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新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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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传帝都和水之下,阴界幽冥之上,有一条川流不息的往生河,若有生者将载有死去亲人的船推入河中,再任船顺着水流慢慢沉下河底,则其中死者的灵魂便能获得超度,得享来世安宁。

    此时此刻,往生河上,正停了一只满载白梅的木船,一个年轻男子安静地躺在白梅中央,随着起伏不定的船板摇摇晃晃,眉眼清俊至极,虽已气绝多时,肉身却保持得与生前一般无二,丝毫不见灰败之色,甚至比活着时更显安详。

    专在这河上讨生活的船夫少见保存如此完好的死人,再仔细一看,气度更是如仙人一般,咋舌之余,只见那船边岸上坐着一个沉默道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船愣神,不由凑过去,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道长,这是哪位大人物?为何只有你一人前来送葬?”

    他重复了好几遍,道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几次被无视后,船夫终于不耐烦了,他偏头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冲道人嚷嚷道:“喂,差不多到时辰了,钱带够了吗?”

    听闻此言,道人那泥糊般不会转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可好不容易开了口,却并非回答船夫钱带够了,而是喃喃自语起来。

    船夫凑近了仔细听,才勉强听得他是在:

    “清尘哥,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后悔了吗?”

    怎么,原来这死人叫“清尘”?竟跟昆梧山绝尘峰上的那位圣君重名啊。

    不过,倒是真个跟气度相称的好名字。

    只是他看起来这般年轻,而那道士满面风霜,怎么反而叫起他“哥”来?

    船夫看那道长神神叨叨,不由好心劝解道:“这位道长,这人一死啊,就什么感觉都没了,还哪来什么后不后悔呢?”

    确实,人死如灯灭,那些曾经刻骨铭心与情爱与憎恨,便统统化作虚无中的一捧灰烬,随着尸骨埋入黄土,死者自己都不在意了,生者又何须念念不忘呢?

    不过,怎么可能不念念不忘呢?

    晚晴依旧没理船夫,自顾自从怀中掏出一把纸钱,冲着船一挥手扔了出去。纸钱纷纷扬扬,有些纠缠在那人身上脸上,缱缱绻绻,舍不得离开似的,有些则落到河里,随奔涌不息的水流飘出很远。

    “他如今另结新欢,美人在怀,你却要沉进这冰冷的河水里,血肉尽数喂了鱼肚。清尘哥,我以前觉得你那么聪明,可到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道人像哭,又像笑,出来的话也疯疯癫癫的。船夫疑心这人得了疯病,不想沾染是非,看时辰到了,便走过去解开绳索,放船随波而下。

    寒江上冷得彻骨,眼看船行至河心,即将沉入水中,船夫正算回去,可刚一转身,却觉浑身一震 。

    船竟停住了。

    船夫大惊失色,忙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异样,可揉揉眼睛再看时,却见离船不远的水面上,正端端正正立了一道墨色的身影。

    岸边道人顿时激动起来,冲那人影嘶声喊道:“他现在死了,你满意了,还跑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墨衣人凌波而行,走到船边时终于开了口,语调却淡淡的,像是对船上人的生死漠不关心,只道:

    “我来拿一样属于我的东西。”

    可如今那人身上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什么是属于别人的。

    除了……一颗心。

    月清尘浑身一个激灵,却骤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入眼处,尽是梅坞窗外的疏影横斜。

    原来只是一场梦。

    梦中魔尊的冷酷侧脸犹在眼前,月清尘揉了揉额角,突然发觉自从自己跟君长夜提过一次最近不许进这院子以后,他就已经好几天没在自己眼前晃了。

    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君长夜同学最近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自从跟月清尘互通心意之后,他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对方黏在一起。如今回了绝尘峰,洛青鸾和萧紫垣都不在,君长夜怕月清尘觉得山上冷清,便更是想方设法找乐子,得罪了一众梅子精也在所不惜,只希望哄他天天开心。

    可是,师尊竟然最近几天不让自己进他的院子!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七天之痒?!

