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A+A-

    余盈樽又能些什么呢,让他别出国了,留下来?曾经十六岁的余盈樽不出来这些话,如今二十六岁心智的余盈樽则更无能为力。

    透过教室的窗户,远望着上下晃动可乐瓶的颜言跟自己喜欢的少女,许声平第一次生出某种无力感。父母有移民计划,纵使跟父母表示了很多次不想出国,可自己在国内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这种理由还是太浅薄了。母亲大抵察觉的到自己的心意,试探着要不然自己亲自跟余盈樽沟通一下。许声平当然极力拒绝母亲跟余盈樽的沟通,挣扎了一个假期以后迎来了开学季。

    出了要离开以后,只得到了加油的回应。

    So sad.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回应,自己都无力改变会离开的现实。

    午休过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之至,造就了第一次三个人都没有在历史课上睡着的美好局面。

    历史老师三十出头,长相姣好嫁的也不错,以四季都只穿裙子在学校出名,唯一的缺点就是讲课非常催眠。

    “写史书的都是赢了活下来的人,所以书上写的未必全对,但是答卷时候倾向一定要对。你们才刚刚选完文理,有不少同学在选文理以前来办公室找我问对不对。老师比你们虚长了十几岁,但也没有资格对不对,老师只是普通师范毕业的。但你们中日后会有人就读于清华北大,能讲的只有经验,人要到了三十多岁才有资格自己过没过的上想要的人生。在此之前的选择跟努力,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可以了。”

    颜言十分配合的给老师鼓了个掌,带动了大半同学一起。

    “老师了这么多,最想的还是,来第二排的同学把你同桌叫醒了。会考不过,没有高中毕业证谈什么人生理想,梦里啥都有是吧。来来来把睡着的都喊起来划重点了。”

    全班笑场,人生处处是套路啊,颜言对自己率先鼓掌的弱智行为表示遗憾惋惜。

    在这种情况下,许声平还在写笔记,还是往历史书上写。余盈樽凑近一看,书上潦草的写着,选择需要到了三十岁以后才可能知道对不对。对许声平走神抓重点的能力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

    江月特地去宠物市场挑了只荷兰垂耳兔,店家坚称这是迷你款永远长不大,别称是茶杯兔。跟兔子对视了一会,圆眼睛非常像某个粉红色人形兔子,于是江月拎着兔子跟两斤胡萝卜回家了。

    跟大多数家长的父母不同,余盈樽父母的态度永远是。这也不管,那也不管,钱给够就行,余盈樽也一直乐在其中。但这是一个黑色的周末,余盈樽要去江月哪里补课。只有余盈樽神知道多希望父母问一句自己可爱的女儿要去哪里,别去了吧。

    余盈樽还是起了个大早,去奶奶家吃了个午饭,磨蹭了半天才坐上前往大学城的公交车,在车上就收到了债主的信息,买斤胡萝卜再上来。

    ……

    任劳任怨的买了斤胡萝卜,在门口腹诽了半天。次次都是江月先招惹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狗比有生吃胡萝卜的习惯。

    吱,门开了,余盈樽灵巧的后退一闪,对上怀里抱着毛绒玩具的江月。江月居高临下的用目光锁着姑娘,半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吗,这么容易到陌生男性家里?顺着余盈樽的视线,她在盯自己的胸口?

    怀里突然有东西翻动了一下。

    “兔…兔兔?”江月差点把兔子忘了。

    揪耳朵提起来给姑娘看“让店家骗了,半个月胖了一圈。”

    “这也太可爱了,快给我抱抱。”余盈樽把购物袋套到纤细的手肘上,伸出爪子,抬头盯江月。

    把毛球塞姑娘怀里,侧身让她进来。

    这也太特么的可爱了,要不是未成年老子也想抱抱。

    余盈樽抱着兔子蹬掉瓢鞋光脚踩进房门,轻车熟路的绕过酒柜隔断,窝进懒人沙发里撸兔子。江月拎着刚买的粉红色毛球拖鞋,注视着姑娘的一系列举动。自家布局奇怪,第一次上门的余盈樽却显得非常熟悉。

    “真是没想到你这种人会养宠物。”头也不抬,注意力全放在兔子上。

    江月走近“把兔子交出来”。

    余盈樽摇了摇脑袋“交出来”。

    换来更剧烈的摇头“你觉得摇头有用吗。”

    余盈樽抬头瞪大眼睛“江月大哥哥。”

    ……弯腰按住姑娘的肩膀,把兔子强行拎起来放回笼子。“我这种人还会给你写作业呢,把鞋穿上过来补课了。”

