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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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林翾暗自警惕, 做好了随时防御反击的空当, 三长老的脸色反反复复地变了又变, 最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他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个气质,却与从前同样叫人感到不适。

    林翾双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目光锁住对方, 脚下向后微退一步。

    然而下一秒, 三长老却是忽然朝着重光与“萧千愁”所在的方向而去,目标直指重光的后背, 其目的十分显然, 就是要趁其与“萧千愁”争斗, 从背后暗算一把。

    林翾的心头猛地一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对着他虎视眈眈的三长老竟然会突然改换目标,转而攻击重光。

    这使他一双眼睛顿时睁大,心脏跳得剧烈,没有任何犹豫与思考, 紧随其后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就算忘记任何其他剧情,他都永远不可能忘记原书的结局。他记得很清楚, 原著中重光最终战败并死于“萧千愁”之手, 明重光如今对上萧千愁,很有可能已经自顾不暇。

    若在此时再加上一个三长老, 无异于火上浇油,更让重光难以应对。

    林翾紧咬着齿根,将自己的速度压迫到了极致,一种绝对要改变原书凄惨结局的信念支撑着他, 令他终于在三长老距离重光二人只有百米左右时拦下了对方。

    被他拦下,三长老似乎并不意外,脸上带着一种谜一样的笑容。

    林翾呼吸很乱也很急促,盯着面前这看起来怎么都很诡异的老人,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对峙良久,三长老终于率先开了口,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年没能得到的药体,这一次就要到手了……”

    他的声音略带感慨,似乎在追忆一个十分遥远的时代。

    这也是一个衰老的声音,却与林翾印象中的御虚门三长老语气声调都差别甚远,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一瞬间林翾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结结实实了个寒战,忽然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这御虚门三长老,居然都被上古邪修的魂魄夺去了躯体。

    这种认知使他的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的钝痛,心乱如麻。

    究竟还有多少邪修如今正隐藏在他人的躯体里,伺机而动?难怪这邪修组织如此隐蔽,叫他们根本抓不到手脚。

    最要命的是,他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邪恶而难缠的灵魂,难道要尽可能除掉所有被占据了躯体的人?

    林翾甚至不能确定,这些被邪修的魂体侵占了身体的人死去之后,这些邪修的魂体是否会真的随之消亡。

    这样一个邪性的修者群体,竟然能跨过数千年时间的鸿沟,始终隐藏于暗处,一直慢慢酝酿着,直到今日爆发。

    他脚下生出几分踯躅,双眼之中映出“三长老”逐渐走近的身影。愈是离得近了,愈能发现对方身上强盛的力量。

    那分明是属于邪修的力量,似乎还是个核心级别的人物,其带来的压迫感竟然比起占据了虞鸾躯体的那一位还要稍稍强盛一些,仅次于“萧千愁”。

    在这一刻林翾明白,如今的“三长老”所拥有的已经不再是他所能抵御的实力。

    可是他无法让步,也不能逃离,且不论他逃不逃得掉,他首先就做不到将重光暴露于对方的攻击之下。

    事到如今,天要塌了,重光一人是无法完全撑起这样的重担的。他下定了决心要与重光相依为命,此时此刻便不能后退。

    好在天不亡他。

    一道巨大的身影忽然自“三长老”背后猛然现身,先下手为强,猝不及防地给了“三长老”沉重的一击。

    飞沙走石之间,林翾长舒了一口气,并毫不犹豫地趁机补上了一下,动用了全部的实力,半点无保留。

    巨蛇苍的身影像连绵的山一般,盘亘在林翾身旁,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

    那双金黄色的瞳孔穿透了扬起的灰尘沙土,盯紧了并未轻易死去的邪修“三长老”,时刻防备着对方。

    它不能杀死对方,因为鸾鸟曾经叮嘱过它,单单是消灭**是无法奈何得了邪修的,否则邪修早在数千年前便早该荡然无存,也不会出现如今的惨烈景象。

    在鸾鸟从虞鸾身上摸索出抹除邪修的真正办法之前,它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个妄图趁乱对林翾下手的邪修,而不是杀掉这具躯体。

    杀掉这个人不仅仅会导致躯体原本所属的魂体消亡,还会造成更多的人被邪修入侵。

    作为一个老油条,“三长老”自然不可能真的毫无防备。就算猝不及防之下遭受强劲的攻击,也只不过是受了些伤罢了。

    他从一片混乱之中直起身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衣衫破损,本就因衰老而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添了些许擦伤。

    他的眼神再不似方才那样还存了戏耍的态度,而是深刻的憎恶,恨不得将横空出现的巨蛇活活剥皮,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跃跃欲试,似乎时刻准备着下一步动作,然而只在某一瞬间,他的目光却忽然凝滞,眼睛快速地眨了几次,最终定格在了鸾鸟与虞鸾制造出的那一片火海之中。

    林翾与苍具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过去,发现火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直至熄灭。

    出现在那灰烬中央的,是看上去游刃有余的鸾鸟,还有稍显狼狈的虞鸾与其他一些黑衣的邪修。

    林翾的眉头顿时皱了一下。

    这些邪修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到底还有多少邪修藏在这周围?

