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恒知道西格诺误会了。

    虽有意让西格诺别太相信太子,但俞恒也不打算谎。

    他问：“知道什么是台前幕后吗？”

    “太子想做幕后写台词的虫，想让我做在台前演绎他剧本的虫。”

    西格诺拧眉：“他不想让‘太子’在民众面前死去,让俞先生你来延续他的身份、和使命？”

    俞恒：“目前他表现出来了就是这样。”

    还未表现的,就不得而知了。

    以他多年和上位者周旋的经验来看,太子目的决然不止如此。

    只不过现在一连串的意外,把太子的计划冲得七零八散，导致于太子的目的扑朔迷离了。

    要拨开迷雾见晴天，伯恩那里就是突破口。

    俞恒偏头见西格诺眉目阴沉,忍不住去揪了揪他的鼻梁，“愁眉苦脸，干嘛呢？”

    西格诺哪儿还绷得住啊,顺着鼻子被揪的力道，倾身靠近了俞恒几分,这一靠近不得了,他依稀嗅到了烈酒的醇香。

    酒色醉人，西格诺脸颊泛起了粉红。

    “没，”西格诺磕磕巴巴道,“我只是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总是要把你扯到危——”

    话还没完,俞恒弹了一下西格诺的眉心，在他惊愣抬头时，俞恒：“什么叫总把我扯到危险中？崽崽,你怎么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背啊？我借了别个的身体继续活着,接受这个身体的身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天底下哪儿有那种只享受不付出的好事儿？”

    西格诺不答，他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不高兴俞恒绝境逢生后依旧得奔波劳累，担起别虫甩过来的重责。

    曾经的俞恒，与异兽同归于尽还不够吗？

    俞恒揉搓了西格诺的脸，把西格诺脸搓得通红了才是放开，并道：“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不管去哪儿都带着你，咱们同生共死，绝对不让你一虫再踽踽独行六十年。”

    西格诺安心了，他点头：“嗯。”

    *

    哈克星长蛇沙地。

    在俞恒空间跳跃这项能力运用下，他们在天黑以前到了康丛给的电子地图的终点。

    西格诺给俞恒扣上黑色斗篷的纽扣，同时往长蛇沙地唯一的群居地看。

    俞恒抓起另外一件斗篷，要给西格诺也披上，却见他走神，便问：“怎么了？”

    “康丛给的地点，会不会是假的？”西格诺没有忘记康丛当时的心虚反应，“这断壁残垣，条件简陋，和主城根本没法比，太过落后的武器水准，就算能以一敌十，也打不过主城装备优良的异神组织。”

    俞恒笑：“谁知道呢，进去看看就晓得了，简的定位不就是在这儿吗？”

    他们将飞行器藏了起来，然后徒步过去。

    行至断壁残垣的路口，就给拦下来了。

    “哪里来的？”守卫对俞恒他们披着斗篷，没有丝毫意外，只问来历，并索要进城费用，“一虫十个星石。”

    这点康丛给的讯息里有提，在飞行器里也准备了星石。

    西格诺交了二十个星石后，和俞恒直接进了城。

    但街上行虫不少，皆是往城外去。

    俞恒捉了一个家伙，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虫崽比和平一点，他盯着俞恒脸上狰狞的面具，然后伸出脏兮兮的：“五个星石，我告诉你。”

    俞恒懒得跟孩计较，他们星石多，也不差这几个。

    给了孩后，俞恒示意：“吧。”

    拿了星石的孩喜滋滋的，态度都热情起来了：“我们都是外出打猎，夜里附近会出现不少型异兽，老大让我们住进来，就是要求我们每个队出去得捕杀一定数量的异兽，捕杀以后老大还不要我们的异兽肉，直接给我们自己任意使用。”

    讲完这些，孩儿又对俞恒招，示意他附耳过来。

    “就这么。”西格诺挡在了俞恒面前，拒绝让俞恒附耳过去。

    看起来纯真善良的孩儿，也会是凶猛的毒蛇，若是附耳过去，这孩儿跳起一口咬掉俞恒的耳朵呢？

    西格诺保护民众五十几载，但他从未瞧过民众。

    俞恒又给了孩一枚星石：“继续？”

    孩得了星石，喜上眉梢，：“有两波虫要跟我们老大搞雌雌恋，就双方打起了黑拳，有个雌虫输了，按照我们这里的规定，输的一方什么都掌控在赢的一方上，赢的那个雌虫，真的好会玩，他要在长蛇沙地上鞭笞输的那个，用鲜血做饵，引诱异兽跳进我们的陷阱里。”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俞恒面不改色，又问：“那两名雌虫都是新来的？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或者晓不晓得长相？”

    孩儿看了看上的星石，朝俞恒扬了扬。

    俞恒无语的又给了他一颗，这孩儿挺会做生意的。

    孩儿得了七颗星石，嘻嘻笑了起来：“他们双方带来的我不认得，不过为首的我还是知道的，一个叫简，一个叫伯恩。那个简看起来像个神经病，没想到这么不经打，还打不过一个怀了蛋的雌虫。”

