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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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拎着奶茶看自家姑娘冲下楼扑倒自己怀里,努力平衡了一下手里的奶茶,关切的问,“怎么了?”

    余盈樽使劲嗅了一下江月的气息,安心起来,“刚刚在楼上跟室友发生了点不愉快。”

    “跟安凝?还是跟沈烟烟?”

    余盈樽摇了摇头,“都不是,我不是从来没提过第四个室友的事情吗。”

    “嗯?怎么了?”江月把吸管插进瓶口,递到余盈樽嘴边,余盈樽吸了一大口,缓了一缓,望着江月的侧脸,“算了,不不开心的事情了,反正我撕的很爽就是了。”

    只是事,而且已经解决好了。余盈樽不想让江月为自己担心,最近自己家里的事情江月一直陪前陪后,很长时间没去上班。今天刚刚回去工作,他脸颊的胡茬还没来得及挂,看时间又是提前走来接自己的。

    “嗯,我们樽樽开心最重要了,你吃饱了吗?在包点东西回家,还是我给你做?”余盈樽不想,江月也不再逼问。

    余盈樽挽着江月的手臂,“去趟菜市场吧,我给你做。”

    “好。”

    下班时间的菜市场生活气息最足,无论是西装革履还是穿着工作服的工人,都站在同一片菜摊前,仔细的挑选晚餐食材。

    叫卖声跟讨价还价声连绵起伏,余盈樽前几年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偶尔逛菜市场,精心买上几样爱吃的菜,煲上一锅排骨玉米汤,在失去江月的那几年,让她能感觉到自己还切切实实的活着。

    余盈樽买了两扇肋排,让老板帮忙剁成块。

    江月的目光停在市场内一家门前排队的包子铺前,他捏了捏余盈樽的指尖,轻声交代,“在这等我。”

    菜市场人声嘈杂,余盈樽没听清,“你什么?”

    江月伸手揉了揉头,靠近姑娘耳边,“站在原地等我,不许乱走,别走丢了。”

    ……

    “你以为我多大了?”余盈樽嘟嘴,江月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管你几岁了,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宝宝。”

    包子看去很好吃的样子,排队人数不少,江月站在队伍中,眼神一直往余盈樽的方向看,姑娘乖巧的拿了排骨,一手举着奶茶站在原地没动。

    老板动作熟练,手套着塑料袋,快速从热气蒸腾的笼屉里取出包子,“来帅哥拿好,两素两肉,八块钱。”

    江月拎着包子快步走回余盈樽面前,表扬道,“真乖,给你,素馅的。”

    余盈樽默然,脸上还挂着笑。

    回到家,余盈樽把排骨过水,玉米切块,一起倒入高压锅,窝在沙发里拿起江月刚买的包子。

    余盈樽拿塑料袋包着包子,吹了几口气,咬下去,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正在酒柜前选酒的江月慌了,连忙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不好吃?还是烫到了?”

    姑娘一直没回话,江月无措的站在面前,拿着纸巾等她动。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吃素馅包子。”余盈樽哽咽着,又大口咬了一口包子,费了很大力气才吞下去,险些呛到,“只是我奶奶喜欢吃素馅的,所以我以前总买素馅的。”

    江月一把把余盈樽搂紧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包子掉在地板上,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哭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江月听着余盈樽的哭声,心仿佛被揪住,他没办法想象余盈樽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了包子。还能撑着笑,回到家,做好饭,处理好一切才开始大哭,她明明才刚过十八岁,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不同于孩子可以随时随地的用哭来表达自己的诉求或者是不满,成年人的放声大哭,是需要借口的。不能在公共场合哭,要选好催泪的电影,坐在家里痛哭流涕。就算被人看到也能马上解释,是因为电影太感人了。

    实际上三十二岁的余盈樽深知这个道理,但她已经找到了江月,这个可以无条件包容她,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宣泄情绪的人。

    余盈樽哭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江月,“江月大哥哥,玉米排骨汤快好了,我们吃饭吧。”

    江月低头吻上脸颊,伸舌头舌忝了一下泪痕,然后在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嗯,好好吃饭,奶奶在天上看我们呢,你不好好吃饭,她老人家可是会生气的。”

    ****

    偷钱事情发生的第三天。

    王艳还没进上课的教室,就看见导员站在门口,同学们纷纷装乖喊,“导员好。”导员面色铁青,对学生的问好耳充不闻。

    王艳深吸了一口气,才往门口移动,她想假装看不见导员,但是马上被叫住,“王艳,你跟我去办公室。”

    走在走廊里,导员嘴里就开始念经一样的重复,大意是,“就会惹事,检讨你写好了吗,一会你长点眼力劲,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导员办公室不是单独办公室,而且大办公厅。社会学导员没把王艳带到自己办公室,而是带到了通信系教授的办公室,这位教授就是江月导师,也是余盈樽自主招生时候的主考官。知道自己得意门生有事,又恰好在校内,帮忙施加了一点压力。

    社会学导员、通信系导员跟教授同在一室。

    王艳还不清楚情况,从书包里掏出检讨书递过去,语气恭敬,“导员我写好了,您看看。”

    社会学导员望着面前几张手写的A4纸,略微送了一口气,教育道,“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然后目光一直往坐在转移的教授身上瞥,提议道,“把她奖学金取消,然后换寝,这事就算解决了吧?”

