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薯苗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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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洒在陂下,一片金黄,依山傍水、袅袅炊烟,山歌的声音时隐时现,宁静自然,陂下的村落宛如是书中的童话。

    主院外面的晒谷坪上,四临有几家住户,三三两两的几个表嫂搬上板凳,就在屋檐下坐着,手里拿着鞋垫或者是毛线,美其名曰是绣鞋垫、或者是织毛线,实际上是为了凑在一起卦,其它的都只是副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几天的时间,张如玉和北福的消息就传的纷纷扬扬。几个表嫂围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张如玉身上。

    “听了吗,……贤良娶的那个老婆叫张如玉,是上方向的皖省人……”

    “晓得,她是贤德送回来的,很多人都有看到。”

    一位年纪轻轻的表嫂开了头,话未完,就被别人截了去,不过她也没有介意,反而两眼盯着抢断她话的中年表嫂看,张大着耳朵,一付静心倾听的样子,兴致满满。

    聊天聊天,就是三五个人凑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推敲过程和结果,然后几个臭皮匠就变成了诸葛亮,神机妙算,觉得事实就是这样,接下来……最后就有了风言,有了风语,又有了风评。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因此,表嫂眼睁的看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年表嫂和其它几位嘴里掏出一句半句。

    然而等了半天,那年长的中年表嫂了一言一句,就再也不肯话,惹的媳妇心里痒痒。

    左等右等,没有下文,没有结果,表嫂熬不过,最后自己鬼鬼祟祟在前面看过,又在后面看看,又无意的远远的朝着主院及其门口望过,就像某个时期地(gong)下()党工作者与同志们接头,压着声线,道:“这么讲,她带着金手镯,不给秀英嫂子看病,这事也是真的了?”

    不知她从哪得来的结论,居然还用上了承上启下,的理所当然,没有一点毛病。

    到这里,表嫂嘴里更是忍不住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慨。“怎么有这种人啊,拿着死钱,不给活人看病。这样的心思也有?”

    “她就不怕老爷子死她?”

    表嫂嘴里忿忿不平,不过她话未完,就又被刚才中年表嫂截了去。“别乱嚼舌头鞭子,主院的事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

    “老爷子都不什么,我们能什么,那是主院自己的事。……还有,秀英嫂子也不是你能讲的,你屋里那个和贤良矮着辈分,别没规没矩的不晓得分寸。”

    “哎,我晓得了,凤婶子,我听你的。”

    表嫂是位‘新人’,刚嫁到陂下村没有几年,不敢托大,听到对方教训,赶紧点头应着,不好再。

    不过旁边的表嫂不同意了,反驳道:“话不能这样讲,这不是某家某户的事,这事会带坏风气。”

    “就是!”

    新开腔的表嫂话未完,又被第四位接了去,这第四位表嫂手里的针线没了,在尾巴上了个结,用牙齿咬断,吐了一口,过后才接着又:“也就是老爷子这几年脾气见好,要是换在以前,不定当场就会死。”

    “死?死那是轻的,大少爷当时就要了她的靶,毙了她。那是老爷子拦着,不同意,这才没有了她!”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人讲?”

    “这是真的。”

    没风没影的事,几句话就变成了真的,顿时又是一轮感慨、议论。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越老越是心善,这心善的能当家吗,以前他不是杀心挺重的么,一天到晚的要这个毙那个,现在怎么成这样了。怎么就不怕她把我们这风气都给带坏了?”

    “这样的人就不应该留着!”

    “就是。”

    “气死人了!”

    “就是,就是这样!”

    几位表嫂又问又答,连连点头,出腔附和。

    众人意见一致,转眼就是笔诛口伐,不过着着,凤婶似乎又不乐意了,有了不同的意见,嘴里叹了一句。

    “唉……”

    “这样也有些不对,这毕竟是她的嫁妆,还是她母亲死后留下来的物件。能拿出来,是有情有义,不拿出来,那也没有过错。”

    凤婶到这里,看见其他几位同伴似乎有些不心为然,都撇着脸。想了想,于是又接着道:“千错万错,那也只能她不太会做人,别的不了什么。”

    “要是我,进门的进候把那镯子藏起来,别什么事也没有!”

