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魔宫中
北境魔域,万古如斯宫外,大雪仍旧纷扬。
郁荼左拥右抱,衣衫不整地歪倒在榻上,脸上带着点散漫笑意,凑到身边那两个美人细腻红润的脸颊边亲了几口,顺道蹭掉了自唇角流下的鲜红汁液。
美人□□半露,欲拒还迎,分明是无限春光。可不知怎的,闻着身边魔女身上传来的阵阵脂粉香,他的心情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烦躁。
就在昨天夜里,他得到了魔尊在帝都与妖族那蛟龙老祖恶斗一场,身受重伤坠入黑湖漩涡之中的消息,而跟魔尊一起掉下去的,还有……那个人。
那个让他夜夜不得安眠的人。
死了?真的都死了?
美人艳丽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很快换成了那个白衣圣君玉琢般清绝的面容。装了雪狼爪的手腕处又在隐隐作痛,仿佛要时刻提醒郁荼,在北海底,与月清尘那段不共戴天的断手之仇。
可他同样也不会忘记,那段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漂亮脖颈,白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郁荼突然抬起手,狠狠抽了左手边那相对清丽些的女子一记耳光,几下将她胸前肩头遮羞的纱衣尽数撕碎,而后用力握住美人裸露的双肩,眼中隐有疯狂意味:
“你,仙人的血会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比那些没断奶的婴儿还要美味?”
魔女吓得花容失色,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却又被郁荼捏着下巴扳回来。他厉声道:“抬起头来,回答我!”
有泪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自眼角滚落,美人见挣脱不开,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我不知道,左使大人,求您放过我吧。 ”
除了喜食婴孩,这个红衣恶魔喜欢在床上折磨人的恶名也早在北域传开了。最近更是接连有姐妹死在他手上,若不是被逼无奈,谁还敢来伺候他?
若在自己面前的是飞贞大人,那该有多好。可惜,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一个女人,根本看不到别人。
“放过你?”郁荼似乎被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吸引了,当即凑上前去,伸出舌头尝了尝那泪痕,然后捧起她的脸,放柔声音道:“别哭了。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美人娇嫩的脸庞被兽爪上冷硬的尖刺摩擦出了几道红印,模样更显可怜。她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要了自己的命,自然不敢违抗,当即挤出一丝媚笑,嘟起唇闭上眼睛,向郁荼那几乎抿成一条缝的薄唇上印去。
却也就因此,没看到对方眼中愈发阴沉的怒意。
“啊!”耳边传来同伴惊呼,魔女忽觉脖子上一凉一痛,立刻有灼热的液体自痛处喷溅出来。她慌忙睁开眼睛,却被一股大力按倒在床上,后脑磕在床头,眼前天旋地转,一阵阵发黑。
可等黑暗散尽,这美人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因为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对尖牙已然探了出来,正深深咬在自己的脖颈动脉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她惊恐至极,脖子却被死死掐住,舌头麻得发苦,根本不出半个字,抬头向上看,却只能看到郁荼那双发红的眼睛。
那恶魔吸饱了血,便伏在她耳边低笑起来,像情人絮语般含糊不清道:“真甜,不过你竟然愿意亲我,为什么不杀我?哦,我忘了……你已经死了,哈哈哈哈。”
他这样着,却觉得腹中邪火愈发旺盛,索性就在那死不瞑目的美人身上发泄了欲/望。而后漫不经心地翻下身来,冲缩在角落的另一个美人招手:
“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二哥,你在吗?圣女召咱们去正殿议事。”
是三长老银罂子的声音。
银罂子知道这个点他肯定在里面,于是完这句话,便在那扇绘满血婴的门外等了一会。直等到三盏茶都喝完了,才把依旧一袭红衣裹身的郁荼等出来。
然而他还没靠近,银罂子就先闻到一股混着血气的胭脂香,等靠近了,又见他身上有纵情留下的痕迹,不由半开玩笑道:
“哎呀,魔尊出事了,我看眼下这整座宫里,也就属二哥你最沉得住气了。”
可这话完,她才觉得不对,就好像在郁荼幸灾乐祸一样。银罂子正欲补救,却对上郁荼似笑非笑的目光,眼皮一跳,索性不再遮掩,大大方方道:“如果魔尊真的死了,可妹就要恭喜左使大人了。”
“哦?”郁荼饶有兴味,“为何?”
