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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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快过来暖暖身子,瞧瞧你这冷的,当心冻坏了。”周婶把阿秋拉到炭盆边,站在一旁打量阿秋。

    他身形纤细,不过因为怀孕的缘故,没什么肉的脸庞圆了一圈,看起来白嫩丰腴了不少,倒比之前多了几分平和。

    五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显形了,腰肢也粗了一圈,衣服穿的很厚实,绒毛披风把阿秋的脸颊埋了一半,几乎看不清他整张脸。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不是让你迟些来。”柳意绵嗔怪道,目光看向阿秋的腹部,流露出几分柔软的神色,冲阿秋招,“你快过来我瞧瞧。”

    阿秋烤暖了,步履轻快地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柳意绵伸出被子的一只,笑眯眯打量道:“你终于也出嫁了,我盼着这天可很久了,怎么能迟来?”

    周婶见有人陪着柳意绵,又叮嘱了两个孕夫几句,叫他们别到处乱走,就出去看季唯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周婶又怕阿秋会饿着渴着,还让赵虎抓了一把包好的灶糖灶饼,送到屋里去给阿秋尝。

    有阿秋在身边陪着,他当年嫁给毛林铁的糗事,柳意绵精神放松,一夜未睡的困顿袭来,倚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外头锣鼓喧天,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冲破墙壁,传到了柳意绵耳中,将他从睡梦中拉醒。

    柳意绵揉了揉眼睛,看向撕开糖纸,正在吃洋酥的阿秋。那洋酥是以花生、芝麻、面粉和猪油制成的,又油又酥又脆,咬一口,能掉满的渣子。他叫了一声,阿秋才把东西塞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问他什么事。

    “几时了?”

    “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午时了。”

    阿秋刚完,柳意绵就低呼了声,显然是没想到一觉睡了一个半时辰。眼看着吉时要到了,他赶忙掀开被子翻身从床上起来。

    只不过穿着嫁衣埋在被子里,一出来就打了个寒颤。

    阿秋把炭盆搬得近了些,又去拿外衣给他披上,“你急什么?季家就在隔壁,一会才会来,你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但话虽是这么,柳意绵还是紧张地要命。他跪坐在床上,双拳紧握,即使屋里烧了不少炭盆,又批了外衣,还是冷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喃喃:“阿秋,怎么这么冷呢?”

    阿秋是个过来人了,了然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都这样,我出嫁前一夜还哭了,我娘也哭了。”

    柳意绵神色黯淡了一下,阿秋没注意到,他自顾自道:“我嫁给我家那个的时候是六月,天热的很,可我脚还是冷冰冰的,要不是我娘陪着我,恐怕也熬不住。你娘家虽然没来人,但是有我陪你,别怕。”

    阿秋完,握着柳意绵的紧了紧。

    柳意绵心中暖暖的,那股郁郁之气淡了许多,反握住了阿秋。

    没多久周婶就风风火火地进屋来,用梳子把被压得有些乱的头发梳整齐了,将凤冠戴上了柳意绵的发髻。

    阿秋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却没出声。

    头冠看着不大,分量确实实打实的。戴到头上,连脖子都跟着矮了点,柳意绵顶着满头珠玉,费了点劲直起腰背,忍不住问:“婶,外边怎么样了?”

    “来了不少人,座都满了大半了。”周婶进来前,季家院子的五张桌几乎坐满了,西巷的大桌先到先得,全被抢了个空。

    现在附近到处都是人,有的吃不上的就站在外头看热闹。一会柳意绵要出门,非得被吓着不可。

    周婶想到这,捂着嘴偷笑。

    季家就在周婶家隔壁,两家也用不着什么轿子。再加上西巷都是人,轿子根本过不去,就干脆省去了,约好季唯上门来背人。

    吉时快到的时候,一群人哄闹用来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进来。柳意绵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咬着牙,盯着那堵紧闭的门,似乎要穿过它看到门那边的人。

    “婶,我来接绵绵过门!”

    屋外季唯郎朗的声音传进来,阿秋眼珠子转了转扬声道:“不给进,除非你包个大红包。”

    门外的季唯早有准备,掏出他用红色面料做成的锦囊,敲了敲门,阿秋站在门边,打开一道缝,从缝里伸出一只,等到里握到了实物,才迅速把门关上,将掌摊开——

    他心里放着一把红色锦袋,的都不算大。阿秋打开了一个袋子,里头放了一枚碎银子。光是阿秋里的这一把,就有六七个,少六七两。

    阿秋心里暗暗咂舌,羡慕地回头看了柳意绵一眼,分了一半锦袋给周婶,剩下的他收到了怀里。

    “我开门啦?”

    周婶点点头,拦住阿秋,亲自去开门,把季唯迎进来。

    此时柳意绵头上早盖了盖头,季唯看向他的时候,只能看到红艳艳绣着花儿的霞帔,以及白生生的一截下颌。

    “喏,人在这,我们也不为难你了,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周婶看着比成亲的两个还要紧张,也不搞那么花架子,摆着让季唯快些。

    站在一旁仔细的盯着人看,以免季唯把柳意绵背上身时,出了点什么意外。人都出屋了,还在后头念叨着:“心点,路上的雪虽然扫开了,但还有些湿,千万别滑着了。”

    也是天公作美,今日恰好雪停,日头暖融融,不显得寒冷刺骨。

    周婶搀扶着阿秋跟在后头,看季唯背着柳意绵在前头走着,一路看到的宾客,全都向着新婚二人点头庆贺。

    “怎么样,怕不怕?”季唯压低了声音道。

    在他背上的柳意绵低了头,将下巴靠在他肩上,凑在季唯耳边轻声道:“怕什么?”