    听到凤婶这样,其他几位表嫂这才开始认同,其中一位更是点头,道:“这话的还差不多。我看她就不是一个聪明人。一对手镯再是贵重,那也比不得人命。要是她舍得将这对手镯拿出来治好秀英,别的不,秀英以后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秀英就是死了,回来以后只要在老爷子面前一,老爷子也肯定亏不了她,北福看着呢,这生意,怎么做都划算!”

    扯着扯着,又扯远了,但没有人在意。

    “光裕堂家大业大,主院更是富的流油,老爷子还能亏的了她?”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是点头,纷纷附和。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位表嫂突然正襟危坐,嘴里插了一句。“今日天气真好,晒的暖洋洋的……”

    这是哪跟哪,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也就眨眼时间,几位表嫂都反应过来,个个一本正经,坐的整整齐齐,手里的活计更是做得有模有样,穿针飞钱。

    “怎么这么有空,太阳还挂在山上,就在家里坐着?”

    朱学休从屋头转了出来,在一旁停住了脚,对着几位表嫂道:“番薯苗都不定晒死了!”

    “大少爷!”

    “大少爷!”

    看到是朱学休,几位妇人纷纷起身喊了一声,过后曾新落座。

    喊过之后,几位表嫂都是低着头不言不语,拿着手里的活计认真的做,表现的一本正经。只有年纪最的那位表嫂低着头,目光闪烁,想看却又不敢拿正眼看朱学休,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凤婶见表嫂不堪,怕她会露馅,于是嘴里强,忙着开声道:“大少爷的哪的话,上个月底真君老爷过生日,连续好几天大雨,下了个穿心透,现在土里还是湿的呢,死不了!”

    “再过几天,等苗稳了,不淋也不怕了,一样能活。”

    很多人认为种番薯,就都是把番薯直接埋地里,其实那不一定是正确的,大家千万不要搞出什么花生剥了壳就不能种的笑话,我记得前几年,《x砖》里就有这样的笑话,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正常情况下,花生就是剥了壳才能种到地里的。

    用番薯种出来的其实只是薯苗,用来做种,等薯苗长到一定程度之后,把薯苗按段截下来,就能埋到土里大面积的种杆,就像空心菜、或者是四季青的村苗一样插种、排开。直接把番薯埋地里的行为仅仅只是用来做种、长苗。

    番薯苗刚刚种到地里的时候,初时必须有足够的水份,这样才让栽下去薯苗能够顺利的生根发芽,这样才能够种活,而农历七月中至八月初这段时间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因此,朱学休才会拿番薯苗事,而凤婶嘴里的真君老爷也不是人名,而是高田村祀奉的神灵,每年的农历八月初一就是高田村真君阁真君老爷的生日。

    按照习俗,在八月初一这天前,仙霞贯会下连续好几场大雨,拿仙霞贯的人来,这是真君老爷为了过生日,下雨帮乡民们洗街、净气,好让大家戒斋过节。

    在口口相传中,这样的风俗节气,年年都是这样,雷不动。农历七月底下过雨之后,后面的八月、九月、十月等几个月都很少下雨,不止是赣南一带,整个江西都差不多是这样,所以每年年底,总有报道鄱阳湖变成了草原。

    呃……

    听到凤婶这样,朱学休面色一愣,心里呃了一声,想了想,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附和。

    “好……,那就好。”

    “死不了就好!”

    过之后,朱学休讪讪,转身走了,惹得一直偷偷量他的表嫂扑哧一声就乐了。

    “咯咯……”

    不过只是笑的两声,就被凤婶拿眼睛制住了。“别笑,赶紧的拿着凳子回去,别再聊了。”

    “怕什么,大少爷都走了,他离那么远,不可能听见了。”

    表嫂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马上就被中年表嫂怼了回去。“屁,没听见,那也肯定是看见了。”

    “他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要是没听见,根本不会站着和我们讲话,更不会拿根番薯苗来事!”

    “我今年才四十几,年纪还少,惹不起咱家大少爷!”

    “没活到够七老八十走不动路,那都是当不起尊重,挡不得路!……走走走,都不要在这呆着,都回去,散了!”

    中年表嫂收了手的鞋垫,拿着矮凳子开始赶人、趣,只是嘴巴里依旧是不肯饶人。

    ‘不到七八十岁当不起尊重挡不得路’的就是指朱学休只尊重老人、但从不拿中年人当前辈的往事旧故,惹得其他几位表嫂呵呵直乐。

    “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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