    余盈樽继续窝在沙发上以示反抗刚刚江月抢兔子的行为,脸颊微鼓。江月乐了,未成年真可爱。

    余盈樽不动,江月也不强求,开了电脑敲起代码。

    工作区后是一大片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毫不吝啬的进来,余盈樽换了个姿势陷进懒人沙发,在机械键盘敲击声的伴随下,悄悄睡着了。起来倒水的江月发现了这个现状,席地盘腿而坐,肆无忌惮的盯了姑娘一会,长发散落在耳后,睫毛的弧度微翘,脸被太阳光晒得通红,呼吸匀称,领口被蹭的有点低,露出一截白嫩的锁骨,视线赶紧上移。

    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抱上楼扔床上睡,最后理智战胜了江月。你可做个人吧,江月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起身从冰箱里拿了听冰啤酒冷静,效率低下,一个多时只敲了六行,还两个BUG。

    “唉,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余盈樽揉了揉眼睛,躺着申了个懒腰。

    第一次读条起沙发,失败。

    第二次挣扎起沙发,失败。

    第三次,“你家沙发太软了,不让我起。”

    江月无奈的踱步到沙发前把余盈樽拽起来,“要从自身找原因,可能是腿短呢。”

    ……

    “腿短咋了,腿短又没吃你家大米。”

    “那晚上给你做米饭吃,过来。”

    余盈樽惊恐的看着江月从桌子底下抱出了半米高的练习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全套,黄冈密卷一,王后雄辅导精编……

    钱要花在刀刃上,花钱或买个开心,或有十足的意义,对上姑娘惊恐的眼神,江月感觉这个钱花的非常值得。

    “全是你的,不用谢谢哥哥,都是哥哥该做的。清华北大不好,D市理工包稳。”

    望着半米高的练习册写物理题,余盈樽的眼里含着泪水,内心把康亦问候了一万次,剧本就不是这么写的。

    “那个…我最近会考,都在学史地政,没时间做这些。”余盈樽试图以理服江月。

    江月挑眉“下周我再给你买几本史地政的练习册,你过来拿。”

    余盈樽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从前她到底是怎么看上江月这种神经病抖S而且倒追的?

    晚上江月亲自下厨,简单的三菜一汤,附带一盘清炒胡萝卜。写了两个点物理作业饥肠辘辘的余盈樽跟江月对坐在饭桌前,没有人动筷子。余盈樽在等江月开饭,江月在等余盈樽夸自己。僵持了三分钟,余盈樽弃甲投降,起身开厨具柜拿了汤勺,盛了汤给江月推过去。

    “超好喝。”赞许的点点头,吹气不断地往嘴里送汤。得到赞许的江月有点飘,下意识忽视了姑娘对自家隐藏格局也十分轻车熟路的事情。

    江月在余盈樽的饭碗里堆起了积木,碗上隆起山丘一层橙黄色的胡萝卜片瞩目。“你可以多吃点米饭,我特地做了一整锅。”

    救了余盈樽的是许声平的来电。

    “我妈妈包了芸豆包子,明早给你带,你吃几个…芸芸等我完就陪你玩。”

    “三个,匀一个给颜言尝尝阿姨手艺。”那边大概是经历了一番争夺战,许声平应了声知道就挂断了。

    姑娘好像在跟男孩子电话,江月安静的旁听,损道“男朋友查岗?可以啊,都被家长认可了。”

    毁了余盈樽的是江月这句话。

    没接话,安静的往嘴里送胡萝卜,江月手艺不错,但余盈樽食不知味。她不知道怎么接江月这句话,也定义不了自己跟许声平的关系。如果是上辈子,她可以断言自己跟许声平就是矫情不肯捅破窗户纸的男女朋友关系。

    但是中间隔了十年时间跟一个江月,后来七年自己都在江月身上耗,已经久到想不起当年喜欢许声平时候的心情。

    在后来莫名其妙的喝多了回到十四岁,横断了整个青春期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没关系,一切都有我的时候,也并不是不心动。许声平像一阵清风,在夏日闷热的时候轻轻拂过,让人清爽舒服。

    但是这阵风会过境,且要在下个夏天以前消失,再不出现,无论多少次祈求都不会在出现。余盈樽不敢再喜欢上许声平,而江月出现的那一刻告诉余盈樽,不是自己不敢,而是不能。

    被爱了多年的人问及是不是喜欢别的人人,这可笑的剧本让余盈樽想吃胡萝卜静静。

    姑娘没接话,一直低头就着米饭吃胡萝卜。江月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忍不住夹起排骨放到碗里,“没想到你还真是属兔子的,吃烧烤时候倒是没看你少吃两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