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比沈歆瑶想的要快得多。

    即使她在知道后, 立即就叫人出去放出另外一波消息，试图扭转舆论, 可事实证明, 人们更喜欢听上位者的坏消息。

    但沈歆瑶所做的工作也不是毫无意义, 至少还是有一批人听进去了, 并且认为六皇子功大于过，且一切流程均是按照律例进行。余大少有嫌疑, 按规矩问审是合理的。

    那林氏自己心慌，病急乱投医做出过激之事，不应该怪到六皇子身上。

    奈何, 这些声音比起那些谴责的声音要，但好在, 这些支持六皇子的人, 大多都是读书人。

    这场风波已经持续了好几日，就连蒙拉国的使者们今日离京，讨论度都没有六皇子的分毫。

    “姐, 老爷回来了。”阿晚来到房中告诉沈歆瑶。

    沈歆瑶一听, 立即起身就往爹娘的院子里去。

    一进屋子，便见江氏正唤侍婢给沈户换鞋。

    沈歆瑶急急忙忙走过去, 开口问道：“爹, 如今朝中对六皇子之事形势如何？陛下可有什么？”

    沈户看了眼女儿，神色严肃道：“朝中之事，内宅女子不得过问，你可知？”

    沈歆瑶眼眶微红, 道：“爹爹，这于女儿不是朝中之事，而是家事。女儿心中有数，断不会去外头听。”

    听得沈歆瑶这般，沈户才放下心来。虽是朝中之事，但关起门来自家人议论两句，倒也无妨。

    且见女儿如此忧心，他也心疼万分。

    沈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如今朝中吵开了锅，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需问罪六皇子以平民愤，另一派则认为六皇子所做之事符合律例，不应问罪且有功劳在身。不过，还有那么几个和稀泥的，持中立意见，表示可以功过相抵。”

    沈歆瑶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沈户继续道：“目前来看，还是认为六皇子无罪有功者更多，但认为有罪的一方中，有德高望重的杨阁老。杨阁老一向思想迂腐，十分守旧，且为官追求完美。但处事断案，又怎会有完美的方式？正因有他，有罪一方才那么声势浩大。”

    沈歆瑶急了：“那陛下的态度呢？陛下怎么？”

    “陛下被吵得头疼，最近身子也越发不硬朗，还未下定夺。”沈户回答道，“不过，这次瑞德侯在中间和稀泥，一直想讲究一个功过相抵，其用意也令人起疑。”

    沈歆瑶哼了一声：“明面上是想功过相抵，但其实一旦这么做了，六皇子这次办案所赢来的局面就全没了！对瑞德侯支持的大皇子来，就很有好处了。瑞德侯这帮做派，定是皇后的意思。”

    “快住嘴！”江氏立即喝止，“怎可编排皇后？若是被人知道了……”

    “自己家中，不碍事。”倒是沈户赶紧搂住自己妻子，安抚了一句，“不过瑶瑶，你怎会知道瑞德侯乃皇后大皇子一派？”

    沈户千思万想，也不记得自己在沈歆瑶面前过朝中局势。

    沈歆瑶道：“自然是六皇子告诉我的。”

    沈户一惊：“他竟连这个都同你？”

    “自然。”沈歆瑶点了点头，“我与他是要结为夫妻的，若为夫妻，自然就是一体的。他与我这些，不是很正常吗？就如同爹也会和娘亲一般。”

    沈户沉默了一下，而后道：“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罢了，知道便知道吧。”

    沈歆瑶凑到沈户身边，看着沈户问道：“爹，你觉得这件事最后会是何种走向？”

    沈歆瑶觉得，她爹行走朝中这么多年，又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这点儿事应当心中有数。

    虽揣测圣意不对，但凡是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有谁没有私下揣测过圣意呢？

    沈户开口：“瞧陛下的模样，似乎更倾向于中立。我想，大概会是一种功过相抵的结果。”

    “那照这么，就还是便宜了大皇子！”沈歆瑶颇有些愤愤然，但很快又调整了心态，“不过，六皇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功劳这次没了，下次还可以挣回来。”

    听得沈歆瑶这么，倒叫沈户颇为惊讶了一下。他看着自己女儿气鼓鼓的眼神，却在这会儿明白了，为何堂堂六皇子会看上他们家瑶瑶了。

    或许，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此事不是你能管的，瑶瑶，什么都别做了。”最后，沈户看着沈歆瑶认真了这么一句话。

    沈歆瑶心里一颤，她觉得沈户似乎知道了她在引导舆论的事，但沈户没有直接出来，便是给她留足了余地。

    这件事牵扯颇大，沈歆瑶也知道靠她的力量是解决不了的。

    沈户又补了句：“你应当更相信六皇子的能力才是。”

    “女儿知道。”沈歆瑶应下，而后回了自己屋子。

    阿晚见沈歆瑶颇有些愁眉不展，试探问道：“姐，可还要派人再去些什么？”

