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群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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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记住本站:9艺术生要提前考专业课,威跟吕梅打了招呼,文化课成绩摆在那里,吕梅也没奈何,只好许了,给威准备了钱,威便和同学们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99年月日,元旦,与南非正式建立外交关系。

    北京卫视第一次开播。

    但是这些对威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威背着军绿色的画夹,提着沉甸甸的画笔和颜料,无比清醒地行走在寒风凛冽的省城学府路上,心中装着坚定的信念和执著的目标。

    每天穿过未曾留意名字的街巷,在省艺术高考前,来来回回的穿梭在宿舍和画室之间那段固定的路上,晨不见日光,夜披着星月。虽然若干年后才发现,其实那个年龄的清醒是多么的昏昏噩噩,但,又的确是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人生的茫然还不曾体会,所有的目标都明确清晰而又坚定。生活,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那么的自相矛盾,又和谐共生。

    从寒冷的户外,推开画室的门,眼镜总是会蒙上一层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听得到画室里日复一日放着的歌曲,beyng乐队的专辑,尤其那首写给南非黑人人权精神领袖曼德拉的歌——光辉岁月:

    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日复一日的循环反复播放着,以至于后来听beyng的歌听到差点吐,但是其实这首歌还是很符合现在和南非建交的政治背景的,虽然傻乎乎地不关心国际局势,只是单纯的觉得蛮好听的,觉得尤其适合高三最后一年的奋斗,更适合坐在画室里一下又一下的挥笔。当然,跟大作完全靠不上一丁点边儿,只不过是从自己的学校,跑到要报考的学院来学应试绘画技巧罢了。

    很多时候,结局都不是怀揣可笑执念的少年所能想象的。

    学院有两种画风,一种大色块写意,一种黑线条描画轮廓。每年都有大批追梦的学生来到这里,从师学画,当然也不乏根本对绘画毫无兴趣,只是学习成绩差,为高考寻找另外出路而来的,临时抱佛脚者。

    学院的两种画派各不相融,在历年的美术高考中轮流坐镇阅卷。

    画么,跟数理化答题肯定是不一样的,它没有是非对错,甚至也没有语文的参考类标准答案,除去画工真不咋地的,和的确画得出类拔萃的,剩下的绝大部分考生的分数高低的评判,有的时候就是王八是否看中绿豆,是否能瞅对眼一样简单。

    而带着从师者的画风入考,那就意味着老师是变相拿过钱收过礼的,阅卷自然就会偏袒,否则整个省的考生凭什么都要千里迢迢的跑去省城送学费呢。偏偏威根本就没懂这里面的深刻奥秘,只知道考前一定要来,却不知道为何而来。

    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

    偏偏威就执著地看不上黑线描画轮廓的画法,固执的保持着不圈黑边的画法,以至几千的学费白白的打了水漂,在那个普通职工每月工资才只有百来块的年头里。

    不过这自然已是后话。

    刚住到学院附近的时候,同学间最喜欢讨论的就是学院的大学生,穿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男生束着长发,女生着装性感。威尤其喜欢看零下二三十度的姑娘,穿着各式超短的短裙,透过薄薄的肉色丝袜,隐隐可见冻得发紫的大腿。每次看过美丽“冻”人的姑娘,威都会忍不住看自己,吕梅亲做的棉裤,在同学里厚得独树一帜,脱下来的棉裤能自己岿立不倒,货真价实的超级厚实大棉裤,从而验证了威的妈,如假包换的真真是亲妈,亲的不能再亲的,决不是后妈。

    威变得越来越愿意自己独行,和同学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每天就静静的坐在一大群闹闹嚷嚷的青少年中,静静地画着自己的画。

    省城的夜晚来得很早,冬天尤其得早,三四点钟天色就已经擦黑,等收拾了画具回宿舍时,都已经是夜深人静,街巷无人了,厚厚的冰雪路面上反射着路灯幽暗的光,显得夜色更加深沉。

    即使威再孤僻,从画室回宿舍的路上,还是要结伴同行的。

    那一年省城的冬,正流传着一起吓人的连环杀人、伤人案件,当地人叫它“刨根”,谁知道是哪两个字呢,反正就是有人拿着榔头或者斧头之类的,跟在走夜路的姑娘身后,然后照着后脑勺刨下去从来没去深思过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做,是为钱还是为色?抑或是下岗职工的泄愤、报复社会?一概不知,只是每每提起,或是走在从画室回宿舍的路上,总觉得后脖颈一阵阵发凉,在寒冷的夜色里尤其渗人。但是同行的女生们,却常常是一边害怕着,又一边拿来互相取乐,就这样一路上留下学生们的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叮叮咚咚的敲打过冰雪覆盖的路面,回荡在省城那无尽的夜空中。

    每次快到宿舍那栋楼附近,有一片住宅楼,楼道是声控的灯,同学们每每都要淘气一阵,尖声怪气的大呼叫一阵,震得楼道里的灯像霓虹灯一样成排的忽闪,并且乐此不疲,成了每天夜归路上的保留娱乐项目。

    威的宿舍,是宿舍,还不如用一个词来形容更恰当——群租房。但也有区别,因为并不是把房子隔成n多个间,费用当然也不是按照整套或房间算,而是按床位算,并且价格不菲。房东是普通的省城老市民,房子是普通的老旧区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两居,卧室里挤满上下铺,没有客厅,厨房几乎不能用,卫生间的只有蹲位,不能洗澡,狭的门厅放着唯一的一张的书桌,大家进到房间里就只能上床,因为地下根本就站不下那么多人,除了上厕所的一切行动,包括做作业都是在床上,在铺在膝盖上的画板上写作业,躺着或趴着,间或聊着天。其实闲聊的时间也很少,大家都是为高考,为自己未来命运奔波努力着的有理想青年。

    现在还有人谈理想了么?

    你的理想是什么?

    是实现了?还是已经遗忘了?

    同住的有一位姑娘,威特别喜欢,原因仅仅是她是鲜族人,会韩语,学校开的课程是俄语,又选修了日语,加上汉语,对于英语还没整明白的威来,那她简直就是语言大神啊,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除了画画和睡觉,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四处闲逛,偶尔有时间也就逛一逛省城的特色卖店——仓买,这个年代,刚刚从商业国有解体没几年,还没有大型的连锁超市。

    省城的街巷充满了历史的沧桑,几乎每一家仓买都在街边有一个的很不起眼的门头,然后就着台阶步入半地下室结构,或略大,或略,内部空间却如出一辙的逼仄,货架与货架之间恨不得连两个人错身的空间也不得。

    这些对于威来还是比较新奇的,因为货物琳琅满目,还是可以自己挑选的,而不是百货商店或卖店那种,永远离货架之间都隔着一个冷冰冰的柜台和一位爱理不理的售货员。

    想早几年的时候,威在商业的姑姑,那还是挺吃香的,有一段时间吕梅单位体制内改革,要实行高职称低聘用,弄得高职称的吕梅相当的郁闷,差一点被人劝心动,也转去商业,以前商业是热门,想进商业还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吕梅不喜欢商业,不想去,否则国有商业解体,吕梅便也会被一次性买断后失业了。

    如今,一转眼,国有商业已然凋零,个体经济大片崛起,威最深的感受就是,卖货的人比以前百货公司里的售货员热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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