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祸遇京畿(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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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二把回到铺里,父亲比他先回一步,见他依然未把发理掉,便问缘由。

    左二把翻翻眼皮,四下里找理由,,“找不到合适的剃头铺,天色已暗下来,又担心爹爹未回,铺面没人照管,便急着赶回来了,听人前面一家胡同处有一家剃头铺,掌柜的刀功甚是好,我明天上那儿看看去。”

    左文法便不再什么,只了一句,“明天长短收拾干净自己,你义父一两天离京,咱为他饯行。揪住耳朵拽住心,再三再四警告你,少在外头给我惹是生非!这儿可是京城,不是咱山圪窝!”

    左二把诺诺。吃过晚饭,依然练他的弹腿,踢了几百下檀木轴。就要睡觉,就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

    “谁?”

    左二把警觉一问。

    因为,他感觉这道白影是一个人,他虽然轻如风,幻如烟,飘如雾,但左二把依然能感觉到他生而为人的气息,一个练武之人身上发出来的腾腾热力与体温,更能感受到一种逼人的气流,这种气流只有活生生的人才会有的。

    “我。”

    白影轻飘飘落在左二把面前。

    “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老夫只想见识你再练一回左氏弹腿的基本功。”

    此时的白影可以看清楚了,就是在天桥那花岗岩石上蹲过须发皆白的老者。但左二把未必见过。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左二把有一种本能的拒绝。

    “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难道老夫不能令你产生一种信任感?而且这种信任感很难得?”

    “这倒也不是。”

    左二把感到有些冒失,也明显得感到自己有些粗鲁莽撞。

    在老者静静的注视下,左二把又踢开了檀木桩子。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用到十二分的力,只是力到意到劲到心到而已。

    “为什么只用七八分的力?你这是在敷衍老夫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晚辈只是不想惊动屋里的父亲,让他知道您的到来。如果您有必要让父亲知道您的到来,那我就把父亲找来。”

    左二把很轻俏地找了个理由。

    “那倒也不必。”

    老者略一沉吟,摇摇头,他不想惊动左二把的父亲。

    “来,二把,你来练。”

    “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在天桥上拦惊马,救弱女,我已经注意你半天了。”

    “哦,原来如此。”

    “我是看你的武功来路很正,所以尾随到此。就是想看看你武功的来龙去脉,是怎样的纯正。”

    “好。”

    左二把一脚一脚开始练起来,他每踢一下,老者轻轻道:

    “外力内敛,精气上提,勇气下沉,意守丹田。”

    这样地,左二把练了十几二十下,他的心中也跟着老者默念这十六个字,等到他念到四十九下时,他感到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不停地从他体内升腾而起,这种魔力,先是将他轻轻托起,使他像一片鹅毛或一粒微尘一样,漂浮在空中,有时稍微上一些,有时又稍微下一些,但并不是漫天飞舞的感觉,飘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二把明显感到有一种向下沉坠的力,将他轻轻地下按,这种力使他有一种紧缩感,整个人像被置于一个密闭的笼子中,但这种笼子并不黑暗,而是有一束一束并不强烈的光芒照向他,这一束一束的光芒,像要照透他的整个灵魂,也像要照透他的整个未来之途。在这一束一束的光芒照射下,左二把开始看到了自己的整个形象,他看到了自己的言行举止,看到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看到了自己的鲁莽与粗陋,哪怕是一个很的举动,很的一个生活细节,一句不得体的话,都被真实地映射出来,一幕一幕。

    “呀,这就不就是我吗?怎么这么丑陋?怎么这么不堪?怎么这么粗鄙无礼?怎么这么粗暴无理!这怎么会是我呢?我不相信。”

    “这就是你。”

    一个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像那位须发皆白老者的声音,但又不像。

    “老人这家,我真的不相信这就是我。”

    左二把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带着超乎寻常的失落。

    “你好好看看,这不是你是谁呢!这些都是你平时的所作所为,只不过,你没有在意,没有操心罢了。现在,用这种特殊的功力,给你回放,你才能清晰地看到你自己所有的一切行为举止。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老者静静地停顿了一下。

    “这样有什么好处呢?”

    “能让你自己看清楚你自己。一个人认识自己是最难的,他往往看到别人身上有很多缺点,却不知自己跟他一样,也有很多缺点,只是不察觉而已。”

    “老人家,你得太有道理了。”

    左二把心上一阵热,心里想到:“有人能帮助自己认识到自己心灵上,精神上的错误与不足,这多么难能可贵。真是要感谢这位老人家了。”

    “你别急着感谢我。接下来,你会怎么办?你要怎么办?就像你看到一只长满细菌的,你会怎么办,采取什么措施?”

    “我会洗掉它,我会每做一件事,好好地问问自己,对不对,每一句话,问问自己,妥不妥。我要洗涮我自己,重新认识我自己。”

    左二把看着老者,以询问的眼光,问老者他得对不对,做得对不对。

    “这样做很好,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从你自己,见自己,见他人,见天地,见鬼神,见宇宙,见一粒微尘之大,见一个宇宙之;同时,也要见一粒微尘之,一孔宇宙之大!如果能遥思千载,通彻我与他,大与,内与外,强与柔,进与退,你必可在做人与武功的修为上,更进一层,更进一步。”

    老者幽幽地。

    “我能做到。请老人家放心。”

    “你只有在智力上,在心智上,更上一层,你的武功界面,才会更打得开。”

    “老人家,您到底是谁,可否收下二把做徒弟?”

    左二把很心诚的样了。

    “还不到时候。你先好好练吧。”

    老人家摇摇头。

    “那到底啥时候才行?”

    “不知缘何时才能到来。”

    “二把,你在院子里,这么冷的天气,在跟谁话?”

    左文法听到院子里有人话声,于是在屋里问道。

    “爹,没什么,是儿子在自自话。”

    就在左二把转头回答左文法问话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左二把眼前闪过,左二把定睛一看,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