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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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衍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女子,半晌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娘”

    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他娘亲。掐指一算,苏家也就是大哥和老四不在此处了。看娘亲这架势,想来已经知晓了他们将妹妹带来青楼的事情。

    言心攸抱着胳膊,苏向晚跪在她面前,苏衍大义凛然走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我错了!”

    言心攸揉了揉眉心,这家伙别的不靠谱,认错最熟练。

    “五呢?”

    “和和阮公子去喝酒了”

    言心攸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让你妹妹跟一个浪荡子一起喝酒?!若是传出去,太子该怎么想?别百姓的非议,就是朝中那些老臣都要参她几本!”

    “太子殿下也一起去了”

    “什么?!”言心攸难以置信瞪着他。

    苏衍缩着脖子道:“我还看到了爹”

    “”

    屋子里一时间一片死寂,苏衍趁问道:“娘,你为何也在此处?”

    “自然是有要事”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没等她回应,鸨母已经闪身进来,满脸堆笑:“主子,您唤我?”

    苏衍和苏向晚惊愕地瞧着言心攸,她咳嗽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方才上台的五公子,人现在去了何处?”

    “似乎是去了临江仙。”鸨母毕恭毕敬答着,一面偷瞄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心中揣测着两人的身份。

    言心攸瞥了眼地上俩傻儿子,不悦道:“早是来此处,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倒好,我好不容易服了阮语堂为踏枝作画,全被五破坏了!她一向不爱争强好胜,怎么忽然这样抛头露面起来?”

    苏向晚正要和盘托出,却听苏衍道:“那还不是受了刺激。”

    “什么刺激?”

    “就是听到有人拿她与踏枝姑娘比较,将她得一文不值。她一向心高气傲,自然不忿。”

    言心攸眯起眼睛瞧着鸨母:“楼里寻常将踏枝与谁作比较?”

    鸨母出了一身冷汗:“与与太子妃”

    难怪了,言心攸不悦道:“真是胆大包天!自即日起,再有谁敢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掌嘴五十,立刻赶出燕语楼!”

    “是是是,人这就吩咐下去!”

    “且慢!”言心攸起身道,“你看看楼下有没有一个身形消瘦,相貌堂堂,气宇轩昂,身长七尺,四旬左右的男子?但他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多岁。”

    苏衍和苏向晚面面相觑,娘亲眼里的爹和他们眼里的爹是同一个人么?!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鸨母顿时为难起来,这描述也太宽泛了。她硬着头皮应了。

    拿胳膊撞了撞苏向晚,声问道:“你怎么被抓了?”

    “和你一样。”

    “那你,那鸨母管娘叫主子,难不成这燕语楼也是我家的?”

    “这得问老四了。”

    “老四那子如今跟着娘做生意,嘴严得很。咱们家到底有多少产业,只怕他也不知道。”

    两人正声嘀咕,言心攸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其实你们年少气盛,对于这样的地方心生好奇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还要将五带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们知道错了,要打要罚随娘的心意。”

    苏衍的认错态度极好,言心攸心中却是担忧苏亦行的事情。

    忽然,鸨母匆匆进来,对言心攸道:“主子,是不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面目和善的男子?”

    “是他。他在何处?”

    “正往此处走来。”

    苏衍和苏向晚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回热闹了。

    两人正要看热闹,言心攸忽然起身,大步向后方的窗户走去。兄弟俩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言心攸一把推开了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两人惊呆了,慌忙冲过去往下看。

    却发现这窗户外竟然别有洞天,下方是铺了毯子的平台,再往下还有木质的楼梯可以拾级而下。言心攸不慌不忙地往下走。兄弟俩啧啧惊叹,女人,当真都很狡猾!

