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花样子
回到了兰园,雪兰净过了手,一旁的平秋递上帕子,刘嬷嬷张罗了丫头们摆饭。张嬷嬷在一旁细声慢语的对雪兰道,“姐,一会儿子我们便来学习下今日的功课。按照府里的规矩,做女红和抄背女诫最为要紧,今日就先做做女红罢。”
女红?雪兰咽下去一口滚烫的粥。
好烫!
雪兰从来没碰过针线,从前只有李妈妈帮她理衣服,她都不知道线怎么走,针怎么缝。现在刚刚回来,自己这边就要做女红了,雪兰心里把侯府规矩骂上百遍。
难道就不能让人好好的活着么?非做什么女红男红的!没事吃吃睡睡读读书,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雪兰又夹起一个水晶包,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我一定要好好的吃,吃得饱饱的,这样才有力气撑着去做女红。
一旁的张嬷嬷早把雪兰流露出泄恨的劲尽收眼底,她撇了撇嘴角,心里暗嘲,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杀人不见血。
雪兰用过了饭,张嬷嬷便叫人摆上了女红架子。张嬷嬷先拿起笔来对雪兰,“姐看清了,要想做好女红,先要画好花样子。姐是新学的,那么今日就画个简单些的,画芙蓉出水罢。”
张嬷嬷着,拿起笔来,一会儿功夫画出了一朵芙蓉花苞露出水波的样子来。
雪兰在一旁看傻了,这是简单的么?看那水纹,看那叶子,看那待放的花蕾,无一处不精妙。
看过了张嬷嬷的芙蓉出水,雪兰只想画个鸡啄米。
“二姐,该您了。”张嬷嬷把笔递到雪兰面前,雪兰慢吞吞的接过笔,还未等画,张嬷嬷的话先开了,“二姐,笔不是那么拿的。”
雪兰翻着眼睛,半赌着气道,“嬷嬷,我是乡野丫头,我哪里会拿笔写字,自然不知道笔是怎么拿的。”
张嬷嬷的脸一讪,勉强笑了笑,“二姐,您不会,老奴教您便是。”
就这样,兰园的正房在半日里话声不绝。
二姐,您的芙蓉花瓣画圆了,要尖些才会好看。
二姐,您的水纹要直了,要弯曲些才会有水纹的模样。
二姐,您的露珠画了,哪里像露珠,鸟蛋也不如。
二姐,您的叶子画倒了,怎么看怎么像一坨什么。
“一坨”……不是用来形容屎的么?
一旁的丫头们忍着笑,深深的埋下头去。
雪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描的花样子,怎么就一坨了?哪里像一坨的东西啊?!
雪兰黑着脸,放下了笔,“嬷嬷,不然让我直接做女红好了,又不是学画,画得那么好做什么?”
张嬷嬷似乎并不在乎雪兰的态度,她淡淡一笑,“姐得倒也是,那也好,姐就先来描这幅芙蓉出水罢。”
描就描。
雪兰咬了咬牙,接过平秋已经绷好的花绷子。
只要不让她画这招人恨的花样子就行了。
雪兰定了主意,跟着张嬷嬷坐在炕上一针一线的学起女红来。
可是雪兰马上发现,真做起女红来竟然比画花样子还难,她不是下针偏了,就是走线斜了,而没一会儿的功夫,雪兰花绷子下的手指被自己戳得如血葫芦一样。
张嬷嬷放下花绷子,望着雪兰阴沉的脸,似笑非笑的对雪兰,“姐,做女红最是养性子,要不然这怎么是姐们必学的功课呢。也快中饭时候了,先到这里罢。”
雪兰一边含着手指,一边看着张嬷嬷转身出去,终于知道为什么张嬷嬷被自己喷了一褙子水后没发怒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高,看来自己看了张嬷嬷和平秋了。
刘嬷嬷见张嬷嬷走出去,才走上前来,“姐,我帮你包包手罢。”
雪兰把手指从口中拿了出来,笑了笑,“不必了,从前又不是没受过什么伤,这些并不算什么。”
刘嬷嬷见房里没有什么人,才低声道,“姐,女红您倒是该上些心,其他犹可,可是女红确实是每个姐都要学习的,您已经学晚了,若是再不会个一针半线的,将来吃亏的是您自己。”
雪兰望着已经止住血的手指,咬了咬牙,“我还就不信我学不会了。”
刘嬷嬷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下午,雪兰刚拿起花绷子,张嬷嬷就在身旁云淡风轻着道,“总是这样也不见姐的长进,奴婢替姐着急。老奴在才个儿用饭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知道姐听是不听?”
可以不听么?那么当你放屁么?
雪兰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嬷嬷,张嬷嬷继续,“既然姐同意了,那么老奴便把这个办法上一。我看着姐长进慢,也着实着急,倒不如这样,姐仔细绣,若是绣不好这个,今晚上就不许用饭,不许睡觉。姐看如何啊?”
刘嬷嬷在一旁皱起了眉,上前替雪兰话,“张嬷嬷,姐刚刚学,这样岂不是累坏了姐嘛。”
“怎么会呢?”张嬷嬷笑着断了刘嬷嬷的话,“姐本就聪慧,岂会绣得太晚呢。这个法子也是激励姐,许是姐一着急,就会绣了呢。”
张嬷嬷见刘嬷嬷还要话,拦住了刘嬷嬷的话头,“我这也是为了姐好,刘嬷嬷倒想想,下个月可是到了舅老太爷的寿日,按规矩,我府的姐们都要拿出女红做寿礼,咱们姐不练出来,怎么拿出女红来呢?”
刘嬷嬷不语,张嬷嬷这话倒没错,除了少爷们,这几年确实是姐们拿出女红来给舅老太爷做寿礼。就连八岁的六姐都要做女红来做寿礼了。
雪兰拿起针线篓子,啪的一声往炕桌上一掷,“行了,不就是做女红么?我做就是了,不吃饭就不吃饭!”
就是雪兰这一句话,她足足从日中时分,一直做到人定时候,那幅芙蓉出水才做出了个雏形。
张嬷嬷拿着雪兰绣的芙蓉出水,左看右看,似乎真要看出一朵花来。而此时雪兰,腹中早唱响了空城计。
张嬷嬷似乎没听到雪兰腹中的闷叫声,半晌,她才勉强点了点头,“行了,今日姐也累坏了,虽难看些,倒也能将就了。”
张嬷嬷收了针线篓子,刘嬷嬷才上前为雪兰净手,吩咐丫头们摆饭。
又累又饿的雪兰倒在炕上,起身都觉得腰酸。
好不容易吃了几口粥,雪兰倒头就睡。
可是雪兰不知道的是,张嬷嬷所的一坨什么,只一晚,叶府上下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