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执着的李坊主
俗话,拿人短,吃人嘴软。刘狗娃见郝东卿口气松动,连忙进言道:“大人,其实那些人商人获利百倍千倍,并不是真的,是以讹传讹罢了,只是极少数的商人贩了比较罕见的商品,因物以稀为贵,才会获利百倍,千倍那是不可能的,大部分的人只是获利一两倍,多的几倍十几倍,有些更少,还不到一倍。”
“那也是逐利行为。”
“人家商品白给你吗?一点也不准人家赚。”刘狗娃在心底不耻的道,但他口上却道:“大人,他们这些商人贩运商品,需要工具,需要人力,都得给钱,长途贩运的,人吃马喂也得给钱,他们损失的这些钱肯定不会自掏腰包,那从哪里补回来呢?当然是从贩运的商品补回来,他们把商品价格提高些卖出去是应该的,他们为何要长途跋涉的贩运商品过来方便咱们使用,因为他们要养活家人,他们家人那份子也得从这商品里出,因此他们要赚些利润,也是应该的。虽然他们逐利市侩,却能满足人们生活的各种需求,损有余而补不足,比如宋城缺粮,他们可以从州城贩些粮食过去,州城缺酒,他们也可以从宋城贩些酒过来,这是一个循环互补的过程,利国利民啊,大人。”
“这些人会把粮食价格提的高高的,高过州城许多倍,老夫在同州时便遇到这样的事,这些人毫无怜悯之心,遇到战乱便见缝插针,不顾百姓死活,趁哄抬物价,唯恐天下不乱。”郝东卿哼声恨恨道。
原来郝东卿调来宋城任节度使前是同州防御使,同州处于幽州以南,青州以北,是朝廷与契丹关系的晴雨表,每当朝中官员民众不满契丹索取过多的贡赋时,同州便时时发生暴乱战争反叛。
“这里事关一个度的问题,需要咱们官府合理的管理,控制他们的物价,严禁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不能把他们一竿子全打死啊,大人。”刘狗娃望着郝东卿沉下来的脸色,仍心劝道。
“哼,这些偷奸耍滑之辈,官府管得过来吗,他们为了盈利,无无孔不入,只有收了重税,无利可图时,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务农,不再荒弃农田,到处游街走巷了,刘大人就不要为这些人求情了,老夫也不会让他们盘剥咱治下,辛辛苦苦耕种一年才略有收成的农户。”郝东卿怫然不悦的道。
“官府收了重税,他们只好把商品价格也相应提高,把提高的那部分税银转嫁到老百姓头上,苦的还是老百姓,得不偿失啊,大人。”刘狗娃苦劝道。
“那把这些擅自提价的人,专叮人的苍蝇抓起来杀掉,刘大人请注意自己身份,别事事都为这种不务正业的朝廷害虫出头,本官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吧。”郝东卿忿然作色道,把刘狗娃吓了一跳。
古代的商业工业不像后世那般受人热捧,能成为工业商业城市或国家,备受人尊崇,地位凌驾于农业之上。古代的士农工商,农业排在了士之后,工商之上,可见农业在封建社会的重要地位。有些自耕农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颇受人尊敬,古时流传着一句话:老实的农民,市侩的商人。由此可见一斑,农人商人头上各贴着标签呢,上到公堂,有理无理,商人先吃上三大板。
刘狗娃苦劝无果,悻悻的离开了节度使府,在心底大声的呐喊:“老封建,鼠目寸光,一群武夫,不相与谋也。”想到唐朝的商业发达,万国商人云集,四海升平,这五代继承唐朝的国祚,咋会区别这么大呢?商业一点也没有继承下来,好像唐朝大度的,海纳百川的体制,到了这里完全乱了套,刘狗娃不禁在心里疑问。
刘狗娃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郁闷的走在州城的直道上,不知不觉的又走回了县衙,李大牛满心希望的上前询问宋城减税的事,在他心中认为官官相护,由他刘狗娃出面斡旋,酒坊减税的事便十拿九稳了,哪知刘狗娃在节度使府碰了一鼻子灰,他这种量级的官根本上不了台面,人微且言轻,要不是以前在刘管家身上使了些银子,让刘管家通报进去,相信他刘狗娃现在还在节度使府门前苦苦等候接见呢。
当刘狗娃把郝东卿只减农税不减商税的事,无奈的出来,李大牛顿时满心失望的萎顿在一旁,叫苦连天。刘狗娃见状,也不知如何劝慰,自己官,权力有限,无法左右州府衙门军政事务,也无力制止王福在宋城的横征暴敛,能为宋城的农人取消增加的部分农税,已经很是庆幸了。
自己有心为宋城的商人谋福利,可自己的能力有限,也只能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于是对李大牛道:“大牛哥,要是宋城酒坊生意难以维持,不防叫李叔把酒坊迁到州城来吧,州城的酒坊生意形势大好,已经有商人把酒售到了京城,唐国,蜀国,如今酒坊有经验的人不足,李叔过来也好管着酿酒的事。”
刘狗娃自己在州城里有了落脚之处,宋城的酒坊实在经营不下去,随时可以搬迁到州里来,但土生土长的宋城其他商户就没那么幸运了,刘狗娃虽然同情他们,但自己也爱莫能助,无能为力了。
“宋城其他商户处境比咱酒坊更难堪,有些甚至关门歇业,卖出的商品都抽了重税,卖多亏多,干脆不卖,咱酒坊勉强还能维持,咱酒好,价格涨些,人们还能接受,城里的军士爱喝咱的酒,查税时也宽松些,再,放弃千辛万苦建起来的酒坊,阿爹也不舍得。”李大牛滔滔不绝的道。
“有时该放弃,还是得放弃,虽然一时有些损失,但换来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会获得更多,李叔对宋城的酒坊太过执着了。”刘狗娃不禁感叹道,知道李坊主经营宋城酒坊多年,有了感情,当初打算把酒坊卖给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后来刘狗娃的加盟,改良了酿酒方法,酒坊起死回生,打开了销售渠道,在城里立下了根基,现在稍有挫折,叫他放弃,更是难上加难,刘狗娃上州城前,也是屡劝不听。
“狗蛋兄弟的好像在理,阿爹就是老顽固,当初从家乡贩运丝绸时,要是听乡里人劝,即使损失一些运费,也不会遇到兵乱,被抢一空,以致血本无归了,俺回去一定好好他,让他迁到州城里来,咕噜,听兄弟的一定不会错。”李大牛翻着他爹的旧黄历,着着,肚子咕噜咕噜的鸣叫起来。
李大牛他爹原是唐国商人,其时国家还叫吴国,从吴国贩运丝绸到李嗣源的唐国,也便是历史上的后唐国,偏逢兵乱,不听乡人规劝,难忍损失,依旧北行,心存侥幸,却被乱兵抢劫一空,血本无归之后,才在宋城开了这间酒坊。李大牛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刘狗娃吐槽他爹的经商经历了。
“大牛哥,你看俺倒忘了你刚到州城来,还没吃饭吧?”刘狗娃听到李大牛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不禁笑着歉然道,并带他到了刘狗娃当初第一次上州城送酒落脚的那家客栈。二还是当初的二,见到刘狗娃领着李大牛到来,忙热情洋溢的迎了出来,大声吆喝着上好茶。
刘狗娃进到客栈大堂,掌柜的也亲自招呼着刘狗娃二人,大人长大人短的叫着,奉承着稀客蓬荜生辉之类的阿辞,刘狗娃却不经意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寂寥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