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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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毛茸茸的,的,就会显得非常可爱?

    哪怕是凶恶或者丑陋的存在,似乎也是如此。

    药研藤四郎蹲在桌边,围着桌子上的纸盒子看个不停。

    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学里的孩子围观班级里要饲养的仓鼠,跃跃欲试想要把手里的饼干喂进去。

    “大将,这个好厉害啊!”药研藤四郎看着盒子里的奶狗感叹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奶狗,趴在盒子里的是一只看起来都还没有断奶的奶狗,一身黑色的,短短的但是浓密厚实的皮毛,由尾根到尾尖渐细变化的尾巴,三角形的耳朵耷拉着,眼尾微垂,眼睛是漂亮的蜂蜜色,倘若不任谁也想不到几个时前这还是那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敌短枪。

    奶狗哼唧两声,声音又软又细。

    “一个朋友送的试验品。”宗珏侧躺在回廊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敌短枪的本体——一振精巧细致仿佛艺术品的短枪,有风跟随着枪尖流淌,不知从何而来的风。

    “试验品?”药研藤四郎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宗珏想了想,解释道,“中国那边有一种巫术叫做造畜,我那个朋友参照了这个法术的运转机制做出来了一种机器,可以把人变成动物。”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药研藤四郎道,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机器到底有什么用处。

    “主要是因为有些人不感同身受一下就不知道真心悔改。”宗珏道,“所以才不得不经常进行技术革新。”

    地狱技术部专门为恶意虐待动物及偷猎等行为研制出的造畜机器,目前还处在试验期未能投入大量使用,宗珏技术部的朋友在他上任审神者之前送了他一台。

    比起体型正常不宜看管的敌短枪,四肢短连本体都拿不起来的奶狗无疑是没有任何逃跑机会的——就算是想跑,随手一捞也就能拎回来。

    既然不愿意话,那么也就没必要话了。

    反正他只需要

    歌仙兼定举着一个奶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蹲下身试图把奶嘴塞进奶狗的嘴里。

    “要好好吃东西啊。”他满脸严肃地道,鉴于审神者刚刚嘱托他们要好好照顾这振来历不明的敌短枪,他正认真思考着要如何投喂才能将其养得胖一些。

    至于审神者为什么要养?

    宗珏表示接下来的任务需要带着他,对审神者信任满满的初始刀也就接受了这件事。

    奶瓶里冲泡着的奶粉不冷不热温度正好,满满都是香甜温暖的气息,奶狗一开始还恹恹的不怎么愿意张嘴,被药研藤四郎捏着下巴强行喂进去两口之后就乖乖地咬着奶嘴吧嗒吧嗒喝起来,连自己被歌仙兼定摸了摸身上的毛都没怎么反抗。

    反正反抗也没用,他现在这幅样子连砧板上的鱼肉都不如,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同于作为人形时通身冰冷轻甲的锋锐冷酷,奶狗模样的敌短枪有着一身手感极好柔软细密的皮毛,歌仙兼定摸了摸之后还让药研藤四郎也摸了摸,犬类的体温比人类要高上一些,把手埋进去舒服的不得了。

    奶狗生无可恋地咬着奶嘴完全一副随便他们宰割的样子,宗珏也没有怎么去管他们,只专注于手上的短枪。

    有风缠绕在枪尖,流淌变换着不同的形状,风声里满是若有若无的声响,鸟叫,蝉鸣,山涧流水,樱花初绽,还有深海的波涛汹涌,循环往复,那声音裹挟在风里,从不知隔了多远,隔了多少个时空,多少岁月的地方吹来,声音细碎,如流光遍地,拉扯出缠绵悠远的光晕。

    从何处而来的风呢,这正是宗珏在研究的事情,沿着风吹来的方向追根溯源,定位到最初的位置。

    这振敌短枪诞生的世界。

    虽然有些花时间,但总是能找到的。

    然后……

    宗珏站起身,理理衣服开口道:“出发了。”

    “是。”穿着出阵服的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朗声应道,倘若不是药研藤四郎怀里抱着的奶狗,想来应该会更有气势一点才对。

    但是孩子搭配奶狗的可爱双重暴击,足以让宗珏心满意足地忽略掉这么一点问题,伸手揉了揉药研藤四郎的头发。

    药研藤四郎低下头,认真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快点给本丸带一振五虎退或者其他的什么爱撒娇喜欢审神者摸摸头的短刀来分散一下宗珏的注意力,这种宠爱孩子的方式,的确有一点点开心没错,但是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啊。

    “对了。”宗珏漫不经心补充了一句,半眯着的黑眸间闪烁出一点锋芒,“这次的目的并非守护历史,只要全歼时间溯行军就好。”

    “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

    时之政府的机器只能让刀剑男士在时间轴进行穿梭,而宗珏却是能够带人在空间轴中进行跳跃,甚至可以准确降落在某个确定的空间坐标上,这也是为什么任务会交到他手里来的原因——

