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民国卅四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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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天明面色铁青,两眼似乎秃鹫一样的盯着朱学休。

    在检查过后,确认谢志兴确定气绝身亡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光裕堂,同时带走了他带来的二十多位属下。

    朱森林走了,他带走了近百名的护卫队人员,不分男女,就地解散,只留下老八和谢灶生一男一女,留在院子里看看朱学休和管清心有没有什么吩咐,或者是需要帮忙的地方。

    管家老曾走了,看到朱学休平安无事,躺在管清心大腿上休息之际,他就到了管清心夫妻俩的卧室,哄着几位孩子,担心他们担惊受怕,安抚着孩子们。

    老八和谢灶生并排的站着,还有随后赶到的朱学德、北福众人,挤在客房门口,眼盯盯的看着朱学休夫妇和地面上四仰八叉,早已断气的谢志兴,不敢轻离。

    看到北福和朱学德出现,看到还有孩子,朱学休从妻子身上爬了起来,对着众人道:“你们把这房子扫一下,孩子们看见了不好,不吉利。”

    “另外,把谢先生给埋了。”

    “弄干净点,谢先生是个喜欢干净的人,他不喜欢邋遢……”

    “……就把他埋在采山吧,他既然喜欢这里,在光裕堂呆了十几年,我们就光裕堂给他一块安身之地,亦不足为过。”

    朱学休一一过,迅速的布置,过后,他挣扎着要起来,谁知刚刚直起身子,还没有蹬直脚,就发觉手酸脚软,膝盖上一股剧痛传来,骨骼里传来一阵响,他忍不住的一声闷哼,直接往地面上栽去。

    “啊……”

    管清心眼疾手快,赶紧的将丈夫捞在手里,流着泪水,呼朋唤友,让众人抬着朱学休,并差遣老八前去请谢郭郎中前来医治。

    不一会儿的时间,郭郎中赶到,雄鸡唱晓,天下大白。

    光裕堂生变,光裕堂大少爷朱学休的腿部受伤,再次无法行走,他启蒙先生谢志兴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初二黎明两点多过世,然后被安葬在光裕堂后面的采山上。

    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仙霞贯所有的人都晓得光裕堂的教书先生叫做谢志兴,被他的学生朱学休枪(和谐)杀在光裕堂的院子里。

    然而,始终没有人知晓,朱学休为什么要对着自己的启蒙先生开枪,而且院子里夜半三更的枪声,到底是不是朱学休所响?

    客房里,到底里发生了什么?

    朱学休不,没有人知道,包括他的妻子管清心也无从得知,也从不曾开口相问。

    时间转眼即逝。

    朱字休呆在院子专心的养着腿伤,一晃就二三个月,清明时分,他的腿伤好了大半,已经能够借助拐杖再次行走。

    闷了大半年,待不得全好,再次坐着竹轿子四处行走,恨不得将光裕堂和仙霞贯的山山水水逛一个遍。

    许久不曾出门,再次暴露在空气下,暴露在泥土的芬芳里,恍如隔世。

    下雨天,闻着泥水的土腥味,秧苗的青草香,朱学休感觉自己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一刻也不能停止。

    他贪婪的呼唤着每一份空气,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看着光裕堂的族人和乡亲们下饺子一样,在农田里劳作,牛叫声、鸡鸣声,孩子们喧闹的声音,还有山间田野里时不时唱起的山歌声音,一块块浑浊的泥田只是眨眼之间、半天的时间就开始变绿,变得绿意盎然……

    朱学休的心里莫名的开始变好,身体的创作、心灵的伤口似乎一夜之间痊愈。

    春夏交接之际,万物勃发。

    朱学休一天一天的开始好起来,把身上厚重的棉袄脱下来,换成春装,仿佛身上去掉了一层马甲,深深的地吸一口气,感觉是那么的轻松,再也没有以前的僵硬和沉重感。

    他拄着拐杖满院子的转,他坐着竹轿子四处的奔跑,看着农田一块块的变绿。

    他没有去谢志兴的墓前,怕引起悲伤,想着兄弟朱学德已经老大不,曾秋发的事情已经过了一年,或许双方的想法已经改变,于是想着到邻村去看看自己的侄子。

    只是路到半途,刚刚走出光裕堂的范围,突然有人拦住了朱学休的轿子,哭哭啼啼。

    “大少爷,我爸和二少爷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我爸爸快被死了!”

    “呜呜……”

    一位不过十岁左右的姑娘,拉着朱学休的双手哭的好不伤心,不停的抹着眼泪,哭得好不可怜。

    朱学休听见,心里一惊,紧接着就想起了许多,二少爷就是他的兄弟朱学德,只是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孩子。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爸是谁?”

    “你妈呢,怎么是你来找我?”

    朱学休一连串的问题,心里满满的是疑惑。

    邻里之间,就算是有矛盾,那也几乎都是成人之间走动,鲜少有让孩子直接出面,朱学休不记得邻村有谁有这么大的孩子,又是鳏居。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晓得自己的父亲叫什么,还是不愿意,听到朱学休的问话只是摇头,听到朱学休再问,这才了一句。

    道:“我妈去我外婆家了,还没回来。”

    农忙期间,男主人架,女主人去了娘家?……朱学休一听就感觉有些不妙,赶紧的问道:“田插好了么,怎么两个都不在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民国时期生产力低下,春耕从清明节起,一直忙到立夏,鲜少能在立夏前完成,只有完成自家的,才会到亲戚家里或者娘家帮忙,这一家人显然不正常。

    那扎着一对牛角辫,听到朱学休问话,顿时又哇哇的哭了起来,泪水横泪。

    道:“我爸爸不肯插秧,我妈妈哭了,我爸爸和我妈妈架,我妈妈带着我弟弟到我外婆家里,不肯回来了。”

    “呜呜……,她不要我了,呜呜……”

    “大少爷,你帮帮我吧,我爸爸快要死了,他是被二少爷的,我家里没钱了!”

    “啊啊……”

    女孩越哭越伤心,先是抿着嘴哭,接着是张大嘴巴嚎啕大哭。

    不知是洗脸没洗干净,还是穷家孩子早上本来就不洗脸,只是用手抹一抹,亦或者是哭的太久,脸了沾满了污渍,与女孩爱扮的特性相差甚远,两条辫子扎的松松垮垮,东倒西歪,似乎是好几天没有理过。

    除了这些,他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伤疤,新伤未消,只伤口比较,不知道这是家里或者别的孩子的,又或者是女孩自己不心在何处撞伤。

    她虽然的没什么逻辑,但是朱学休等人还是听清了,心里已经晓得大概是怎么一回事。

    “你爸在哪,在街上还是在家里?谁告诉你是我弟的,你看见了么?”

    “我爸在家,没在街上,他在家里躺了两天了,我没看见,我是听他自己的,唔唔……。”女孩接连关哭。

    朱学休听见,赶紧的点头。

    想了想,他道:“行了,别哭了。”

    “不管是谁的,我到你家去看看,带路吧,我不认得你家。”朱学休道。

    难而不知是那妹子没听懂,还是只顾着哭,根本没听见,杵在朱学休身前站着不动。朱学休只好带着在村子里转悠,七拐八拐,找到一位在家做饭、照顾孩子的老表嫂,让对方领着带到了女孩家里的大门口。

    “就是这家。”

    “我还有功夫忙着,就不陪大少爷一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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