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疾驰而来的骏马，顾辅紧张地拉着顾佑往道旁躲，边躲边道“爷爷快一点，他们既然是外地人，定是不知道咱家的厉害之处，我们快给他让道。”

    顾佑淡定道“不碍，兴许人家只是来问路的。”

    也对但是顾辅想着母亲的教导，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这人不是问路的呢少年选择了既尊重祖父，又遵从母亲。不话，只动，把祖父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还道“爷爷，你太沉了，我都拉不动你了。”

    “呵呵，你何曾拉得动先前不过是我顺着你罢了。”

    话间，骏马已进入俩人的视线，顾佑有些不确定叫着孙子的乳名“豆官，我怎么瞧着，那像你五姑父”

    郑智去年才来过太康，顾辅虽不至于把人忘得这么快，但是他的印象里，五姑父都是穿着华服、挺着像书案那般笔直的腰背、昂着凶狠大鹅那样的脑袋，哪有现在这么狼狈他才想否则，却见骏马停在了祖孙俩十步外。马上青年一跃而下，抱拳，口内曰“郑智见过岳父。”

    没有预料中的欢喜和激动，顾佑瞧着后头的马车，十分紧张地问女婿“你怎得又来了这次不会又带了太子吧”

    想他一生谨慎心，去年叫三女婿那一出弄了个措不及外，一整年顾家都不消停。年前那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都来送礼，莫名其妙得紧。

    郑智闻声不对，抬头见岳父紧张，一旁的顾辅则是满脸不信，顿时郁闷了。郁闷归郁闷，话还得“是遥儿，年前就想岳父了，闹着要来看您。我好歹，总算拖到十五。可我不放心”

    顾佑哪容他完，已激动道“胡闹不用两年的功夫，我便能入京找你们了。千里迢迢的，你，哎，罢了，你打就听她的，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呢那，那刚才马上的那个子，是你们老大宇哥儿了哎呦，这么点孩子，就让他骑马，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啊”

    姑姑家的大表哥那不是和自己同年么他会骑马，那我是不是也能学骑马了这般作想的顾辅，听见顾佑后头那句，忍不住插言“爷爷，你老昏头了吧，姑姑和姑父这样的才是极好的长辈爷爷，你要去哪爷爷，你腿还没好呢，慢些走啊”

    少年喊破喉咙，也叫不回爷爷，只得冲郑智欠了欠身，追着祖父走了。

    郑智则是摇头。他家岳父总能叫他大吃一惊，先前如何疼顾遥就不了，就和孙子的这个相处模式，他也是第一回见。不过，望着顾辅孝敬的身影，郑智敢保证，这孩子不出三天，一定会觉得很失落的。郑智牵着马，笑着地跟了上去。

    郑宇在父亲的指示下，下马，才熬给顾佑见礼，便被一只苍老的拉了起来。那只拉着自己的，眼睛不炸地看着自己片刻，道“好好，真好，和你娘时候一个模子，将来一定像我。”

    郑宇和顾辅不约而同地看向须发白了一半的顾佑。只见四方脸上，肉皮松弛外，褶子四通八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天然的地图。

    将来长成这样么

    太可怕了兄弟俩同时打了个冷战，并看向对方。郑宇首先摆，口内解释“你别信他，他刚刚一定是眼花了，没看好。”

    顾辅则不给他希望，道“可是我爷爷话历来算话，少有错的时候。”

    若是不错，那我将来不就成他那个样子了么郑宇一点儿不喜欢这个逻辑，他只觉得“话算话、很少有错的时候”这样的人很熟悉，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好巧，我爹也是这样的人，等会儿问过我爹才知道他得对不对。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爷爷都这么厉害了，那你爹不得更厉害么”

    “我爹不行，奶奶整日他连个举人都中不了。”顾辅特别坦然地着，又骄傲道，“不过，爷爷了，我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爹不成。”

    还能这么自己的父亲郑宇错愕得合不拢嘴。

    俩子话的功夫，顾佑已经又往前开拔了。不过，这一次见郑智跟了上去，顾辅决定留下陪表哥郑宇。尤其是表哥这会儿似乎受到了不的惊吓，他得安慰一二。

    “你是姑姑的儿子，对不对是的话，我爷爷是你外祖父，你不能他他的这样地称呼爷爷哦。”

    “北地不叫外祖父，叫的是姥爷。”

    “北地那又叫爷爷对了，你们果然不是太康人。所以，他方才你将来像他，也一定是对的。”

    兼顾父母共同特色的郑宇，心里气得不行，但是面上笑眯眯的，他:“将来之事最没个定论，不这个了。你是大舅舅家的表弟吧我娘了，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嗯，大表哥好。”顾辅傻乎乎地唤人，乖巧得让人想摸摸他的脑袋。

    郑宇忽然有些内疚，刚才不应该生气得。因为，这个表弟可能是属狗的，还是家养的幼崽，傻乎乎的，有啥啥，没啥心计，属于一骗一个准那种。

    前头奔向闺女的顾佑也有些不自在，他没想到庶女也在车里。啥顾遥也是庶女顾佑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不过，都是女儿，他一样关心“你们姐妹两个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路上累坏了吧马上到家了。这一路没什么人，要不要下来透透气”

    顾遥姐妹望着啰啰嗦嗦的老父亲，不约而同地擦起了眼泪。顾迎是因为十几年不见父亲，乍然见到老成这般的父亲，还一个劲地担忧自己，怎能不感动顾遥是因为心疼。才几年啊，父亲便老成这个模样，可见家里头的日子不顺心

    随后跟来的郑智立即劝道“马上就到家了，岳父也上车，早些回去安歇才好。”

    “是，是，我糊涂了。”

    次日早起，顾辅就发现不对劲了。往日起来就找自己的祖父，不仅没有来找自己，自己去找他的时候，反而被告知“找你哥哥玩去，爷爷和你姑姑有话。”

    和姑姑话

    我亲姑姑回家的时候，你怎么没和她话啊隔壁住着的四姑姑，你也没去看，单和姑姑话，这是为何顾辅疑惑间，见父亲过来了，忙欠身行礼，问道“爹今日不温书了么”

    “嗯，今日要陪你姑父。”

    “对了，爹，爷爷他要和姑姑话，可他怎么没和另外两个姑姑话”

    顾珺自外头进来，郑智和顾清商自里头出来，皆听见这句，顾珺才要嘴贱两句，郑智已抢道“因为我和你姑姑明日便要离开。”

    顾珩皱着眉头，问“何事这般急切”

    “去盱眙一趟。”

    想起年前的传言，顾珩问“可是要祭拜先头的曹国公”

    顾珺看着哥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郑智苦笑道“不是祭拜，是圣令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