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喝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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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由于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威便临时住在了吕梅的同事家。

    同事比吕梅年长很多,刚得了胃癌,进行过切除术,正在家里静养。胃病的人要吃得清淡,虽然每天肉类没断,但威总觉得饭菜不香,就像是没放盐。

    威在吕梅同事家是借住,象征性的交些伙食费,所以威总觉得很打扰别人,便每天轻轻脚,做什么事都悄无声息,同事时常跟吕梅“你家闺女静悄悄的,每天跟只猫一样没声音。”

    同事邻居家住着一个单身姑娘,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串门的威,却喜欢上了去邻居家串门。姑娘学的是文学专业,所以家里到处摞得都是书,书柜里,书桌上,床上,窗台上,地上走进她的房间,你可以忽略人,忽略一切,但唯独不能忽略书。

    她给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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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读:

    人世间的明日绝不会雷同于今朝,

    万古不变的,独有无常。

    威想,世上居然有“无常”二字,真是一词道破所有变化。

    她给威讲雪莱、讲拜伦讲生死、讲无常,她:学越多越难快乐

    威读的书不多,算的上文学的也就读过儿童文学,读过苹在学校图书馆借回来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和从伟那借来的几本武侠,以及几本琼瑶的言情。威喜欢读书,但是吕梅不让她看课外书,只许读复习题册和优秀作文选。

    威不理解,为什么读越多越不快乐?那为什么又要不停读?

    但威只要一有空,就去邻居家,认真听着,却不懂着

    临近毕业了,虽然只是中考,班级里还是很有些面临人生重大转折的凝重的。但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学习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努力与不努力差别也不是太大。

    威班级有两个学生,平时学校有什么活动,经常都是他两个搭档主持,男生,一脸干净帅气,女生也生的漂亮,两人学习也还好。可是临近期末了,两人却被中央台的大风车栏目,邀请去当特邀主持人了。

    威纳闷,当特邀主持人重要?还是好好复习参加中考重要呢?答案不是明摆着么?可是为什么他们家长会同意并支持他们,去中央电视台又是排练,又是录制节目的呢?

    很快,威就中考了,吕梅难得的来陪威。吕梅:“明天就考试了,不要复习了,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吧。”

    这条街道,威从没有往这边走过,走着走着竟看到一座基督教堂,威从没有见过,便走进去。教堂里的人非常热情,迎了威和吕梅进入,又问:“今天唱圣经,你们要不要来一本圣经。”

    “我们路过,随便听听。”吕梅回答。

    那人便拿了一本旧圣经,翻到要唱的那页,递给吕梅。吕梅和威一起听他们唱圣经后面的歌,威突然觉得也挺好听的。歌词仿佛还自带着光辉,让人心生平静。

    中考很快结束了,威觉得考场没有发挥好,一整个假期都跟霜打的茄子样,蔫哒哒的。

    吕梅见如此情景,也不好再批评什么。分数出来,离省重点高中只差一分,倒是够了市重点,还分了市重点的重点班。但是市重点还是和省重点有区别的,而且市重点因在市中心,所以是没有住宿条件的。

    威市统考的时候还排名全市第三,明明班主任威用一半的心思和功夫,就稳能考上,可如今吕梅总觉得一定是威在转学后住宿期间,跟大家玩野了,心思没放学习上。

    吕梅不甘心去市重点,便托人走了关系,临了,市里省重点的两所学校都可以去了,吕梅却断然不肯威去市内的重点,反而选择了差一些的远郊重点,理由就是:原来的同学大多在市内,凑到一起又会疯玩,去远点,既没朋友也没花销娱乐场所,可以专心学习。

    威升高中,苹却已经毕业分配了,分配和吕梅一个单位。苹也真是好福气,这是最后一批包分配的学员,以后就算是再有内招的名额,就业也只能是合同工,而不能是正式编制。

    新总理上台后,吕梅那是相当拥护,估计这是吕梅除了狂热拥护过毛&p;p;p;p;p;主席以外,唯一如此拥护的领导了。因为单位工资是连涨,涨了工资物价也会马上跟着上涨,但是总归工资涨得要领先些,而且吕梅的工资还是远远高于其它企业的。虽然这些年很多工人在下岗,但跟吕梅是没有关系的。

    假期结束前,原来班级的同学裙子通知威去参加婚礼,吕梅不屑:“才多大啊就结婚,都还没收入呢,就开始随礼了。”

    最后给威买了套玻璃茶具带上,以做贺礼。不成想,毛毛居然和威带了一模一样的贺礼,新娘子看了有些挑理的道:“哎呀,以后可以开茶坊了。”