    眼看着洛青鸾和萧紫垣都拖家带口地回到绝尘峰,美其名曰回师门拜谢,实际上是找机会互晒孩子。君长夜赌气几日没去缠月清尘,跟他们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都觉得通体不畅快。

    眼看着洛青鸾生的丫头又跳着脚去揪萧紫垣胖儿子的耳朵,而那子不敢还手,只嗷嗷叫着讨饶,君长夜凉嗖嗖地道了句“颇有乃父之风”,就一杯一杯地喝起闷酒,再不话了。

    他气质本就颇为冷峻,此刻又不苟言笑,往那一坐,就像坐了一尊煞神,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闹,便逃也似的跑回座位,把脸埋进自家父母怀中。

    萧紫垣察觉不对,忙笑嘻嘻道:“哟,是谁惹咱们师弟生气了?莫非跟师尊闹别扭了?没事,两口子床头架床尾和,哄哄就好了。”

    君长夜半晌没有回话。

    洛青鸾则一把拿掉他手中酒杯,毫不客气道:“得了吧,你酒量本来就不好,少喝点。”

    但她动手动得实在晚了点,君长夜抬头看了洛青鸾一眼,眸中已隐隐有了醉意,突然喃喃道:“师姐,我觉得他压根就不喜欢我。”

    这声师姐瞬间勾起了洛青鸾泛滥的母爱,她与萧紫垣互换了一个关爱醉鬼人人有责的眼神,忙放柔声音道:“不可能,你那么好,师尊一向都是最疼你的。”

    君长夜摆摆手,无意间瞥见洛青鸾怀中女儿好奇的眼神,突发奇想道:“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不能给他生孩子?”

    萧紫垣一口酒险些没喷出去,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捶他一拳道:“师弟,你醉得不轻啊!”

    君长夜摇摇头,又要伸手去拿酒,却被洛青鸾一把按住。萧紫垣在一旁思考片刻,突然兴高采烈道:“这样吧,你要实在想知道师尊究竟在不在乎你,我倒想到一个办法,只看你愿不愿意一试了。”

    君长夜愣了会儿神,又甩甩头醒了醒酒,才道:“师兄请。”

    难得被师弟如此礼貌相求,萧紫垣更兴奋了,忙献计道:“要这风月场上用的最多的计谋,无非是美人计和苦肉计,你选一个顺手的用不就得了。所谓美人计,就是你去找一个姿色合师尊胃口的绝代佳人,看他能不能坐怀不乱;所谓苦肉计……哎有话好好,你别我啊!刀,拿……拿开些。”

    “的就是你。”君长夜冷冰冰地放下手中凶器,语毕拿酒壶浇了浇刀刃,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直奔冷北枭的火云洞而去。

    妖王洞府本不叫火云洞,因其本体是鸟,又不拘节,故其手下多以鸟窝来称呼他的洞府,实在形象又亲切。后来蘅芜君驾临,觉得鸟窝二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又见其门前植有成片火红的凤凰林,花若丹凤,势如行云,便大笔一挥,在洞府门口题了“火云洞”三个字。

    妖王一向唯媳妇马首是瞻,见他竟肯亲自为自己题字,自然骄傲得不行,到处吹嘘,让君长夜又是鄙夷又是羡慕,有段时间一听见他话就避得远远的。

    可眼下这种苦差事,还是交给冷北枭最好。

    还没进门,君长夜便听见不成调的箫音远远飘来,其难听程度已不能用常理形容。待进了洞府,见那妖君正陶醉于自己吹出的音乐,他便单手将封神刀一提,然后狠狠贯入地下。

    冷北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看着地上给封神刀戳了一个大洞,正欲发作,却听罪魁祸首淡淡道:

    “冷兄,弟现有一事相求,若事成,我便将这刀借你把玩一月。”

    这条件太让人心动,妖王对封神刀垂涎已久,却故作满不在乎,只叫君长夜有话就,别磨磨唧唧,待听完,不由拍着胸脯道:

    “这还不简单?为兄这就把你绑了,再抽上几十鞭子,看看他担不担心!”

    月清尘在梅坞里忙活了半天,眼看着要准备的终于齐了,便算出去寻君长夜。谁料刚出门便觉不对,他定睛一看,只见面前梅子树上给飞刀钉进了一块皮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你相好的在我手里,若还想见活的,便来火云洞同我一场。 ”

    末尾还大剌剌署了冷北枭的名字。

    月清尘蹙了蹙眉,盯着那字认了半天,才确定这是给自己的。他垂眸想了想,扭头嘱咐灵犀看好家,便一挥手召出霜寒剑,朝着妖界去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君长夜已经酒醒了大半,正被绑在火云洞里的石柱上,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倒刺林立的鞭子。

    妖王的法器果然不同寻常,光是鞭身便足有寻常皮鞭十根粗,更别上面狰狞的倒刺,据为了效果逼真,还特意浸了盐水。君长夜如今被解了外衣,身上鞭痕纵横交错,飞快地愈合旧伤,又飞快地添上新伤,着了盐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不用看也知道惨不忍睹。

    他皱了皱眉,忍着痛道:“冷兄,我跟你有仇吗?”

