知道她得了恶疾, 活不过今年?!”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原书告诉她的。
原书中, 原身不管不顾和乔栩风生米煮成熟饭,与家中闹翻嫁过去。原本瑞德侯还有些不愿儿子将原身娶进门, 还是乔栩风去求了生母, 让生母给瑞德侯洗脑,沈家如此疼爱嫡女,只待回头原身去求得父母原谅,这对瑞德侯府来, 可就是多一门显贵亲戚,对儿子来也是好亲事,这才服了瑞德侯同意。
可谁又曾想,原身刚嫁进府中不足一月,杜姨娘就恶疾突然发作,没熬过三日便逝世了。
当初原身嫁给乔栩风的日子,比如今苏槿儿嫁去瑞德侯府要晚上五个月。也就是,六个月后,杜姨娘便会恶疾发作去世了。
沈歆瑶多余的话并不想和苏槿儿,只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想借乔三公子生母之手来夺取瑞德侯世子之位,恐怕只能做梦了。”
瑞德侯嫡子有能力有手腕,可不是个软柿子。
就算杜姨娘不死,能在瑞德侯耳边吹八辈子枕边风,那也是没用的。只要嫡子无触犯宗律的错处,地位就撼动不了。
更何况,真当瑞德侯夫人是吃素的么?能忍着丈夫多年宠爱妾氏,让丈夫对她即使没了情人之间的疼爱,却也保持着足够多的尊重,手里持家的权利丝毫都未曾落到旁人手里过。
更厉害的是,这些年还能守住瑞德侯府的名声,竟让瑞德侯一丁点宠妾灭妻的话柄都未曾往外流露过。
原书里,原身嫁入瑞德侯府后,那位瑞德侯夫人倒不曾为难过她,沈歆瑶还记得原身感叹过瑞德侯夫人为人大气。不过原身大约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家主母不为难她,为难她的反倒是自己的枕边人。
不过现在,这位“枕边人”就要彻底和自己无关了。
“我知道,你是见我来同你这些,你想故意恶心我,故意让我担惊受怕。”苏槿儿此刻也稳住了心神,满眼蔑视的看着沈歆瑶,“不过你的算盘也错了,我是不会因为你这几句话就退缩的。”
门外阿萃这时在门口催促,提醒苏槿儿新郎即将通过第三关了,出门的吉时也快到了。
“你且等着,我会一步一步往上爬。”苏槿儿着,转身往外走,“迟早有一天,我会站在高处俯视你,让你也体会一把能被人左右人生的感觉。”
苏槿儿这话得分量不轻,而且十分有底气。毕竟京中适龄男子中,只有瑞德侯府的儿子们是门第最好的,父亲是侯爵,姑姑是庆王妃,的确显赫。
若想要家世超过他们,便只能和皇子结亲,亦或是送沈歆瑶进宫了。但苏槿儿心中明白,依着江氏的性子,是断然不愿让女儿跟皇室扯上关系的。
她这个表妹被保护得太好,入了皇室的门,还不是容易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即使经历了这次偷龙换凤的事,在苏槿儿心中,依然不认为是沈歆瑶的主意,她断定这一定是江氏的主意,只不过叫沈歆瑶出头,好过自己这个舅母出头。
沈歆瑶不知道苏槿儿出门的这会儿工夫就想了如此多的弯弯道道,她看着苏槿儿离去的背影,目光不由放到了她脚上那双嫁鞋上。
渊国的嫁鞋一般都会做略高的鞋底,不是特别方便走路,据当年那制出这嫁鞋之人,为的是出嫁女子成婚当日能走出摇曳迷人的身姿。
苏槿儿穿着嫁鞋,却走得又快又稳,可见私底下应该穿着这鞋练习过无数次走路。
沈歆瑶不由感叹,从某种程度上来,苏槿儿也是个对自己够狠的人。
这种狠人,往往十分记仇。沈歆瑶心中明白,经此一事,她和苏槿儿之间的关系只剩下“恶劣”二字了。
“恶劣便恶劣吧。”沈歆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苦徒添烦恼。”
沈府门外,北倾川站在门口看了眼大门内,一旁莫安手中提着礼。
“殿下,咱们今日真的只来沈府,不去瑞德侯府?”莫安忍不住再次确认,毕竟起来,瑞德侯府还跟他家主子沾亲带故一些。
北倾川也不知在想什么,盯着沈府大门看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迈步往里面走去。
沈家管家见六皇子亲自来了,颇有些诚惶诚恐地亲自领着人往里走,带他去观礼。一面给身旁跟着的厮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通知将军和太太。
“这会儿新郎官刚过了第三关,正等着将新娘子接出门呢!”管家一路领着北倾川往前走,一路热情又心翼翼的着,“六殿下来得正好,刚好能观上礼。”
原以为北倾川不会搭理自己,结果北倾川却轻轻回应了一句“嗯”,让管家颇为受宠若惊。他可是听,六殿下可不太好相与。
莫安将管家的反应看在眼里,暗自发笑,知道这大约又是一个道听途了自家主子事迹与性子的人。
等到了客人们观礼处,只见坪地中间留出了一条道,两旁都站满了来道喜的客人,新郎官乔栩风头戴红色大冠,身穿喜服,胸前还挂着一朵红色绸缎制成的浮夸的红花。
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喜气,翘首以盼等待新娘子,全然没注意到观礼人群里来了人。
北倾川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却还是引起了身旁不少人的注意。来沈府的人大多都是同朝为官之人的家眷,有一些也是见过他的,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其中有关系稍好的面面相觑彼此看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疑问——六皇子什么时候和沈家交好了?