    毛毛装没听见,威也只好当不知道。

    婚礼上,威看到了舒,那个喜欢垣的,唯一在自己家里吃过饭的女生,如今不仅已经嫁做人妇,还带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女儿来。吕梅爱干净,爱清净,所以从不准威带同学朋友回家,难得那次舒找威玩,正赶上饭时,吕梅竟破天荒留了舒在家用午饭,舒用筷子一点一点刮炖南瓜吃的样子,威如今还历历在目,她对威倾吐的对垣的情怀仿佛还回响在耳畔,可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威看着就很恍惚。可是舒的女儿一点不介意威的恍惚,看到威的红色脚指甲,追着踩。

    新娘家有点偏,路又不很好,门口都是泥坑,差一点把婚车误在坑里。威觉得婚礼也挺有意思的,听新郎是跑客运的,也没多好的条件,本来没多少东西,偏偏包装的左一堆,右一堆的,貌似有很多嫁妆样的撑场面。

    威跟新娘并没有多亲,勉强算的上是过话的同班同学。婚礼上新娘谁也拉不住猛喝,白的啤的掺着喝。威不想喝酒,坐看周围,热闹一片,又莫名带有那么点悲,如同新娘的醉言:“今天是最后一天单身,谁也别想拦我,我就要喝个够。”

    回头又扫见垣,他在另一张桌子上,跟同桌的人也在拼酒,他对威视若无睹,仿佛陌路。

    威想,自己是伤过他的,他不理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难免又有一点心里不是滋味。

    假期,苹开始像大人一样,参加工作了,可以自由打扮,也可以谈恋爱了。威才恍然发现,姐姐原来如此能言善,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又觉得姐姐突然也变得很远,很成熟,像隔着代沟一般。苹跟她的同学走在一起,特别的醒目。苹的同学是学法医的,即使不她的专业,整个人看上也是去冷冷的,莫名觉得有点瘆得慌的不敢接近。而苹却正相反,圆圆的脸,笑眯眯的总是很亲切。

    苹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还不满二十岁,就已经稳拿国家高工资了。这条件,好的没得。威发现上门亲的人开始多起来,威总想跟着听听大人都些什么,但每一次只要一到这个话题,吕梅就把威支开:“一边玩去,大人话孩别跟着瞎掺和。”

    苹有天问威:“今天来那个人你觉得咋样?”

    今天的听是什么银行行长的公子,高高的,就是略有一点点黑,威没见过,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是印象不好,便:“我觉得你班的那个男同学不错,就是上次晨练跟你打羽毛球,总喊你国宝的那个,又喊我国宝的那个。”

    苹笑。因为吕梅一到冬天就把姐俩捂得严严实实,看上去滚圆的,可不就是像国宝么。

    然后假期,男生便经常来家里,威觉得有点武侠里的公子样风度翩翩,因为他总拿着一把羽毛扇子。

    不过吕梅却不喜欢,嫌他家里官职太高,嘀咕他是公子哥气派,不实在。但苹却长硬了翅膀,有自己的主意了。

    后来听那个银行行长家看中了学法医的女生。

    威觉得长大真好,可以自己挣钱,可以留长头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威也想快点长大,她想当地质学家或考古学家,她要走遍大江南北,然后嫁给一个像二战里那么多智勇敢又帅气的德国军官。

    暑期,威也跟着家人一起看焦点访谈,这可今年新出的节目,真是贴近老百姓的大胆节目,什么都可以爆料,什么都可以披露,威看着那些记者跟地下党一样,跟着紧张。

    暑期快结束了,威整理了一遍自己的东西,时的玩具,看起来都已经幼稚的可笑,打包压箱底。拿出那条绸面的红领巾,这还是羽跟她换的,又翻出一条项链,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鲜亮,这也是羽送给她的。威找来一个盒子,把两样东西都放了进去,盖好,人留不住,就留这点东西,做一个念想吧。

    还有的,是各种笔记本,买的,送的,赠的,最多的是自己各种活动获得的。上面有抄满歌词的,有写满名句名段的,还有爬满心事的

    “雨飘飞的时节,总有一种哀婉的心情。

    折一只船,撑起一把雨伞,慢慢地,走进雨里。

    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怕打着破旧的桥栏杆,一扬,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船在雨雾中翻转着,飘落河中。

    一种失落样的惆怅,在伞下交织,拉起。

    船已看不清,只有一团模糊,在朦胧的雨雾中,远去,远去不再回来,连同往昔。

    雨雾飘飞,淋湿了裙角,沉沉的坠下去,坠下去那不可随抛弃的记忆,想丢却丢不了,想拾却再也拾不起。”

    威突然对以前的人事种种有一种深深的厌倦,去远些,也好,临开学,便谁也没有通知,静悄悄的去上学了,因为按分数,是分班到的市重点高中重点班,而人却没去报道,想找威的人都找不到威,那感觉,便如同似人间蒸发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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