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陷入
幻境就这样结束,且里面的周一也未注意到陆辰, 显然这并不是周一陷入的那一个, 陆辰只能继续进出其余的幻境。
当陆辰将要进入最后一个幻境的时, 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虽然眼前这幻境应当就是周一陷入的那一个, 可之前的幻境却让陆辰心里发堵。
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会有第一个幻境了。
在后面的幻境中, 周一如愿地和他的父母去往乐园了,只是还未达到便出了事。
一家三口依旧坐着那长了轮子的铁皮盒子,然后驶上了周一父亲口中的“高速公路”。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周一显然很兴奋, 一路上不停地叽叽喳喳,手里拿着把玩具剑挥来挥去。
周一的母亲陪着周一在玩, 装成了要被到的怪兽, 周一的父亲忙着驾车——陆辰从一家三口的谈话中知道这是车, 只能时不时地插几句嘴。
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十分美好, 陆辰正疑心这幻境是不是如第一个幻境一般时,便在一声急促又尖利的锐响中知晓了原因。
另一条车道上, 一辆载有巨大铁箱的车, 突然从后面斜着超了上来。随后在一声锐响, 这车的车头挡在了周一家的车前边, 载着的巨大铁箱则是向着周一一家这边飞快地倒了下来。
周一的父亲飞快地操控着车子, 似乎是想逃离, 但到底还是来不及。一声巨响之后, 一家三口的车便被压在了巨大的铁箱之下。
因为周一家的车被压瘪了, 陆辰的视线在一瞬间超出了车顶, 等他再去看周一一家的情况时,便见了堪称血肉模糊的一幕。
周一父母的身体是何状况,连陆辰都难以言,但周一却是被他母亲按在了前后座之间的空隙,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了。
周一的父亲推到的椅背,以自己直面压迫的代价保护周一,而周一的母亲则是把周一死死地按在下边,以自己的身躯替周一抵挡压迫。
是以周一父母的身体已难以形容,但周一却是除了擦伤之外便完好无损。当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年幼的周一还是晕了过去。
周一醒来时,正好有人弄走了那巨大的铁箱施救,是以他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己父母的惨状。
陆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周一会害怕血肉模糊的场景。以及为什么周一为骨寻所伤后,他询问周一为什么不想回自己的世界,在他的世界应当不会遇上骨寻这般的事时,周一的的回答是“我遇到过的”。
而第一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幻境,也终于展现了其存在的意义。
周一十分后悔于自己要去乐园的要求。
陆辰亦想明白了当初周一喝醉时,突然的那一句“爸爸我再也不去乐园了”是何含义。
除开第一个与这个幻境,其余的幻境便都十分压抑了。
周一刚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时,只是愣了愣,随后等到只有他一人时,他才跑进厕所嚎啕大哭了起来。
再后来是别的幻境,周一面对侵占他家的亲戚无力阻止、被亲戚领养后受到冷待、在学校里受到表亲带头的欺凌等等。
原本第一个幻境中活泼好动且被养得有点肉的周一,也迅速地消瘦阴郁了下来。
当陆辰在某一个幻境中,见到周一偷摸着从垃圾桶中翻着东西时,心疼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周一在垃圾桶中翻找的,是一个叫作兵人的东西。周一的父亲喜欢这东西并收藏了许多,但他去世之后,这些东西便被别人占去变卖了。周一偷偷的藏了一个,结果却被占了他家的亲戚家的儿子发现并抢了去,还美其名曰借他玩两天。
周一现在虽仍在自己家,但却是另一种意味的寄人篱下,所以他也不敢拒绝,只能心翼翼地提醒对方心点。
但是这亲戚家的儿子在学校便喜欢欺负周一,自然只将周一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亲戚家的儿子将兵人掰扯得七零八落,接着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周一将兵人的碎块一块块捡出来,然后又对待稀释珍宝般地藏了起来,陆辰只恨自己没法撕碎了那些所谓的亲戚。
周一识海中的幻境,极大部分都是周一不快乐的过去,唯有一个幻境中有陆辰的出现。
看着幻境中的自己因知晓周一就是作者后,开始冷遇、憎恨甚至想要杀了周一时,陆辰才明白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执念给周一造成了怎么样的恐惧。
他应该早点告诉周一,他早就知道了并且他不在意。
不过这些幻境中都没有周一本尊的身影,这让陆辰十分担心,之前的这些幻境已经足够痛苦,也足够人生出种种妄念与心魔了,陆辰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等更过分的幻境,能使周一至今无法摆脱。
陆辰稍等了一会以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便想进入最后一个幻境。但接着他便发现自己被挡在了这幻境外头。
周一显然就在这最后一个幻境之中,幻境的排斥只会使陆辰更加坚定地想要进去。
因为一早就知道琉璃塔中有幻境考验,陆辰对种种情况都做了准备,所以他最后还是成功进入了这最后一个幻境。不过陆辰觉得,他进来的那一刹那,似乎并不是因为他的方法起效,而是幻境对他的排斥突然消失了。
虽然有这种感觉,但陆辰仍然没有接触作用己身的入魇之术。这术法的作用是使神魂虚化,在幻境中造成的效果,会使陆辰如在先前的幻境中一般,看不见也摸不着。唯一的区别是由被动变成了主动。
“爸爸!”
