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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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通红、婴儿模样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一个半塌陷的山洞。

    它只有婴儿的身形,却有一张皱巴巴的、如同垂暮老人的脸,浑身通红,眼睛也是猩红的,闪烁着混浊而恶毒的光。

    他是个散修。

    因为资质不高,被许多大门派拒之门外,自己又看不上其他门户,便只能辗转在各个世界里,最混的开的那几年,也曾在中世界的一些修真门派里做过客卿,本该是卡死在金丹期的命运,却阴差阳错得了一场缘,强行突破到了元婴期。

    但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本事,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元婴。

    可元婴,在大世界里是多么渺的一个存在?

    几十岁便修成金丹的天才遍地都是,在世界里遍寻不到的元婴修士更是一抓一大把,他在大世界里渺如蝼蚁,什么都不是。

    道心日渐浑浊,他一日日崩溃,最终堕入魔道。

    婴儿慢慢飘进溶洞,更清晰的感受到了肉身的存在。

    地面上铺着浅浅的一层水,看不到源头,却兀自流动着,再深入一会儿,就看见了大片的黄色花海。

    黄泉花的花海外,停放着一具苍老的尸体。

    不、不只有这具尸体,这个溶洞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干尸,它们跟散修的肉身堆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山坡。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健壮鲜活的壮汉。

    混浊的红色眼珠在眼眶里焦躁的滚动,他的大脑已经不大清醒了,只留存着最后的一点理智,它正在分析当前的情况,思考自己的尸体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堆尸山又是什么来头,为何跟那魔修阵法里的尸体那样相似。

    无法夺舍村民们的身体,无法走远,无法感应到肉身的存在,分明是陷入绝望的境地,却在不久之前毫无预兆恢复了与肉身的感应。

    这太奇怪了。

    多年来心翼翼讨生活的经验告诉散修,这件事绝不寻常,但混浊的大脑无法让它理清事情的真相。

    赤红的婴儿静静潜伏在溶洞一角,许久许久都没有靠近花海。

    “砰。”

    花海里传来声响,一

    个壮汉从尸山里滚下来,重重跌在黄色的花海里头,满脸惊恐:“不,别,别过来,别过来!”

    他神经质的左看右看,又猛然跳起来,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实在是反常,婴儿心下一惊,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扑去,打算顺应直觉溜之大吉。

    离它最近的一株黄泉花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攻了过来,婴儿一个扭身,险险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却已经被那朵怪花挡住了去路。

    黄泉花的颜色慢慢转变成玫红色,从一株黄泉花变成了巨大的喇叭花,咧着嘴,露出四排尖尖的利齿。

    随后场景一变,黄泉花海随着一阵清风化为光秃秃的地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抱着镜子乖巧的站在溶洞中央。

    原来那片黄色的花海,只是一个镜妖做出来的幻象!

    奇怪,奇怪,它怎么会看不出区区一个镜妖做出的幻境?!

    越过面目狰狞的喇叭花,红婴看见熟悉的白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洞口,执着剑,安安静静的立在离它不远的地方。

    红婴瞳孔收缩。

    季沉歌!

    强烈的愤怒与嫉恨袭上心头,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

    “吼——!”

    季沉歌冷着脸,看着正在对持的赤红婴儿和喇叭花,只觉得自己的n值在疯狂往下掉。

    光是邵玦养的那朵喇叭花,他就觉得足够诡异了,没想到散修的元婴居然长着这样一张脸。

    浑身通红的婴儿,顶着一张八十岁老人的脸,真是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气氛紧绷的一触即发,季沉歌握着剑柄的微微用力,剑身上的冰霜无声无息的多出几条纹路,蓄势待发。

    醒来的壮汉看着眼前的场景,瞪大眼睛,忽然大叫一声:“啊!!”

    整个人便直直倒了下去。

    n值清零的杜二在清醒后不久,再一次晕了过去。

    季沉歌:“”

    能理解。他跟邵玦把杜二遗忘在了溶洞里多久,杜二就被喇叭花和镜妖联玩弄了多久,醒了晕晕了醒,无限重复到现在,没被吓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先动的却是喇叭花。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婴儿肥嘟嘟的腿,红婴尖

    啸一声,毫不畏惧的跟它对冲,充满肉感的胳膊猛地一伸,变成一条赤红的大,正是在山洞里夺走“长生石”的那只。

    婴儿变出来的利爪足有身体的十倍大,整条胳膊红的像被烙铁烫过,季沉歌隔着一段距离仍能感受到那只大散发出来的热度。

    指引助轻轻一跃,在婴儿的肩膀处划出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线,示意季沉歌将婴儿的臂膀整个砍下,季沉歌不再犹豫,脚下发力,猛地出剑。

    叮,发布任务。

    打败散修。

    奖励:记忆碎片*,通用货币*000,积分*00

    “铛!”

    剑锋与赤红的臂相撞,擦出一阵火花,红婴在紧要关头扭转身体,季沉歌的剑便偏了半寸!

    砰!

