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是一条鱼尾。此时的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死气，本来色彩斑驳的尾巴也黯淡无光。

    因为两人的靠近，晓薇清晰地看到，女人紧闭的双眸上，睫毛颤了颤。

    纳兰玉隐见女人赤裸着身子，不留痕迹地侧过身子，面向晓薇，不去看女人一眼。

    晓薇从未想过，在现代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美人鱼居然会出现在现实中，而且自己还能亲眼见到。但是这个人鱼却没有了书中的人鱼那么活力，此时的她就像被困在牢笼之中的猛兽，身体中的兽性已经完全消磨殆尽。

    “他死了吗？”女人干燥的唇瓣努了努，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干净得如天籁的声音，在晓薇和纳兰玉隐周身响起。

    晓薇知道，女人口中的他一定是陈明远，这个地方，只有陈明远才知道，除了陈明远之外，青山学院中没有其他人知道深海族的存在，也没人见到得人鱼。

    “我问你们，他是不是死了”躺在床上的女人蓦地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似苦涩似释怀的笑容浅浅。

    只是，一直得不到晓薇的回应，人鱼有些恼了，慢慢地从床上起身，朝着两人的方向缓缓地游了过来，但是下半身的尾巴在水中如焉掉的花朵，已经不似鱼类那么敏捷了。

    晃晃悠悠地来到玻璃房子边缘，虽然是这么短的距离，但是已经耗尽了女人所有的力气。她直立着身子，紧紧贴靠着玻璃边缘，看着房间外的晓薇，干净得如高山湖泊的眸子撞上了晓薇那双清冷的美眸。

    “你、你不是坏人”女人毫无血色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干净美好得就和书中所描述的无异。

    只一眼，晓薇就喜欢上了这个人鱼，虽然相顾无言，但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女人如此纯净清澈的眼睛，晓薇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毫无心随性天真。

    “几十年了，他从未让我见过旁人”所以，这一次你们来了，他一定是死了吧？

    女人纯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伤痛，又浸着纠结无助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恨了，还是依旧爱着

    “他没死。”纳兰玉隐有意别开幽冷的眸子，不去看赤裸的女人，淡漠的话从薄唇中吐出。

    “没死？”女人本来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听到男人的话，又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房间外那抹挺拔英俊却侧对着她的男人。

    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张开，刚才还烦闷的心豁然开朗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吧

    女人眼中突然绽放出来的亮光让晓薇不禁一怔，她这样子莫不是喜欢陈明远吧？明明陈明远就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连孙女都有了，而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也最多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很快的，女人的眼眸又暗淡了下来，长久地直立身子，让女人本来就纤弱无力的身体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从玻璃上慢慢滑落，整个身体跌坐在地上。

    “我二十岁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了误打误撞来到我们那的他，当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女人幽怨干净的声音缓缓响起，周身的血色都慢慢地消散退尽，“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

    “”长时间地沉默之后，女人慢慢地趴在地上，惨白的脸侧卧在纤细的右臂上，“终于，要解脱了”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哀怨的眼眸也慢慢地合上，晓薇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有些着急地侧头看着一直盯着她的纳兰玉隐。

    纳兰玉隐知道晓薇在担心什么，右一拢，搂着晓薇就进入了玻璃房间之中。

    有了纳兰玉隐的灵力罩，晓薇迅速地来到了人鱼的旁边，心地伸出探了探她的脉搏，眼中全是诧异这怎么可能，这脉象，就是油灯枯竭，她明明还如此年轻啊？

    “你”晓薇紧握着女人的臂，看着她腕处无数条结痂的疤痕，晓薇心惊，她不会是一直都有寻死的念头吧？也不怪晓薇乱想，在现代，看多了那些年轻女孩子寻死觅活，很多都是选择割腕放血自杀，所以晓薇看到人鱼满是伤痕的腕，才会有这些念头。

    “我、我快死了”人鱼没有睁眼，连嘴唇都没有张合，只有紧闭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晓薇需要她的一滴血，可是看着她浑身上下都苍白得似乎没有一点血液，身体纤细得和她这个半大的孩子差不多，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们来，是有事求我吧？”女人微微闭合的唇瓣轻轻地扬了扬，她只看了晓薇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心思通透，为人真诚，如果她还年轻，也许会愿意和这种孩子结交朋友，但是现在，她千疮百孔的心，确实已经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一点兴趣了。

    “我、我想找你借一滴血。”晓薇知道女人快不行了，如果此时不开口，也许下一刻，她就真的永远闭上了眼睛，而下一次，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鱼的足迹。

    “呵呵，”女人浅笑，本来还平稳的心跳猛地剧烈起来，她并不是责怪晓薇的突兀，她只是又恰好想到了那个男人，他每次来见她，也只是为了她的血液而已。

    “你要多少，自己取吧”女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放在身侧的左，将腕轻轻地放在了晓薇的臂上，“我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女人的话，让晓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不是冷酷无情的人，眼看女人已经快要香消玉损，她还要在女人的臂上割下一刀，若不是为了黄烟，她真的会放弃这个想法的。

    看着掌心里女人白皙得血管交错的臂，晓薇紧握在中的匕首，已经有些颤颤巍巍，她真的有些狠不下心

    “没事的，快些吧”女人的臂还是第一次被人类如此温柔的对待，紧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和他不一样的，每一次，他都是毫不留情狠狠地割开她的动脉。

    “如果我死了，那血液对你们而言，就没有用了”女人轻柔的声音慢慢地环绕包裹着晓薇，此时，她反倒是在安抚着晓薇的情绪，言语之中催促着她赶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