    他心头慌乱,攥紧了一只手在胸口处。

    而“三长老”似乎只观望了一眼,就在这短暂的工夫内离开了原地,竟然数次呼吸的时间之内就站到了那一群黑衣邪修之中,与他们一起共同面对鸾鸟。

    目睹这一切,冰凉而有力的蛇尾立即缠绕上了林翾的腰腹处,苍将林翾整个人卷起,带着他一同游走到了鸾鸟身边,才将他放下地面来。

    站稳身形,林翾偏过头,能看到鸾鸟那严肃的侧脸,还有眼底闪烁着的冰冷光晕。

    他听到对方那柔软的声音此时也略显沙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还是不行。”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绝望的消息。

    与虞鸾缠斗许久,鸾鸟试探了无数种方式,都无法将那颗属于上古时期的罪恶灵魂从虞鸾躯体内剥离出来。

    连驱逐都做不到,更不要提消灭。

    林翾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纠结的弧度,瞥了一眼几个身披黑袍的邪修,发现其中赫然有几个熟悉面孔。

    而鸾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面色的变化,微微点了点头,抬手指了一下几个邪修。

    “她在那天的婚宴上就现身过一次,但是最后和白家的子一起被那个正在与重光交手的邪修带走了,你认识她?”

    鸾鸟所指着的人正是消失了数日的萧沐沐。

    如今再一次出现,单从神态气质上已经彻底看不出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了,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更像是个**鲜明的成年男人。

    乍一触及对方的目光,林翾只觉得浑身都凉了一瞬。他的心头还有一个担忧——

    白九歌也出现过?白九歌现在在哪?会不会也被邪修占据了躯体?

    完了萧沐沐,鸾鸟的手指又稍微偏了偏,指向了另外一个人,“和重光交手的邪修占用的身体本来叫什么名字?萧千愁对吗?这就是萧千愁父亲的身体。”

    林翾认得这个男人,就是他带着一群来自极意谷的黑衣邪修,将他与年幼的重光逼上了绝路,并间接害得他跌入禁地之中,与重光分离十年之久。

    他就是萧千愁的生父。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他被邪修的魂体入侵之后,还保持了至少几年的时间拥有原本的自我意识,只是被体内的邪修洗脑,完全忠心于邪修。”

    话时,鸾鸟的语气不无叹息。

    一个人会被邪修洗脑,死心塌地的效命于邪修,定然是被贪婪的欲念牵绊。为了邪修所许诺的甜头,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踏入深渊。

    “像他这样的人,和萧千愁那种被强制入侵,一直在试图抵抗的人不同……”,鸾鸟垂下了手,摇了摇头,“他本身的魂体已经消亡,被邪修吞噬得干干净净,成为了邪修修炼的养料。”

    “那个叫萧沐沐的姑娘原本也是类似情况,但她大约是因为被白家的家主唤醒过,现在虽然依旧掌控不了身体,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消亡。”

    林翾将这些话一一记在了心头。

    “你的伴侣撑不了太久了。”

    鸾鸟忽然又如此直接地来了一句,像是一记当头棒喝,叫林翾慌张抬头,恰好看到重光苍白脸上那几乎要鲜活起来的纹路。

    “寄宿在萧千愁身体里的魂体是当年邪修中的最强者,也是邪修的领导者,他也曾经是一个修魔者王族,后来又亲手开创了邪修这种邪恶的存在,巅峰时实力之强悍连我都无法接上一招……”

    鸾鸟的语速加快,少了平日里的慢条斯理,多了几分急迫。他一边话,又似乎在暗暗地酝酿着什么,没有闲着。

    事态紧迫,也不允许他落得空闲。

    “萧千愁的身体已经限制了他一定的能力,但他还是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他源自修魔者一族,也对修魔者一族深恶痛绝,重光虽天赋绝伦,但还是太过年轻,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对重光绝对存有杀心。”

    这一点林翾当然心知肚明。毕竟原书的结局之中,重光就是惨死于对方之手。

    他有些按捺不住,嘴唇紧抿,他无法要求鸾鸟去帮助重光,毕竟这边也是情况不妙,而鸾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和算。

    他扪心自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那个邪修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他这个药体,他或许还可以做到以自身为威胁,甚至选择以死亡来结束这混乱糟糕的一切。

    可是就算他死了,对方也不会放过重光,因为重光是一个修魔者,还是一个妄图整合修魔者残余幸存者的昔日王族。

    沉寂没有持续太久,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就忽然震颤了林翾的耳膜,叫他浑身了一个激灵。

    林翾反射性地收回投在重光身上的目光,从思索中抽身,瞧见了恐怖而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众黑衣邪修,除了虞鸾、萧沐沐、三长老三人的身体还安稳地站在原地,其他人具是已经倒地,身体软绵绵,仿佛失去了支撑,失去了魂体。

    而依然站立的三人却是气势更加强盛,像是吸收了其他邪修的魂体作为贡品与养料,于残忍的吞噬行为中壮大。

    这场面实在是过于病态,叫林翾浑身了一个冷颤。

    鸾鸟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样同类相残的行为显然也震惊到了他,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