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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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瑜如今虽然魂魄与身体还未完全契合,但却已经不会出现畏寒与头痛等症状,她现在确实是装出来的,所以用头撞石头的力度有所保留。

    周庆柳如今是兖日考生士子的身份,她怕对方若当真奋不顾身扑过来用护住自己的额头,她怕太过用力会伤到他的,若影响到之后的殿试,便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但纵然如此,君瑜佯装无力倒在地面之时仍旧未被周庆柳察觉到任何不妥,听着耳边男子不断呼唤的声音,君瑜心底那抹熟悉之感再一次袭上心头,她不动声色将轻轻落在他的脉搏之上,纵然神色间依旧表现得极为痛苦,但却在细细感受他的脉象。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地面传来杂乱奔近的脚步声,君瑜才紧皱着眉头佯装昏过去。

    君瑜能够感觉到,在她“晕过去”之后,周庆柳护着她头颅的双微微一顿,似有些犹豫是否要趁着旁人带来之前放离开,但他双僵硬了片刻之后,却是更为轻柔地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腿上。

    片刻之后便有各色人声接连传来,君瑜自微眯双眼的缝隙之中向外看去,却见是一色纯白衣袍衣襟带风而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平日里同她相交不错的士子考生,能够看出他们极为着急,向来注重礼仪形象的他们,竟然大多数未来得及穿上外袍,仅穿了里衣便急忙赶来。

    众人围在两人身旁,不少人神色焦急地询问问周庆柳发生了何事,而周庆柳闻言微微一顿,之后便毫不慌张地回他们:“我晚间贪了嘴便有些腹胀,谁知出来闲逛之时却看到玉姑娘双抱头,神色间极为痛苦,在我离近之后便晕了过去,所以生并未来得及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到周庆柳亦不知道有用的消息,他们便不再多问,纷纷将话语转为商量着接下来应该如何,毕竟玉姑娘虽然与他们是有人知己的关系,但依旧是男女授受不亲,此时就连将她抱起寻医都有些令人尴尬无措。

    一些脚力好的人正要出了红笺居跑去寻郎中,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诸位莫慌,玉姑娘仅是犯了老毛病,我有备药。”

    众人回首望去,却是花雪月带了一众红笺居的厮到了。

    花雪月迎着众人或惊艳或诧异的目光看去,神色坦然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向身后厮示意了一个眼色,便有几人上前将君瑜搬进了随行而来的一个软轿之中。

    君瑜能够感觉到自己被人送进了轿子中,随后身下便是轻轻一晃,片刻之后轿子落地,轿帘被人自外面打开,随之便传来了花雪月含了笑意的声音:“我的大姐,周围已经没有外人了,你可不必再装了。”

    闻言,君瑜先是悄悄睁一只眼睛,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启齿一笑,一个轻跃便翻出轿子稳稳落在了平地上。

    花雪月晃着锦帕曼妙转身,勾了唇角柔柔看她,半晌之后,嗤笑出声:“究竟是何人,何事,才逼得向来活泼乱跳的你竟然不得不装病?”

    君瑜轻叹口气,璀璨明亮的双眼看向九天之上的繁星,眼波流转间满是无奈与怀念。

    就在花雪月撇了撇嘴认为这丫头不会同自己起之时,却有一道缥缈的声音略低沉地道:“应是故人来矣。”

    故人

    花雪月缓步走到君瑜身旁,在君瑜那精致细腻的侧脸上看向那双一向明亮清澈的双眸。

    在红笺居众人的眼中,突然空降而来成为老板的君瑜无非是极为神秘的,她既不是红笺居原本的伶人,更加不是血阁众人,但阁主却是异常信任与她,甚至将血阁的最高权力都下方给她,令君瑜拥有同阁主一样的调度之权。

    不是没有人猜想过这位或许是血阁未来的阁主夫人,但这二人的相处却向来都是坦坦荡荡更似知己挚友,最后在看到这位“玉姑娘”同苏大执法长老开言玩笑之后,更是令所有人都打消了八卦的心理。

    对于君瑜的“空降”,自十二岁便成为红袍杀首领的的花雪月最开始并不服气,她向来骄傲不甘居于人后,却未想同这妮子竟然不打不相识,且越相处便越觉相见恨晚,三日之内,两个女子最终竟然以剑交流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阁好友。