    “怕我以后对你不好,怕我娶个老婆,怕——”季唯话还没完,就被一根又细又凉的指堵住唇,不再让他了。

    “只要能跟季哥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柳意绵搂紧了一些,把缩回了袖子,“这些话,以后不要了。”

    季唯没再了,两个人静静地走进了季家新修缮的大门,屋子前摆了个火盆,正噼里啪啦烧着。在众人鼓掌哄闹声中,他把柳意绵放在门前,牵着他的,扶着稳稳跨过火盆的柳意绵,一步步走进了季家的正屋。

    两张靠背太师椅隔着桌摆着,上头放了两个牌位,刻了季唯生母生父的名字,用来见证他今日成婚。

    这大婚热闹也热闹,简陋也简陋,明明宾客济济一堂,却连个媒婆也不曾有。就且由陆展鸿这个知县,充当了这一角色,站在两人跟前,念着词。

    “一拜天地——”

    季唯与柳意绵双各执着一根大红花绸,对着门外难得亮堂的天,弯下了腰。

    “二拜高堂——”

    父母不在,便拜牌位。

    陆展鸿退到一旁,容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太师椅深深鞠躬。

    纵然季唯不是季唯,可他拜的心却是真的。若无这对父母生养了这副皮囊,他又怎能有这第二次新生?该拜!

    柳意绵怀着胎,动作幅度略,可举止动作间是同样的真切。过了今日,他就是季家的人了,眼前二人就是他的父母,该敬!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步,柳意绵浑身都热了起来,心窝子像是有把火在烧着。他紧紧攥住红绸,对拜低头时,还能看到季唯一截下巴。

    他晕乎乎地想,季哥是他的夫主了。

    虽然季哥不让他这么叫,可他是他夫了呢!

    柳意绵满心满眼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季唯攥着红绸拉了几段,就拉起了柳意绵满是冷汗的,趁着无人注意,用尾指勾了勾。

    哪怕二人未曾言语,柳意绵依旧心里暖暖的。

    夫妻对拜后,新嫁娘理应是送入洞房的。家中没有长辈,是周婶上前来扶着柳意绵的,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带着他去新翻修过的洞房。

    她又叮嘱了几句,就关了门走了。

    柳意绵独坐婚床,也无人陪伴。周婶走前虽了若是闷,可将盖头掀了,在屋子里走走。

    不过这成亲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他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只想规规矩矩的来。

    这盖头,合该是有新郎官掀的。

    柳意绵静静地坐在铺了厚被褥的床上,两交叠在膝盖上。屋子里能听到火盆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不远处的大厅里,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喝声。

    那都是宾客在劝酒。

    这一劝,就是二个时辰。

    柳意绵挨不住,靠在床头睡了过去。期间周婶进来看过,把炭盆移到柳意绵身边,才又出去。

    冬日天黑的早,一顿喜宴从大中午吃到傍晚,饶是菜色丰富,也敌不过晚风如刀。

    宾客陆陆续续都散了,只剩下些关系亲近的好友还未曾离开。

    季唯酒量很好,可被人拉着灌了一个多时辰,肚子又空的没吃什么东西。等人散的差不多,他意识也散了一半,红着一张脸,瞪着略有些迷蒙的眼睛,冲站在他跟前的文宣:“林——泰!你子怎么长、长高了。”

    林泰最痛恨别人他矮,登时恼羞成怒,一把拽过季唯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脸道:“人都认错了,还揭人短!算了,我不跟你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他哼了声,被林耀祖听到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林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塞到季唯胸前,“这是给柳弟的,他喜欢棋谱,我特意找来了这本,别丢了啊。”

    季唯眯着眼扫了扫,字影重叠,他甩着脑袋把薄册子塞到领口,冲林泰抱拳:“我替绵绵,谢过了。”着,打了个酒嗝。

    文宣等人也相继送上礼物,都不算贵,但胜在心思巧妙,都是照着柳意绵的喜好挑的。

    等他们也都送完了礼,林泰才嘿嘿笑了声,勾着季唯肩膀,半拖着他去新房,对身边频频冲他使眼色的纪宝山道:“你眼睛抽了吗?一直扭什么?”

    纪宝山扶额,林耀祖已上前拧住了林泰的耳朵,把他揪到一旁,“柳公子累了一天,你还在门口吵,像什么话!”

    林泰讪讪的揉着耳朵,有点不甘。

    不过林耀祖的话到底是到了他心里,天还未亮就起来准备,现下肯定是累得很了。

    林泰冲几人招,“走走走,咱们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季公子洞房花烛夜了!”

    “是啊,勉光还在等着我们呢。”

    “他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听到赵勉光的名字,脑子有些昏沉的季唯,被寒风吹了会,酒醒了不少。挨个儿抱拳送别,等人走光了,他才虚浮着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与外头的清冷刺骨不同,屋子里头燃烧着数个炭盆,千金香的幽幽香气,被热气一熏,弥漫到了屋里的每个角落。

    季唯一撩开帘子,这暖暖的香风就扑面而来。

    他略有些陶醉的吸了一口,反将门关上。

    床上的人儿睡得很香,脑袋靠在床柱上,连盖头都朝一边滑落,在大红的盖头下,那肌肤越发显得清润白嫩,被昏黄的火光一衬,就显出几分勾人魂魄的香艳来。

    季唯一步步朝床走去,就站在那盯着看了许久。等他伸要去掀那盖头的时候,柳意绵似有所觉般低吟了一声,缓缓坐直了身子。

    他的盖头被季唯的抓了一角,人坐直了,盖头自然而然地被拽了下来。

    红布缠着珠玉,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此种无言之中,滑过细嫩的脸颊,露出盛装下秀美绝丽的少年。

    这一刻,季唯痴了。

    作者有话要:  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