    与此同时,门被猛地拉开了。

    兄弟俩转过头,赫然对上了苏鸿信怒气冲天的脸。两人争先恐后想要跳下去,可下一刻,两只揪住了两人的耳朵拖拽着一路出了燕语楼。

    鸨母看着这一家几口人,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燕语楼幕后的老板原本就很神秘,今日一见当真是非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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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亦行三人在临江仙的雅间落座,这里环境清幽,寻常人难以接近。

    上一次太子便是将苏亦行约在了此处,如今再来颇有些故地重游的意味。

    一路上太子都挤在两人中央,将两人隔开,裴朝夕跟在太子身后,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出了门,陆丞歌又跟了上来,两人在背后声嘀咕。

    裴朝夕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了陆丞歌,他也啧啧称奇。有生之年,能遇上这种事,也当真是活得够本了。

    太子妃和太子一同逛青楼,只怕是写进野史密辛里,都要被人骂是异想天开。

    此刻两人在外面守着,原本太子也是要找阮语堂的,中途横生变故,却还是达成了最初的目的。

    苏亦行正要摘下自己的面具,太子按住了她的:“不许摘!”

    “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对阮先生的不敬!”

    阮语堂笑道:“大丈夫不拘节。五姑娘还是听自己情郎的话,免得回去还生出些矛盾。”

    “他才不是我的情郎。”

    太子气结:“我若不是,谁是?”

    “谁家情郎会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前出五千两给花魁点灯?”

    “那也没有为人妻子的去青楼给花魁点灯,还当众抚琴跳舞!”

    “我原本不想的!还不是你非要挑衅!”

    阮语堂饶有兴致瞧着二人拌嘴,半晌才打断了他们:“二位,临江仙的竹叶青是京城一绝,今日赶巧出了一坛,不知二位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好啊。”苏亦行取来酒杯替阮语堂斟了一杯,又替自己斟满,便将酒壶放下了。

    太子气结,拼命使眼色。苏亦行瞥了他一眼:“凌公子,你这酒量,还是不要轻易沾酒的好。若是醉了酒,我就让裴公子送你去见你的踏枝姑娘。”

    “你——”太子自己斟了一杯酒,“我便是醉了也不需要你管。”

    苏亦行撇了撇嘴,端起酒杯对阮语堂道:“久闻先生大名,十分仰慕。今日得以听君一曲,当真是胜却人间无数。女子三生有幸,敬先生一杯。”

    太子酸溜溜地瞧着苏亦行,原来她不是不会甜言蜜语,只是不肯对他罢了。

    阮语堂听惯了这些恭维,笑道:“五姑娘的琴技也不遑多让,舞姿更是倾绝天下。为何此前未曾听过姑娘芳名?”

    “班门弄斧罢了,不值一提。”

    “话可不能这么,我还欠着五姑娘一篇诗赋,若是不知姑娘姓名,该如何作赋呢?”

    苏亦行思忖了片刻,偷瞧了太子一眼:“我并非是为我自己,而是希望阮先生能为另一人写一篇赋。”

    阮语堂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哦?你为何人所求?”

    “太子殿下。”

    太子顿住了,转头看她。

    阮语堂的神色沉了下来,半晌道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罢起身要走。

    苏亦行也站起身来:“先生曾写过一篇策论,论证太子殿下倒行逆施,滥杀无辜诸多罪状。我有幸拜读过,却不以为然。”

    阮语堂紧锁眉头:“文章既然已经写出,你有何高见都与我无关。我阮语堂虽称不上君子,却也有为人处世的原则。正所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要我为一个草菅人命的储君写赋,绝无可能!”

    “你口口声声他草菅人命,你亲眼所见么?”

    “还需要亲眼所见么?且不论今年高家满门,就百文买命之事,皇上震怒,将太子囚禁东宫,还能有假?”

    “刑部都还未结案,你便得出了结论。足见阮公子确实称不上君子,为人处世的原则只怕也是呈口舌之快。”

    “你——”阮语堂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辩驳到无话可,一时间气不过,便停了脚步要与她好好争论一番。

    苏亦行却起身道:“我一向听闻,当朝学子皆以先生马首是瞻,先生讲经论道弟子无数,原以为是个大儒。今日一见,原来是个只凭借道听如,便能声讨旁人,一知半解便要针砭时弊的狭隘之人。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那篇诗赋,不要也罢!”

    “你站住!”阮语堂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我道听如,难不成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亦行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我夫君知道。”

    “你夫君是何人?”

    “是我。”太子也站起身来,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我便是,你口口声声所的,草菅人命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