    冷北枭嘿嘿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你以后的幸福,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该感谢我才是。”

    语毕又是狠辣一鞭。

    是为了封神刀吧……

    君长夜闭上眼睛,突然想到当年师尊被困在万古如斯宫的时候,比自己现在要惨得多,不难想象他心中该有多恨,若实在喜欢不起来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那如今自己这般,岂不是真成了无理取闹?

    眼见着冷北枭累了,正要换手,而师尊又迟迟未至,君长夜刚想开口算了吧,却忽听得一声铮然琴音由远及近,正正劈在了火云洞大门口!

    他猛地抬起头来。

    冷北枭瞧了失魂落魄的君长夜一眼,冲门口突然出现的月白身影不耐道:“你相好都快被我废了,你怎么才……”

    “来”字还没出口,他忽觉眼前有雪白剑光闪电般迎面而来,手中粗鞭没拿稳,竟直接被当头击飞了出去。

    月清尘显然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招,随即步步紧逼,右手拆拨间甩出几十道琴弦,但凡对面妖稍有不慎,就要立刻尸首异处。

    面对这样的攻势,冷北枭向后倒退了十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可躲闪之间,却还是免不了被割得遍体鳞伤。他狼狈地想去捡地上鞭子,却发觉那鞭竟被冻在了原地。

    眼看情形这般糟糕,冷北枭心中也发了狠,直接把破碎的衣袍往地下一扔,算直接现出原形,拼他个鱼死网破。可就在这时,却骤然听得一声:

    “还不住手!”

    青衣圣君快步走进来,狠狠剜了冷北枭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月清尘则径直走到石柱边,挥剑把束缚住君长夜的链子齐刷刷砍断,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条毯,将对方鲜血淋漓的身子裹住,轻轻背了下来。

    做完一切后,月清尘背着君长夜几步下了石阶,直接无视了冷北枭,只冲洛明澈客气地点点头,接着便走了出去,过程中未骂一句,也未问一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这望舒圣君面冷心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君老弟看上他,真是活该受罪。”冷北枭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洛明澈叹了口气,却道:“你这话不对。若不是望舒把他那徒弟放到心上了,就你们那点拙劣的伎俩,他连来都不会来,更别真跟你动手了。”

    语毕沉吟片刻,又道:“他如今肯陪你们做完这场戏,只是想顺着他徒弟的心意,不愿戳破罢了,若这还叫心冷,天底下还有谁的心是热的?”

    “好好好,热热热,那感情好,君老弟也算得偿所愿了。”冷北枭懒得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顺着媳妇的话准没错,接着讨好似地凑过去,哼哼道:“好蘅芜,他我,我疼。”

    “你连我都不过,做什么要去触望舒的霉头?若不是他留了手,凭你得人家徒弟一身伤,今天就别想完完整整地走出去。”

    洛明澈虽气他擅作主张办出这等傻事,可看这傻鸟可怜巴巴,却到底心疼了,拉起他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低下头道:“给我看看。”

    回绝尘峰的路上,君长夜一直安静地伏在月清尘肩头,有急促的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他却恍若未闻,只听得到自己和对方的心跳声,急促的,有力的,逐渐融合在一处,纠缠到密不可分。

    咚,咚,咚。

    君心似我心。

    君长夜忽然就有点可惜自己已经清醒了,否则,必然能借着酒劲闹上一闹,把这几天来一直折磨自己的疑问通通问个清楚。

    然而面对着月清尘冷肃的背影,再加上自己理亏在先,君长夜还是不敢造次,只把头埋在他肩上蹭了蹭,讨好似地轻轻叫了声:“师尊。”

    话音刚落,君长夜就觉得在背后托着他的手一松,像是要直接把自己从半空中扔下去,慌乱中心中一震,忙大声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开玩笑,他才不相信自己方才做的那套戏能骗过师尊的眼睛,还是老老实实认错来得妥当些。

    感觉到托着自己的手重新紧了紧,君长夜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却又听对方慢条斯理道:“你该叫我什么?”

    霎时间,千百种念头在心中翻腾不已,君长夜在相公娘子等肉麻腻歪的称呼中挑拣了一下,还是眼一闭心一横,鼓起勇气道:“清……清尘,我真的错了。”

    “这就对了,”月清尘轻轻笑了起来,“每次你叫我师尊,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

    特别是在做某些激烈运动的时候,这种背德的负罪感简直到达了顶峰。但君长夜就好像把这当成了某种情趣一样,每次都要这么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二人之间的联系一样。

    可是……月清尘眸光暗了暗,心中突然涌起些近乎的愧疚的感觉。

    难道自己就这么让他缺乏安全感吗?