又是一道清脆的童声,陆辰一怔,还以为是第一个幻境重演。但看向声音来源之后,他便知道不是。
虽然是与第一个幻境一样的场景,但那从铁艺雕花大门后跑出来的周一,看上去却并非七八岁。这个周一的个子高了不少,看上大概已经有十岁了。
不过即便大了些,周一还是哒哒哒地扑进了他父亲怀里。
看着一家三口幸福地逆向人群而去,陆辰察觉到了周一为何久久无法摆脱幻境。
周一的父母早就去世了,这个梦境则是应周一的执念而生的。
陆辰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想法叫醒周一,但看过周一的过去之后,他一时之间根本没法下这个狠心。
看着周一洋溢着快乐与幸福的脸,陆辰决定再等一会。
陆辰像个鬼魂似的跟住了周一,看到了真正的周一无法拥有的幸福。
陆辰这一等,便等去了幻境中的许多年。他看着周一从一个稚童成为一个帅气可爱的少年,这过程中周一有了种种烦恼,并因此与父母有了分歧并吵嘴。只是即便吵嘴,一家人的感情依旧一如往昔的好。
周一越大,他那撒娇卖乖的样子便与陆辰见到的越相似。陆辰知道周一过得很快乐,所以他也越发不想叫醒周一。
陆辰知晓自己应该尽早叫醒周一,避免后者越陷越深,可当他一见到周一快乐幸福的神情,他便不忍心动手了。
见证过自己心爱之人的痛苦之后,他如何能那般狠心地夺取周一的幸福。哪怕这幸福与他无关,他也不能。
陆辰觉得,自己或许也已经陷在这个幻境中了。
陆辰继续伴着周一在幻境中长大。这个幻境中,周一的人生与失去父母后的人生大相径庭,唯一有重合的地方,便是周一又在大二时——陆辰已弄清了这世界的种种概念,写起了。
每当陆辰看着周一敲下他的名字时,他总希望周一能因此想起他来。在幻境中过了十多年之后,他再想解除入魇之术时,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了。是以不管他现在是否能下狠心叫醒周一,他都做不到了。
就如他先前的感觉一般,他也陷入了这个幻境,且因为他不是这个幻境的目标,即使他清醒了也不能挣脱幻境,只能继续与周一一起经历幻境。
思及此处,陆辰只能苦笑,是他的心软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接下来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他也只能指望周一自己能够清醒过来了。
幻境中的时光还在继续,陆辰也由此看到自己以及自己这个世界诞生的完整过程。
周一对自己的设定很细心,这让陆辰有些欣慰,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希望周一能在敲出他的名字时,想起他。倘若周一能想起他来,那这个幻境或许就能结束了。
时间流逝,直到《天下无双》再次完结,周一都没有对“陆辰”这两个字有过什么异常反应。
陆辰心中苦涩却也无奈。
《天下无双》完结了半年,幻境还在继续,摆脱幻境的希望越发渺茫。陆辰想摸摸周一的脸,但手会穿过周一的身体,他只能照着周一的轮廓动了动手。
今天,周一的母亲问周一想不想找女朋友了。
周一本就长相不错,且他的父母还在,自然是被养得十分好,性格也一如既往地活泼阳光,是以他从到大桃花就不少。虽然以往他从未对摘下过哪朵桃花,可陆辰知道,在这个世界周一早晚都会有自己的伴侣。
而且他的父母也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当伴侣,那样在意父母的周一,怎么会不满足父母们的心愿。
明天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也是周一的生日。周一的父母本想带周一去外边吃,最后却在周一的要求下改成了在家,且不要其他人,只要一家三口。
陆辰陪在周一床边,直至等到了一月一日的到来,他俯下身循着轮廓亲了亲周一,柔声道:“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