    在穆卓华出现之前,十六皇子萧宸在朝城之中风流之名曾一时风头无二,更是红笺居的常客,所以在听君瑜自言本是他下之人时,花雪月甚至曾一度认为是这丫头在哄骗自己,直到下消息姗姗来迟,告知在巫山附近城这位一度被她认作是“废物皇子”的人,竟然当真同阁主和君瑜曾一起出现过,她这直到,原来自己竟然当真看走了眼。

    听花雪月如此来时,君瑜唇角含笑,虽然发自内心想看到这个向来处变不惊的女子露出愕然的神色,但却依旧好心地并未开言出,她所掌管的红袍杀在几年前便已不知曾刺杀过萧宸多少次,但每次都被他挡了回去,甚至连上任血阁阁主亲自出都未在那子身上讨到任何好处。

    所以,除了萧宸之外,花雪月对于君瑜过往所认识的人毫无所知,今夜突然听她起“故人”一词,也免不了好奇浮上心头。

    感觉到自己身旁花雪月的心思浮动,君瑜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好笑地看到这个向来波澜不惊,对于任何事物都神情淡漠的人竟然双眼睛亮有些跃跃欲试后,君瑜抿唇一笑。

    静心想了片刻之后,君瑜沉吟道:“虽然他的外貌、音色都已同三年前全然不同,但我却是能够确认,他就是我之前所相识的故人。”

    花雪月樱唇微抿,她轻轻倚在一旁的树干上,托腮问她:“但是他失忆了?”

    君瑜摇头:“虽然他并不承认自己曾认识我,但在我装作头痛之症犯了时,他的下意识却是将他自己出卖了。”

    闻言花雪月有些愕然,她缓步走回君瑜身旁,不由分便执起了她的腕开始细细把脉,并有些好笑地道:“刚才我也仅是胡乱一,却原来你真的有旧疾?”

    君瑜轻叹一声,心知拗不过她,便随了她为自己探脉,省的这个面冷心热的人胡乱担心,却还是轻言解释道:“同他相识之时,我的身体确实出了一些毛病,头痛起来宛如万根钢针来回刺扎着我的头颅,如今却已是痊愈了。”

    双目微闭的花雪月忍不住太阳穴狠狠一跳,蝶翼般浓黑而长的睫毛一颤便睁开了双眼,她眉头紧蹙:“这么厉害?”

    言罢她便转握住君瑜的腕,便将她向屋内带去便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便是要细致查看一番了。”

    君瑜任她拽着自己走,心底浮上感动之余,却仍旧忍不住打趣她:“你纵然是药仙和第一药师,但却并不精攻‘医’之一字,纵然我如今病入膏肓,你又如何诊断的出?”

    花雪月懒得回头看她,却是忍不住将一双美眸毫不优雅地向上翻着,极度不耐烦地道:

    “医药医药,自古以来‘医’与‘药’向来便是一家,我因对于配药更感兴趣便专攻于此,但这并不表示你花姐姐我丝毫不懂医术,相反,你应知道的,我的医术并不差!何况你病入膏肓之时我若当真不济,那我便是走遍九牧也要将我那那悬壶济世的师父揪回来医治你!”

    君瑜双唇紧抿,原是想要笑花雪月的,但待听到后来,却是将那些话吞回了腹中,心下涌起阵阵暖流。

    她怎会不知,花雪月的师父曾被称为九牧杏林第一人,人送“医圣”的称号,她自进入血阁被医圣选为弟子之后便常年跟随在那位身侧学习,她又怎会当真是个不懂医术的呢?

    花雪月当得上“天才”二字,医学之中有大量的知识需要背诵,值得人敬佩的是,花雪月在医圣的高压教授之下,仍能分出时间练习血阁武艺,并在年仅十二岁之时,便打败了上一任红袍统领成为杀之中武艺最为高强的新一任血阁杀组织,这纵然是在天才辈出的血阁之中,也是极为令人震惊的。

    在听了花雪月的光辉事迹之后,君瑜盯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是久久无语,或许有人会感慨上天竟然如此偏心,似乎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了一人中,但君瑜却透过了那双向来慵懒的凤眼美眸,看到了并不应出现在如她这个年纪的人沧桑与淡漠。

    血阁之人“无情”之名早已传遍九牧,他们普遍认为是天生的杀,但纵然如此,君瑜依旧有时能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热血、不屈等情绪,只有花雪月,她虽然平日里一派笑看风云,但君瑜却能够感受到她浑身上下就连发丝都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的“冷意”。

    那是一种似乎被全世界抛弃,而她亦选择了抛弃整个世界的真正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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