    感觉到背上的人蔫头耷脑地不话,又回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月清尘蹙了蹙眉,纵身落进梅坞的院落之内。他将君长夜稳稳地放下来,接着走过去拉开屋门,回头道:“我去拿点东西,你先进来。”

    在走进那扇门之前,君长夜心中有无数的猜测,可等真见了那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却还是实实地怔了一怔。

    他从不知道师尊会做菜,因为无论在绝尘峰还是在魔界,月清尘表现出来的模样,从来都是出离于世的。

    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永远高高在上。

    这一点,哪怕被困在魔宫最为狼狈的时候,也不曾有丝毫改变过。

    君长夜曾因此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揣摩,都靠近不了月清尘。但他不愿意逼着师尊去改变,因为觉得自己喜欢并欣赏的那个人,有资格去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立身于世。

    他可以等,等到师尊愿意对自己坦诚相待的一天。若一直等不到,那就一直等下去。

    月清尘出来的时候,就见君长夜正紧紧盯着那桌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菜发愣,不由故作轻松道:

    “怎么,不敢吃?”

    实话他许久未曾下厨,心里也没底,要是待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偷偷拿出去倒掉吧。

    君长夜闻言扭头看向他,如梦初醒般,却忽然又垂下眼帘,低低道:“是你专门为我做的吗?”

    他成年后的声音其实低沉动听,只是话语中带着些微的颤音,患得患失似的,显得有点孩子气。

    “嗯,”月清尘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袖子里,走到他身边道:“冷北枭下手没个轻重,你的伤不要紧吧?给我看看。”

    他自然知道君长夜自愈能力好得惊人,之所以这么,不过是为了将对方的注意力从那一桌让人心虚的菜和自己藏在袖中的手上移开。

    月清尘自以为藏得很好,不料君长夜一抬头,刚好看见他的动作,当即一把抓住那只藏着东西的手,奇道:“那是什么?”

    月清尘本也不好意思玩这种孩子把戏,见他发现了,便也不再藏,只开手掌,将手中托着的东西拿给君长夜看。

    那是一黑一白两枚指环,中间以细细的红线相系,黑者如漆色夜空,其上遍布星光,竟是把整片星河都包罗其中;白者则如朗月清霜,细细看去,那些光亮分明是当年在广寒宫中见过的,真正的月华光晕。

    “在我的家乡,”月清尘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君长夜的脸颊,有点艰难地开了口:“若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想要……求为道侣,都会去买一对这样的指环,作为定情信物。若他爱上的那个人愿意带上其中一枚,就明……”

    “明他愿意做他的道侣,是吗?”君长夜语气急促地断了他的话,眼神亮得惊人。

    “是啊,听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就去广寒宫摘下来,放在这指环里了。”月清尘眉眼间含了点似有似无的笑意,用这笑意藏住了心中局促,轻声道:“以前过的不算,若再选择一次,长夜,你还愿意吗?”

    话音未落,却骤然落入一个极温暖踏实的怀抱里,怀抱的主人眼圈有点泛红,一字一句在他耳边重复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月清尘一点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举起那枚月白指环道:“手伸过来,我给你带上。先好,这红线是去月老那里求来的,一旦带上便会消失,再不能解开,你就可就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了。”

    君长夜任他摆布,视线紧紧跟着月清尘动作走,闻言只道:“求之不得。”

    像心中一块悬挂多年的巨石终于落地,君长夜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眯了眯眼道:“要师尊的桃花运,那可真是让人佩服,连嫦娥仙子都肯将月华相赠。如何,面对那样冰肌玉骨的美人,你可动心过?”

    他边,边作势要往回抽手,却被月清尘一把按住,头也不抬道:“这月华是我用新折的雪梅并一整瓶绝尘峰的新雪换来的,她送我天上月,我还她人间雪,童叟无欺,清清白白。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闲醋?”

    语毕,月清尘欣赏了一眼刚在君长夜无名指上套好的戒指,道:“这下好了,以后你若敢负我……”

    余下的话,却被迎面而来的温热唇齿尽数堵了回去,月清尘感到手上一轻,接着便见那枚漆黑的星环已被君长夜拿在手中,然后笨拙而坚定地,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就这样一个举动,他便知道了对方的回应。

    余下的话都不必再,因为——

    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