    那只大从季沉歌的头顶重重砸下,季沉歌闪身躲过,原本站立的位置深深地凹陷下去。他的身体反应再一次快过大脑,轻盈的跳到红婴的臂上,靴子轻轻巧巧的踩住大的背,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鹤。

    可当红婴试图抬起时,却发现这只白鹤仿若一座大山,将它的压的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喇叭花趁扑上去,撕咬下婴儿的半张脸。

    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喇叭花满足的咀嚼着嘴里的战利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进食音效。

    季沉歌:“”

    耳边传来冷冰冰的械音:宿主,实体化的元婴十分脆弱,实力远远比不上肉身,只要除掉这只魔化的,杀它轻而易举。

    季沉歌一边抬剑,一边冷静的吐槽道:现在这个时候,才是该扣我幸福值的时候。

    寒气四溢的剑猛地一划,将红婴的臂整个斩下。

    红婴逃跑不及,那条巨大的臂重重砸在地上,掀起大片尘土。

    系统充耳不闻:命中目标,幸福值加。

    季沉歌又是一剑,红婴的头颅便被切下,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

    命中目标,幸福值加。

    季沉歌心中一凌,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顿时向后疾退数步,就见红婴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震,如海啸般的力量从它体内爆发出来,当场便将喇叭花掀翻出去,啪叽一声倒扣在溶洞尽头的岩石上。

    咆哮声在季沉

    歌耳边炸开,那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又或许两者都有,就好像有人贴着季沉歌的耳朵歇斯底里的嘶吼,他皱起眉,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伤口迸裂了。

    明明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季沉歌腰腹上的伤口还是随着这一声嘶吼从内迸裂开,变成长长的一道口子,几乎撕裂腹部的伤不停的涌出鲜血,顿时染红了白衣。

    季沉歌中的剑嗡嗡作响。

    他一咬牙,抬一拋,佩剑就从中飞出去,剑尖精准的插在红婴的残躯上。

    耳边的嘶吼停止了。

    婴儿的肉身无声的虚化,一团朦朦胧胧的红色团子迅速的向远处的肉身飞了过去。

    尸体堆成的山上,散修苍老的肉身正仰躺在上面,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近了,近了!

    眼看散修的元婴就要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一直没有现出身形的邵玦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黑色的火焰精准的点燃了半透明的红婴,转瞬之间,黑色火焰就将它整个吞噬,烧了个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散修的肉身仍然保持着死不瞑目的神情,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头顶的钟乳石,面目狰狞。

    这一回,他死的彻彻底底,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了。

    ***

    不连贯的画面从季沉歌眼前一一闪过,现世、黄昏、季佳佳、经纪人、雪地、季家、白雪居他觉得头痛欲裂,这样的痛苦甚至一度盖过了腰腹上的痛。

    一双扶住了季沉歌。

    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一双扶着季沉歌,动作轻柔的带着他躺下,然后麻利的扯开了季沉歌的腰封、衣带

    剑修身体匀称,全身都覆盖着一层肌肉,紧致有力,一看就是偏重技巧更胜力量的身体。

    邵玦的指从季沉歌的锁骨一路划到腹部,他注视着不断渗血的伤,想了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了最好的伤药。

    可药粉撒上去后,伤口却没有任何愈合的意思。

    邵玦温和道:“季师兄,把你的伤药拿出来试试。”

    季沉歌却听不清邵玦对他的话,反倒是系统立刻将一瓶伤药从季沉歌的锦囊里扔了出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季沉歌听懂了邵玦的话一样。

    没有用。

    邵玦露

    出果不其然的神色,判断道:“与其是创伤,不如是魔修临死前下的诅咒,这可麻烦了。”

    他状似苦恼的皱起眉,视线上移,目光凝视着季沉歌紧闭双目,忍耐痛苦的脸。

    没一会儿,他就哂然一笑,道:“罢了,好了会好好照顾你的。只希望季师兄记得与我的约定。”

    他腕一翻,中就多了一颗绿莹莹的石头,正是长生石。

    邵玦将长生石放进自己口中,扇贝似的牙齿轻轻咬住绿色的石头,他低下头,将嘴里的长生石嘴对嘴的喂进了季沉歌口中。

    蓬勃的生源源不断的输进季沉歌的身体里,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相应的,长生石的光芒却越发黯淡,在季沉歌的伤口彻底愈合后,长生石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

    复活季沉歌时,长生石中的生就已经用掉了大半,只留下一点残余,如今又使用了一次,石头里储存的生算是彻底见底了。

    “唉。”

    邵玦的遗憾的叹息一声,捏了捏季沉歌的脸颊。

    那天的焕生阵不仅吸收了大量长生石的生,还吸收了邵玦的力量,其实这几日的邵玦一直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他想用散修的身体再试一次焕生阵本就十分勉强,事已至此,只好放弃原来的打算了。

    一个已经复活的季沉歌,总比一具尸体和一颗石头重要的多。

    他柔和道:“季师兄,你可要记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邵玦自觉亏的有些多,便俯下身,在季沉歌雪白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鼻子,仿佛一只撒娇的大猫,懒洋洋的。

    恋恋不舍的磨蹭了几下,邵玦才直起脊背,慢条斯理给季沉歌穿好了衣服。

    这具死而复生的鲜活身体,真想带回老巢慢慢琢磨。

    “嗯?”

    邵玦忽然抬眼,看了眼上方。

    入目的只有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钟乳石,邵玦却站起来,一挥,将喇叭花和散修的尸身收进袖子里,想了想,又把杜二拎起来,悄无声息的快步离开了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