    时间溯行军阵营出现的新型敌刀,已经可以确定来自于不同的空间轴。

    宗珏带着自己的刀剑们降落在了一间极为普通的民居内,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柔软的布艺沙发,藤编的柜子,电视正开在某个播放着肥皂剧的频道,窗台上养了几盆绿萝,又挂了一串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风中作响。

    一个普通民居的普通午后。

    “这里是?”歌仙兼定下意识护在审神者身前,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我在这个世界的住处。”宗珏拍拍歌仙兼定的肩膀让他放松警惕,自顾自转身上楼,“你们随意坐,我去给你们找两件衣服换上。”

    这两振刀的出阵服走出去都太过显眼,不便于隐匿。

    药研藤四郎弯腰把怀里的奶狗放在地上,跟在审神者身后道:“现在情况不明,请允许我跟随您一起。”

    宗珏扫过眼神坚定的短刀,点点头:“歌仙你照顾一下它。”他指了指地上的奶狗,而后对药研藤四郎道,“你跟我一起来收拾东西。”

    奶狗在地上四处嗅嗅——他也不想做出这种动作来的,但是该死的身体就是这么下意识做了,空气里漂浮着柔软而又温暖的味道,草木香气夹杂着书本的墨香,还有一些不出的复杂味道,但是跟本丸里那种近乎虚幻的遥远距离感不同,一切都近在咫尺,他低头嗅嗅嗅嗅地就磨蹭到了布艺沙发边上,地上落着几个抱枕,他蹭了蹭一个抱枕,就趴了下来,一动不动。

    歌仙兼定揉了揉奶狗的毛,把他抱到沙发上又盖上毯子,自己坐在旁边对着电视上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狗血肥皂剧开始发呆。

    现在人类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么复杂的地步了吗?

    楼下歌仙兼定陷入了对人类感情的迷茫之中时,楼上药研藤四郎跟在宗珏身后,一边走一边量着这间屋子。

    素雅的蓝色墙纸,木质地板已经有些年头了,走起来有些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透过窗户能看见外头街市的风景,也都是些普通的二层楼,几户人家在院子里晒了被子衣物,街上孩子欢笑着跑过,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但却又是这世间最为普通的风景,那些他只在书本或者资料里见过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在他眼前化为了可触碰的现实。

    但是他现在却想着更加让自己在意的事情。

    他可不是被审神者召唤,能够对审神者报以全身心信任的歌仙兼定,对他来宗珏身上谜团重重充满了可疑之处,即便探究审神者在现世的真实身份是他们的大忌,但是有些事情他不弄清楚,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稳——为什么会锻造出敌刀,为什么要留下那一振敌短枪,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跟这个审神者相处才短短两天不到,问题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让他甚至没办法把握住自己对待审神者的态度,不由自主地就被宗珏带着走。

    宗珏开房门,俯身在柜子里翻找自己的旧衣物——审神者的身材高挑,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都要比他矮上不少,只能找找看有没有他之前的衣服可以穿的。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他着拎出一件孩子的衣服抖了抖放在药研藤四郎身上比了比,放在一边,“我尽量如实回答你。”

    歌仙兼定像是家养的猫,天生就对审神者带有着无尽的信任与依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愿意坚定地站在对他付出了爱与关注的审神者身边,而药研藤四郎则是从外面收养回来的流浪猫,警惕性十足,就算偶尔会愿意对审神者撒撒娇蹭蹭毛,但是本性依旧带着几分对审神者的不信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紧张地炸起浑身的毛。

    药研藤四郎伸直手臂配合审神者比划衣服大,他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获得了审神者许可之后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困扰自己最久的问题:“我想知道,您和时间溯行军有没有关系?”

    本以为他会问自己身份的宗珏一怔,继而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您锻造出了敌刀,还把敌短枪留下来了……”药研藤四郎答道,普通审神者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锻造出敌刀的,他们天生就像是磁铁的两极互相排斥。

    “怎么呢,时之政府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雇用我。”宗珏把一件外套套在自家短刀身上,“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灵力本质上与普通人有所不同,能够吸引时间溯行军,留下敌短枪是因为我需要他来定位空间坐标。”

    刀剑男士暗堕后的形态会生出和时间溯行军一样的骨刺,就证明了他们的本质构成极为相似,付丧神的存在本就同时具有着神性与魔性,相比起在高天原神格稳固的刀剑男士们,时间溯行军更加偏向于生于世间丑恶欲求无望执念的妖怪。

    宗珏有位驱魔人朋友曾经告诉过他,退治妖怪需要知晓三个要素——形,真,理,也就是由人的因缘善恶所形成的妖怪形态为何,事件的真相为何,以及当事人的想法为何,唯有如此才能铲除缠绕于人心的执念,斩去因,果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所以他需要知道敌短枪在这个世界的真身是什么,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堕落成为时间溯行军,以及他所渴求执念着的究竟是什么。

    斩断执念,满足渴求,阴霾自然就会散去。

    这也是宗珏除了直接毁灭世界线之外能想到的,最为柔和的办法了。

    虽然没有实践过,不过根据他的经验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嘛,要是实在不行,就直接摧毁世界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