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混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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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我们怎么办?”

    赵青舔着有些干燥的嘴唇,用力拉了拉战马,问道。

    初一望着眼前蠢蠢欲动的大军,望着他们眼中暴露出来的嗜血欲望,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愤怒。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能控制心中种种欲望。

    喜悦、恐怖、自卑、傲慢,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控制,一旦不能控制,人与野兽无异。

    而眼前这些人,已经杀戮成性,堕入地狱。

    只看他们眼中那贪婪、嗜血,就可以想象遒国城破后的惨状。

    “我想拦住他们。”初一颤声道。

    颤抖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愤怒,愤怒于眼前这些人的自我放纵。

    闹革命、起义,本来是好事,是为了让大家过的更好。

    有些人自私,在这个过程中牟利,但只要大方向不变,初一都可以接受。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初一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处女座,这些他能理解,接受。

    但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最邪恶的欲望,去掠夺、伤害同类,他不能接受。

    如果有能力,他一定会阻止。

    这不是他有多高尚,而是源自于他本心的价值观。

    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他享受穿越者的福利,享受了黄巾起义所带来的种种好处,就有义务让这场起义不那么邪恶。

    哪怕只能做好一点点,对他本身而言,弥足珍贵。

    “大人若要战,便战。”李头领开口,声音冷冽。

    少言寡语的他,却是太平道虔诚的信徒,而眼前这些人,他不认为是太平道信徒,哪怕名义上确实是。

    “好,今日我们共同浴血。”

    初一豪情万丈,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全体都有,准备迎战,第一军令,左侧移动脱离正面战场,全军以我为先锋,走。”

    初一果断的下达军令,调转战马,向左侧而去,脱离正面战场。

    望着初一带队离开,程志远的脸上漏出不屑的笑容。

    “目标遒国,进攻。”

    他挥动着中的大刀,用力的嘶喊。

    “杀。”

    军士们响应着,慢慢的三万余人杀声震天,冲向遒国城头。

    望着远去的初一,遒国县尉脸上微微失望,但他立刻振奋精神。

    身后是他的家乡,他不允许眼前这些人像糟蹋范阳、故安那样去糟蹋它,想要攻破遒国,必须踏过他的尸体。

    “准备迎战,有死无生。”

    遒国县尉怒吼着,长剑敲动盾牌激励士气。

    “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城墙上的军士跟着怒吼,在三万人呐喊中是那么的弱,但又那么的坚定。

    他们每个人都生于斯、长于斯,今日,他们选择死于斯。

    初一的队伍很快便撤出战场,三万军士中也无人再顾忌他们,都疯狂的涌向城墙。

    那后面是粮食、财富、美人,去晚了,就会被身边的同伴抢走。

    他们疯狂的用劣质的梯子向丈高的遒国城墙上攀爬,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同伴踹下去,以此来减少竞争。

    在他们看来,遒国就是大蛋糕,他们只要爬进去,就可以在蛋糕上疯狂的打滚,肆意的享受。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疯狂的抵抗。

    遒国县尉带着士兵与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不要命的抵挡着,为了家园,为了孩子,为了亲人。

    初一的队伍停在遒国东侧的山坡上,看着三万大军与遒国城墙碰撞在一起,喊杀声与刀剑交击声响彻战场。

    “上盾。”

    初一开口,所有人整齐的拿出三角型臂盾,戴在左臂上。

    “持枪。”

    所有人用右拿起挂在马侧的长枪。

    “杀。”

    没有多余的话语,初一双脚一夹,打马冲向山坡下。

    他们由东侧发起进攻,百五十人组成密集的锋矢阵,以初一为箭头向着三万余人的队伍发起疯狂的冲锋。

    战马先是步前行,慢慢的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带起一条长龙由三万人的东侧拦腰杀入。

    初一躬着身子,把身体埋藏在盾牌后,透过盾牌的一侧望着眼前跑向城墙的黄巾军。

    他们肆意的奔跑着,身上穿着皮裘,甚至有人穿着不知道从哪抢来的女士皮裘。

    这是冬天的衣服,本不应属于初春季节,然而这些没有享受过高档货的士卒根本不管这些,他们只管把贵的穿戴在身上。

    “准备迎敌。”