    沈歆瑶摇头：“不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也不做，等待陛下的圣意。”

    就如同沈户所，她应该更相信六皇子可以解决掉这次危机。

    可虽然这样服了自己，但心里头的焦虑却是丝毫未减的。

    就在这个档口，六皇子破天荒的先给沈歆瑶写了信。

    沈歆瑶接到信便迫不及待的拆开看，信中关于江南之事他一字未提，倒是把生活琐事了些，风格颇有些像之前的沈歆瑶。

    看着看着，沈歆瑶发现信纸上一些地方颜色变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阿晚站在一旁，见沈歆瑶如此，十分心疼，可一句劝慰的话也没有。她知道，此时什么都没用的。

    另一头，宁远府中，莫安拿了封信进了屋子里。

    “殿下，达挞国二王子来信了。”莫安将信递给北倾川。

    北倾川将信开，内容看了一遍。

    他皱了皱眉：“达挞国一月后便将抵达京中，将今年的贡品送来。”

    “一个月后？今年提早了？”莫安顿时觉得有些不安，“往年可都要到八月才来，这次居然提前了两个月？”

    北倾川点了点头：“而且这次大王子不来，只派了自己的亲信前来。二王子，那亲信与我还有些渊源。”

    莫安一愣：“与殿下有源源？”

    “嗯。”北倾川一边着，一边将信烧掉，“当年我斩了头颅的那位使臣，是他的父亲。”

    莫安：！！！

    这下莫安更加不安了：“那这么来，这使臣抵京后，保不准要对殿下下手？”

    北倾川轻哼了一声：“大约吧。你可知那使臣是谁？”

    “是谁？”莫安莫名捏了把拳头。

    “是达挞国出了名的蛮力士库达。”北倾川回答得风轻云淡。

    竟然是库达？！莫安很是惊讶。

    这库达他自然是知道的，乃达挞国有名的刀客。但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的刀比寻常刀客的刀要重上十倍，常人别一只手了，两只手都拿不起。

    所以才会有个外号叫蛮力士。

    只是没想到，这刀客竟然是大王子的人。

    “殿下，若他进京，殿下身边的暗卫就需加派人手了，以防万一。”莫安神色看起来很是严肃。

    北倾川没有拒绝，交给莫安去办了。

    只是没想到，这令才刚通知下去，宫里头皇帝却要召见北倾川。

    召见北倾川的消息一个时辰后才传到各个臣子耳朵里，大家很是好奇，不知陛下此时召见六皇子有何目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次日，皇帝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封北倾川为亲王，赐封号宁，以秦河以北的北境为封地，七日后前往封地，和其他封亲王的皇子一样，无召不得入京。

    第二道圣旨，是一道赐婚圣旨。赐婚于宁王与沈户嫡女沈歆瑶，婚期则由宁王自己与沈家商议后定。

    这两道圣旨下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但也让朝中之人看清了形势。

    第一道圣旨明面上是抬举了北倾川，但封地在边境，还不得留在京中，这与储君之位估计无缘了。大家猜测，大概是此次江南的事闹得皇帝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选了中立的法子。

    第二道圣旨倒是叫很多人意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恭喜沈家呢，还是可怜沈家。唯一宝贝的女儿将来要去北境生活，对沈家夫妇来，绝不是件好事。但能做亲王的王妃，这却是京中许多高门千金都想要的。

    而宫中，大皇子知道消息后立即去见了皇后，皇后当着他的面都忍不住发了脾气。

    皇后冷着脸，道：“什么明升暗降，皇上这明摆着就是要保下他这个儿子！我是皇后，你是我膝下养大的儿子，他却迟迟不肯将你立为太子，只怕还想着立那贱人的儿子为太子！”

    大皇子不是很清楚上一代人的纠葛，皇后这话听得他有些不明不白。

    皇后却压根没管他明不明白，继续道：“皇上身子骨如今更差了些，但他这天天用药吊着，只怕还想多撑些时日。如今老六是要去北境了，但皇上只怕还想撑到召他回来那一日。”

    完这句，皇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大皇子：“咱们决不能给他这种机会！正好他如今身子骨不行了，突然有个什么急病，也不会叫人起疑……”

    大皇子听得心惊肉跳，声道：“母后，若被人发现……”

    “所以此事不能我们自己做。”皇后眉眼间都是冷意，“一个月后达挞国的使者就要进京，我们与大王子联盟自然也要发挥些作用。”

    “母后，你……”大皇子刚开口，又很快闭上。

    他想问，母后你是不是背着我与大王子达成了什么别的共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问，母后多疑，一旦问了，或许他这个儿子对于她来，也是半个废子了。

    沈府中，沈歆瑶接到圣旨后，便决定了。

    虽然只有七日挺仓促，但她也要在这七日内把婚事给办了！

    她要和北倾川一道去北境。

    作者有话要：　　沈歆瑶：到嘴边的老公，不能跑了！

    北倾川：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