但沈家喜事当头,也没人敢去纠结这个问题。
不一会儿,便见沈家嫡三子沈清辉背着新娘子一路走来。
渊国习俗,新娘子出嫁得由家中兄弟背着出嫁,若无亲兄弟,堂兄弟表兄弟也可。
沈清辉背着苏槿儿来到乔栩风跟前,将新娘子交接到乔栩风的背上。接下来的路,要由新郎官亲自背着新娘到门口的喜轿里。
等人背到自己背上,乔栩风高兴不已,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满是喜气道:“瑶妹妹,我终于娶到你了。”
乔栩风感觉到抱住自己脖子的手僵了一下,而人却没有出声回应。
“瑶妹妹,你怎么了?”乔栩风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可一时半会儿不上来。
背上,苏槿儿咬紧了牙关,到了这一步可没有回头路了,她必须嫁去瑞德侯府。
乔栩风慢慢地往前走着,观礼的人便也跟着走。北倾川跟在人群里,不急不慢地走着。
莫安凑到北倾川耳边道:“殿下,跟着新娘子出来的是沈姐表姐的侍婢。可见,沈姐得没错。”
怕别人听了去,莫安声音到不能再。
北倾川听力极好,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而这一声,却让莫安觉得竟听出了几分愉悦的味道。
莫安想了想,又道:“只不过,沈家瞒着瑞德侯府李代桃僵,这要是被发现了,瑞德侯府恐不会善罢甘休。”
“无妨。”北倾川淡淡道,“沈大将军倒也不至惧怕瑞德侯。”
莫安倒颇有些忧心:“瑞德侯如今正得圣宠,舌灿莲花,若是参上沈大将军一本,只怕沈大将军也要头疼了。”
倒不是真的会对沈家产生什么大影响,就是会让沈户日日心烦罢了。
北倾川看了眼莫安,道:“若如此,也是他们自己的抉择。”
决定去做一件事时,就要做好承担其后果的准备。北倾川并不认为,这对沈家来有何困难。
而这时,乔栩风突然停下脚步。
观礼的人都要与一对新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见新郎停下,于是大家都停下。大家好奇地看着乔栩风,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
乔栩风扭头看向一旁跟着的阿萃,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沈歆瑶身边的侍婢是阿晚,为何今日陪她出嫁的人却成了阿萃?
他紧盯着阿萃的脸,问:“为何是你随瑶妹妹出嫁?瑶妹妹身边的阿晚呢?”
阿萃脸上一慌,下意识就看向了乔栩风背上的苏槿儿。
乔栩风当下手脚冰凉,如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瑶妹妹,你是苏槿儿。”
着,他便要将苏槿儿撂下,去找沈家的麻烦。
苏槿儿却死死搂住了他,终于开了口:“乔栩风,你要是此刻扔下我,你也就完了。”
“你什么意思?”
苏槿儿压低着声音,在他耳边道:“从始至终,沈家给的庚帖就是我的八字,从来都不是表妹的。你若是临时反悔,便是你们瑞德侯府失信,而你亦是失徳。你若是盖上了这等帽子,日后前途就不用再想了。”
着苏槿儿将自己的嘴贴得更近:
“你想娶表妹,不也是为了沈府的势力么?”
乔栩风身子一僵,抱住苏槿儿双腿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你娶了我,便是一样的。可你若是此刻反悔不娶我,等着你的只有无尽的笑话。”
乔栩风知道苏槿儿得没错,可他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而这时,一道慵懒却不失压迫感的男声响起:
“乔三公子,别误了吉时。”
乔栩风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北倾川站在人群里,仿佛与周围人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墙。
此刻,却嘴角带笑,眼里带杀气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 乔栩风:六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在下?
北倾川: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乔栩风:……
莫安os:乔三公子,你就赶紧把人娶回家完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