    距离三百余米的时候,初一开口怒吼,但声音被马蹄声压下,也不知后面的人听不听得到。

    眼前的黄巾士卒终于有人反映过来,但他们多诧异的望着奔过来的骑兵,不明所以的直愣愣站在那里。

    这都是些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农民,面对凶戾的扑过来的骑兵,发傻是他们最本能的反应。

    “嘭。”

    初一的战马第一个撞到敌人,直接把直愣愣的敌人撞飞出去,他中的长枪划过此人身旁的黄巾士卒,战马一刻不停的向前。

    “跑啊。”

    死了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向着骑兵相反的方向奔跑。

    有聪明的,斜着跑,与骑兵交叉而过。

    但更多人都是吓傻了,只往骑兵奔跑的路线上跑,被初一从后面追上,或是捅死,或是撞死。

    骑兵面对没有护甲,甚至没有长兵器的步兵,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根本没有反抗,只有反应的快慢决定前进路线上敌人逃逸的速度,同时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县县尉,敌人好像乱了。”

    有士兵突然停下,向着身边的县尉道。

    县尉收回中武器,退后一步望向城下,只见到三万多人像是被一条黄色长龙从中间割开一般,正在急速的从队伍中间开始混乱。

    这个时候,敌人进攻的队伍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依旧在疯狂的进攻。

    “守住,守住,初天王帮我们了,我们有援军了,守住。”

    县尉懂兵事,瞬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骑兵冲阵啊。

    他见过初一的骑兵,那都是中上等的战马,士卒也都是一身甲胄,这样的骑兵队伍冲入三万农民兵中,简直就是热刀切冷油。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初一懂不懂战法,百余人终究太少,即使如今看似凶猛,但若程志远调转主力与他死扛,很容易把他困住杀死。

    初一此时也有这样的顾虑,他并非一条直线的前冲,而是不时迂回,只在三万黄巾士卒中的后队中横竖切割。

    让这些本就混乱的军士队形更加散乱,驱赶他们跑动起来,带起更大的混乱。

    效果很明显,初一也快速的总结心得,尝试控制乱军奔跑的方向。

    这感觉就像自己成为牧羊犬,而身前的黄巾士卒变成了绵羊,任他驱赶。

    “渠帅,渠帅,初一在后面冲阵,后军乱了。”程志挤到程志远身边,面露惊恐的道。

    “你什么?”

    程志远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无论是初一冲阵,还是后军混乱,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若是正常军队,他自然可以当中军,然而这是起义军,是一帮泥腿子组成的军队,他只能在前面,才能带着他们冲锋。

    若他在后面,这些人就会变回泥腿子,踌躇不前。

    然而如今这样的阵容,却造成尾大不掉的结局。

    “放弃攻城,放弃攻城,杀初一,杀初一。”

    程志远怒吼着,然而只有一些身边人听他的,更多的人已经杀红了眼,只想着杀入城中去享受富贵。

    “给我住,住。”

    程志远大怒,亲杀了几个人,才让自己身边的人冷静下来,但再想向着外围控制,他已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时间他有些错愕,自己明明有三万大军,怎么如今打起仗来,这么力不从心呢?

    这样的错愕并不能改变战场形势,初一在渐渐摸到窍门之后,开始驱动后军向前奔跑,奔着城头而去。

    这些后军可不是如前军一般奔着城头去的,他们跑是为了逃命,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于是混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对着身前自己人挥刀。

    “你奶奶的疯了?”

    身前的人叫骂着躲过一刀,回过头,不等他看清楚怎么回事,又一刀把他劈死,然后就有人占据了他的位置向前冲。

    这样的混乱、冲突,让前后军的交接处混乱不堪,直至初一冲过这个区域,他们才达成统一战线:一起跑。

    渐渐的,整个战场都被冲乱了,前军也终于反应过来,然而混乱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他们都不知道应该跑还是应该回身打。

    就在这种混乱中,程志远终于调整好自己一千余人的主力部队,扭头向着初一的方向冲杀。

    要杀初一,他先要杀死自己人,不然根本找不到初一。

    “杀了杀了,乱跑的都杀。”

    程志远气急败坏的吼着,起刀落,杀了一个傻乎乎冲到自己面前的士卒。

    随着他的命令,更多的人举起刀向着自己身边人下。

    一时间纷乱的战场处处厮杀,三万余人根本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两人见面第一件事都是刀兵相向。

    厮杀在遒国城下惨烈的进行着,鲜血、断骨、哀嚎、怒吼,这里仿佛化成人间地狱,让城上观看的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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