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福贵去绸铺上工前，芷若就特意命着奶妈将他给半路截回来了。

    福贵的脚一踏进门，人就跟着怂了怂肩，好似身都想要放松一般，然后他就换上一贯的笑脸，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姐，您找我？”

    芷若“嗤”的一声笑：“福贵，你什么时候废话这样多了。我找你，你又不是不知晓，多此一问作什么？”

    福贵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大姐的是，倒是我，话犯浑呢。”

    奶妈轻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巴结上程家老爷，就不记得咱们姐这个旧主了。”

    芷若轻声咳嗽了一声：“奶妈”

    福贵忙躬身作揖道：“姐，福贵可是跟着您从处州出来的。打老爷子去世以后，也便只有您一个主了。”

    芷若摆了摆：“好了，福贵，方才奶妈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没什么好讲的。你私下在干什么，我一概不想过问，只是我倒是想听你亲口一，这绸铺的账面上，进出的款项为何总有些对不上？”

    芷若边，边就将账本递了过去予福贵。福贵并不敢看，不过将头埋得更低了：“这”

    ”福贵，我一向觉得你还算老实人，若是有什么难处，你自可以同我挑明了。当初我为何举荐你去处理稠铺的事情？因着你本身就是爷爷底下做事的，再者也是信任你。”芷若道。

    福贵偷偷地觑眼瞧那账本，面上直冒着冷汗。他不住地伸擦着额头，颤着声道：“姐，您既然问起了，我也不敢隐瞒，还请您饶了我罢！”

    福贵边，边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都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在外头染上了赌瘾，时不时地来几盘，输的钱可多，这一时半会工钱也不够垫付的，就动起了铺子钱的主意。我该死！我该死！有老太爷的嘱托与姐的信任！”

    芷若望着福贵，不由得低头拢了拢发鬓，似是不经意道：“福贵，你还是没有实话。”

    福贵拱道：“这可都是实情了！还请姐恕罪！”

    芷若盯着福贵的眼睛，不紧不慢笑道：“依着我对你的了解，你断然不是这样好赌之人。谁都可以混账，可是唯独福贵你，不会是这样的人。

    福贵抹泪道：“大姐，我真当是不知晓什么才好了。是我混账，有负您的期望。您若是觉得气急了，自可以叫后院的人打我几棍子解解气才是。”

    芷若笑了笑：“我一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娘家人的脸面，更何况，你还是我亲自从处州带出来的。”

    “大姐”福贵一时哽咽住了。

    “好了，福贵，这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往后你可得注意了，别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敛财。下去罢。”芷若吟吟笑道。

    福贵倒是未有料及，这事情这样快就结束了，只是一脸不解地叩了个头，然后就慌忙退了出去。

    奶妈看着福贵的身影，叹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姐怎么还待他这样好。只怕是将来得了势，还指不定怎么欺主呢。”

    芷若笑着点了点地上那本账本，对奶妈道：“你不妨拣了来看看。”

    奶妈不明就里地打开了那本账本，却见着里头是空白一片：“诶呀，姐！”

    芷若竖起指，作噤声状：“我也是诓他呢，哪里晓得，他一下就认了，这倒是痛快。可是奶妈，你真的相信，福贵是这样烂赌之人？起来，从前在处州，你们相处的时间也是不短呢。”

    奶妈狐疑道：“您的意思是？”

    芷若笑笑，似是而非道：“我也并不是十分肯定，只是隐约有个轮廓。咱们不妨再等等，总有一日，我相信，福贵定然会告诉我们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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