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次出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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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吱吱——”
深夜,窗外是聒噪的虫鸣之声。
蓬莱殿值夜的婢女正起身想去出恭,待出了耳房,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心中暗忖会吵到女皇陛下,是以悄悄儿的推开门走进来,打算合上窗屉。
这几日陛下休息的时候总是嫌房中太闷,因此就寝前会要他们留一条窗缝透气。婢女走到窗屉边,心翼翼的将窗屉合上。
室内铺着茵褥,赤脚走在上头便十分安静,此时窗屉合上,更是显得静谧无声。
婢女听到女皇深浅不一的呼吸,似乎还有什么呓语“仁”
“仁你别”
“过来”
婢女犹豫了一下,点燃案几上得到一盏烛火,举着它心翼翼的走到了榻边。
“呲呲”,韩鸿照在睡梦中,听到衣衫摩擦的窸窣声。
她看见在自己的偌大而又空荡的蓬莱殿中,有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正坐在自己常坐的贵妃榻上,身侧点着的就是一盏灯火,那灯火油污与烛油蜿蜒流到了桌下,红的触目惊心。
“呵。”
那黑衣女人转头来冲着韩鸿照展颜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烛光顺着并不明亮的夜色打在她白的骇人的脸上,有种诡异的森然。
韩鸿照想尖叫一声,“快来人!”可是她尝试着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呃呃”
她惊恐的握住自己的喉咙,任凭那黑衣女人端起案几上的一盏金莲花灯盏,起身冲她走过来。
长发逶迤拖在地上,夹杂着银亮亮的白丝,一步一步。
“别”
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
“别过”声音挤在嗓子缝儿中,就是喊不出来。
“别过来!”仿佛有风扑面而来,韩鸿照猛然从榻上榻上坐了起来。
“呼呼”,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指有沁凉的寒意,昭示着这只是一场梦境。
韩鸿照慢慢的阖上眼睛,靠在榻上抚着自己的胸口。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韩鸿照,我是仁寿,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我。”混沌中,耳边似是响起一个木然、非男非女的声音。
身上的汗毛都炸开了,韩鸿照抬眼一看,面前站这个女人,中拿着一盏金莲花的灯盏,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嘴一张一合,惨白的脸也没有半点血色。
“啊!啊!!”
桓修玉就睡在外间,他帮韩鸿照批改奏折到很晚,忽然听卧房里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就有婢女内侍呼号的声音。
他耸耸肩,反倒没在意般靠在了软和的隐囊之上。
须臾,果然有婢女来寻他。
“郎君快去看看,圣上她!血”婢女有些着急,话都不好了,桓修玉安慰似的一笑,“莫急,我这就去看看。”
婢女跟在桓修玉后面,心底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真是个温和的人呢,怪不得圣上会喜欢他
然而一想到圣上和适才看见的情景,婢女却一身的冷汗。
蓬莱殿,满地的血。
桓修玉进来的时候,韩鸿照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身边跪了一地的婢女。
看这满地的狼藉,却空无一四人,看样子人是被抬出去了。
“陛下。”桓修玉半跪在韩鸿照旁边,柔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韩鸿照僵硬的面容终于有所松动,她看了桓修玉一眼,觉得有些眼花,便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醒的时候失杀了一个人,她的枕头底下常年都放着一把匕首,适才就是用那把匕首杀掉了那个婢女。
桓修玉往韩鸿照的枕边无意一瞥,果然是一把镶着六颗宝石的匕首。
他对着下面挥挥,“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完了下去。”
婢女和内侍们这才诚惶诚恐的点头,一边收拾了染血的茵褥换上新的,一边又点上了安神香,透风一刻,这才徐徐的退了下去。
“陛下这些日子似乎总做噩梦。”
桓修玉坐在一边,为韩鸿照揉着额头。
力道不大不,拿捏的分寸也很好,韩鸿照不由得身心放松了下来,“糟心事太多这些妖孽,白日不敢见我,才敢晚间入梦!”
韩鸿照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朕是至尊,难道还会怕他们?!笑话!”
“陛下息怒。”桓修玉继续揉着,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案几上那燃着袅袅香烟的博山炉,道:“也是陛下忧心太多了,那些不过是幻象罢了,只要陛下放平心态,这些幻象也就烟消云散了。”
韩鸿照叹了一口气,放平心态,“谈何容易?”
“陛下可以闲来无事之时下下棋,若想去终南山走走,或者看东都的牡丹,修玉都陪着陛下的。”
“你待我可真是好。”韩鸿照想这样。
可是她忽然想起来白日里瑶儿似是和她的一句话——桓少监待陛下的好,一定是不求回报的。
不求回报?
韩鸿照慢慢睁开眼,这个世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人吗?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桓修玉对自己这样好,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半响,桓修玉没听见韩鸿照话,他心里渐渐有些疑惑,不过很快,韩鸿照便开口:“你想要什么?”
权势,地位,金钱,还是其他?
桓修玉眉头飞快的跳了起来。
韩鸿照为何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难道是他无意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有清香探入鼻间,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韩鸿照略觉困意。
桓修玉轻声答道:“儿和弟弟出身微贱,当初倘若没有陛下的赏识,也不会有今日,深知感恩戴德的道理,孔子尚言‘以直报怨’,更何况是以德报德?”
良久,桓修玉掩门出来,他对着尚在门口守着的婢女道:“适才是那婢女意欲对陛下图谋不轨,才被陛下正法,你们以后记着,切不可像那名婢女,为非作歹!”
完便离开了。
底下的婢女却面面相觑。
那婢女是想要刺杀女皇,可是她干嘛要刺杀女皇啊
可惜没有敢些什么,日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于是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紧攥着里的宫灯,无声叹息的进了蓬莱殿。
翌日一早,桓修玉果然很早就来伺候韩鸿照了。
韩鸿照虽然昨夜醒了一次,但是重觉却睡到很晚,没人敢叫醒她,因此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桓修玉走进来的时候,发鬓间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露珠,一看就是在外面等了许久。
桓修玉却笑着:“陛下,我瞧着外面的牡丹不错,因此站着多看了一会儿,你可要恕罪!”
韩鸿照呵呵一笑,“无妨,你先坐罢,这就可以上膳了。”
片刻,婢女端着中的牙盘鱼贯而入。
桓修玉和韩鸿照有有笑,仿佛昨夜的事不曾发生过。
“陛下!陛下!”门外传来王德焦躁的声音。
韩鸿照还未来得及发牢骚,便见他抖着递上来一本折子。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东突厥再叛”
作者有话:声明一下,老夫子的是“以直报怨,以何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