    俞恒和西格诺两个对视一眼，没想到两方已经撞上了。

    孩儿所的老大，怕就是伯恩和简需要争取的星盗了。

    俞恒又给了孩儿两颗星石，：“带我们也过去看看热闹。”

    孩儿哪有不同意的。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名眉目凌厉的雌虫，里拿着特质的光鞭，又凶又狠的抽在被绑着的简背上。

    鞭痕错落在背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绑着的简眼睛一片血红，似神志不清，冲着周遭龇牙咧嘴。

    围观不少虫开始起哄。

    “抽他的嘴！让他傲！”

    “嘿嘿嘿，要我啊，扒了他裤子，这种狗雌玩意儿，肯定是没被操过的，操服他就好了。”

    “翅翼出来了！快，快，割了他的翅翼！”

    有旁观虫，扔了一把匕首进去。

    领着俞恒他们过来的孩儿兴奋道：“伯恩好帅啊！我之前头回看到他的时候，还瞧不起他来着，雌虫应该像我们老大一样，又高又壮，他这样瘦巴巴的，还长着一张美虫脸，不像是顶用的，他竟然跟我们这么合得来，哇——他捡刀了，是要割简的翅翼吗？”

    俞恒盯看伯恩看，原身的雌父，和他想象的大不相同。

    在芬格拉的威胁下，俞恒虽然没有原身的记忆，大概也晓得原身一直想找自己的雌父。按照道理来，原身的雌父应当是好的，不然不至于叫原身受制于芬格拉。

    可看着此刻在沙地上，慢条斯理的切割简的翅翼，嘴角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的伯恩，俞恒有点怀疑这个伯恩的品性了。

    以施暴别虫，获得快乐的虫，俞恒无法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好虫。

    这时刻，俞恒突然有些明白太子为何这么爽快的给他来见伯恩的会了。

    不是因为太子所言全都是实话，而是太子晓得，伯恩品性不堪。

    西格诺瞥见俞恒拧眉，凑过去低声问：“俞先生？要救简吗？”

    俞恒摇头：“用不着，简在东境一星杀了那么无辜的平民，如今也是因果报应。”

    西格诺也不喜欢简，当初在东境一星的时候，就不想留简的命，不过这么折磨，他其实有些看不下去的。

    眼不见为净，西格诺不再看沙地中央，简的凄惨，转而问：“那现在？”

    俞恒反问：“你怎么想？”

    西格诺：“不能让伯恩和星盗联合，他们比太子更残酷。如果异神由他们掌权，恐怕日后异神的行动更加血腥残酷。”

    俞恒也是这么想的，权衡之下，自然是让太子掌权比较好。

    要是换成这群从未接受过文明和知识，血腥与暴力生长在骨子里的虫，那战乱一触即发。

    “我去跟伯恩——”俞恒刚提议自己去把伯恩打下台，凭借他们这边的规矩，向伯恩了解一些情况了，再来处理这群星盗，但才起了个头，西格诺就捂住了他的嘴，并道，“我来。”

    俞恒无奈道：“我是向伯恩了解情况，你打赢了，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吗？你这蠢崽，你会套话吗？”

    在俞恒这里，西格诺就是个憨憨直肠子，实力强劲，但过于坦率了。

    实际上在军队学过无数审问段的西格诺：“我”他想会，但又怕俞恒因此觉得他不纯粹了，又改了口，“我不会，但我可以——”

    俞恒捏住了西格诺的嘴唇，禁止他讲话。

    “没有可是，我来，听话？”

    嘴唇被捏成鸭子的西格诺呜呜两声，想什么，周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异兽！快！快杀了他！他变成异兽了——”

    俞恒和西格诺脸色皆是一变，转头看向中央。

    原本被绑在柱子上的简成了一个怪物，上身还是原本模样，下身已然是蛇尾了。

    沙地上有带血的、被割得稀烂了的翅翼。

    估计是耐不住疼痛，变成了半蛇状态，他一尾巴抽向伯恩，伯恩也灵巧，几次险象丛生躲开。

    周遭的星盗们，无知者无畏，拔出武器，冲向异兽化的简。

    唯独西格诺，看清楚异兽的品种后，抓住了想要过去摁住简，阻止星盗们直接杀死简的俞恒，“俞先生，那是a-00！纵使我的专用甲在，都不一定扛得住它的蛮力，我们先撤退！”

    至于穷凶恶极的星盗，西格诺不觉得自己有拯救他们的义务。

    俞恒捏了捏腕骨，摇头道：“唇亡齿寒，崽崽，简异兽化这事显然不简单，可能跟异神的实验有关，如果不活捉他搞清楚情况，那以后东境也会被能异兽化的虫族悄然偷袭。”

    “你乖一点——”

    西格诺脸色一变，打断了俞恒的话：“你又要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