    涉及到奖学金王艳慌了,她还想在争取一下,诡辩道,“导员,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跟室友关系不好。我就是借了余盈樽五十块钱,没及时还,她们就合伙冤枉我……我真没”

    “闭上你的嘴,少两句吧。”社会学导员赶紧断王艳。

    教授跟通信系导员的脸都黑了一半。

    “导员,我真没有,都是余盈樽她冤枉我的。”王艳边边抹眼泪。

    砰,坐在转椅上一直没话的中年男人突然拍桌站了起来,把桌前摆着的几份文件一一拿起来又摔在桌面上。

    通信系教授是业内大牛,出了名的脾气差,极度护短。

    社会学导员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完犊子了,他直接放弃了救王艳的事情。通信系导员深知自家教授脾气,伸手捂住了眼睛。

    “你余盈樽冤枉你?”教授开口语气迫人。

    王艳一惊,但事到临头,除了死不承认,咬紧牙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把眼一闭,心一横,“对,余盈樽冤枉我。”

    突然有掌声响起,通信教授给王艳鼓起了掌。

    “余盈樽自主招生第一名,高考专业第一名,去年期末成绩第一名。跟你不同系别,长得好像也比你好看不止一丁半点,对象是我得意门生,你给我一个她无缘无故针对你的理由,我就当她针对你。”

    通信教授冷哼了一声,“但我也知道才情跟人品未必挂钩,所以我讲证据。”

    听到“得意门生”四个字,王艳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盯着话的中年男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来针对我的,五十块钱而已,她余盈樽缺这五十块钱吗?至于吗?

    通信教授给通信系导员递了个眼色,导员会意的敲了两下笔记本。

    王艳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是王艳在寝室的那句恶毒咒骂,“你死全家,警察才不会管五十块钱的事情。”

    事已至此,通信导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索性把检讨书一起念了,“我王艳借了室友余盈樽人民币五十块钱整,因为沟通原因未告知。”

    通信导员让王艳的逻辑逗乐了,抬起头,“朋友,你知道偷的定义吗?不告而拿视为偷。”又换了一文件晃了晃,“你全寝室的室友都写了调寝申请,而且实名写下了对你的控诉。软件系导员这个点有课没来,这事就让我们处理,你导非要给你争取一个私下解决的机会,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通信导员拿了张条,签了字,又递给社会学导员。社会学导员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还是挥笔签了名,叹了口气跟王艳, “你回去通知你家长一下吧,这件事会直接走流程,记过,跟档案了,一会你跟我去教务处签记过条吧。”

    ****

    社会学导员走在前面,王艳跟在后面。

    “扑通……”身后有声音响起,社会学导员诧异的回头,王艳双膝跪在水泥地板上,眼神哀求。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没什么人,偶尔有上课途中出来上厕所的学生,看见这一幕吃了一惊。

    “你这是干什么?你起来吧,你刚刚要是好好认错还能有救,闹成现在这样,你就算跪我,我也救不了你了。”社会学导员无奈道,刚刚王艳真心丢人现眼到家了。

    签完处分单,从教务处出来,王艳没有回去上课,直接离开了学校。

    早上下了一场雨,花圃里的栀子花被的零落四散。空气里弥散着泥土的气息,王艳蹲下,从水洼里捞了一把花瓣,紧握在手里捏碎。土黄色的花汁和着雨水一起从指缝流出,王艳张开手掌,看着被碾碎的花瓣笑起来。

    王艳把手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弟弟王宏图电话,时间还早,王宏图还在睡梦中,没接。王艳气的不行,直接往平房赶。

    迎面撞上了穿着工装的父亲,王艳父亲见到女儿,尴尬的笑了笑,“回来了啊,你弟弟读书的事情,你在考虑一下呗,算是我跟你借的,我也在工地干活攒钱了……”

    “滚开。”王艳冲着父亲吼。

    “你……”王艳父亲戒了酒,为了儿子每天都在工地干杂活,脾气较从前比好了不少。平白无故让女儿这么一吼,整个人都没缓过来,愣在原地半天,抬腿往工地走。

    王艳把弟弟身上盖着的衣服掀起来,伸手狠狠的掐弟弟的手臂。

    王宏图被痛醒,“姐,你又干嘛啊。”

    “你就准备这么窝囊废一辈子吗,你帮我做点事,我给你钱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