“放眼整个魔族,撇开圣女不谈,刀煞是个老东西,连自己的本命法器都到现在也没找回来。飞贞对魔尊之位毫无兴趣,又跟浣花宫那个宫主纠缠不清,不叛就不错了,我更是从未肖想过。这样想来,这至高无上的位子,可不就非你莫属吗?”
她本以为郁荼听了这话会高兴,再不济也该有所表示,将来真得了那个位子会给自己什么好处,谁知对方只是“哼”了一声,眼睛里尽皆嘲讽,没有丝毫笑意:
“魔尊死没死,可还没个定数呢,三长老这心思转得可真快啊。不过我劝你,还是先把心思收一收,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看着已到正殿大门,他完这句话,便率先走了进去,留下银罂子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暗骂几声,却也只得跟了上去。
可还未进门,她便听到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心中还觉得奇怪,待进去一看,却顿时了然。
原来是有被关在魔宫里的修士要逃跑,还不巧地被逮住了。唉,逃跑挑什么日子不好,偏偏挑这样的日子,这不是往圣女枪口上撞吗?
可往枪口上撞的显然不止那两个要逃跑的倒霉蛋,还有刚进门的郁荼。银罂子眼看着纱缦华将视线冷冷地从他脸上扫过,浑似两把凌厉的刀子,语气中显含怒意:
“左使,昨晚出了这么多事,你却依旧有心思寻欢作乐吗?”
“出事?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郁荼眉毛微挑,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诧异模样:“敢问圣女,现在叫我们来,所为何事啊?右使大人,你知道吗?”
最后一句显然意味深长,可立在一旁的飞贞并不理会其中深意,只随手一指殿内两根巨柱中间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冷然道:“你不会自己看吗?”
银罂子见情况不太对头,赶忙悄悄闪到一边,唯恐成了被殃及的那条池鱼。要知道这两个大魔不对付已久,要不是之前头上有人压着,恐怕头一个要内斗的,就是他们俩。
眼下魔尊出了事,看右使这样子,显然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左使的厌恶,连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而左使也不是吃素的,要这里唯一还能勉强压住场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圣女了。
至于她自己,虽然在魔族众长老中也一直位列前三,法力却到底与上述两个魔头相去甚远,只能暂且按下心思,静观其变。
只见郁荼点点头,却并不往飞贞指向的那个方向看,反而抬起眼皮,将对方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和绘了梅纹的雪白衣袍量了一个遍,唇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似羡非羡,似嘲非嘲,直看得人头皮发麻。飞贞本不欲在此跟他闹僵,可实在被他看得心头火起,不由喝道:
“你看什么?”
郁荼慢悠悠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您最近穿衣扮讲究了许多,都快赶上昆梧山那些修仙的了。看来即便是别人不要的,这房里有人跟没人,也到底不一样。”
此话一出,不但飞贞身上骤然带起杀气,连银罂子都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若论起魔族嘴毒手黑之最,郁荼可谓独占鳌头,而且嘴毒还超过手黑,此刻话里藏刀,专门往飞贞的痛处捅,还一捅一个准,既讽刺他身为魔却净做些修士的高洁扮,又挖苦他明知顾惜沉爱的另有其人,却还是赶着往上凑,实在可笑。
这谁能忍得了?更何况飞贞从不止步于在言语上讨便宜,但凡心中不痛快,便要真刀真枪地上,一场流血眼见是不可避免了,最后还是纱缦华抢先喝止了:
“够了!现在不是逞勇斗狠的时候,待此间事了,随你们怎么算账我都不管。可现在尊上情况未明,我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既要去帝都寻尊上的下落,又要防止那些修士趁机反扑,更要保证万古如斯宫固若金汤,一丝消息都不能漏出去。”
“圣女所言极是,”郁荼得了这个台阶下,当即换了一副恭敬的嘴脸:“不知您是如何算的?既然尊上暂时不在宫内,我等皆愿听从圣女的安排。”
“你们来之前,我与右使已经商量过了,这段时间便由他负责万古如斯附近的巡逻防卫事宜。至于宫外关押的俘虏,便由左使负责看管吧,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该如何处置昨夜逃跑的这两个人?”
此时此刻,从郁荼这个方向看去,石柱旁烛台燃起的森冷火焰照在她额间的一贴弯月金箔上,在美人脸上投下交织的光影,显得冷艳不可方物,可在那睫毛阴影笼罩下的眼睑处,却似是泛着乌青,显然是担忧至极,整夜不得好眠。
看来圣女对魔尊的情意是真的,郁荼暗暗想道,只怕她在得知君长夜出事的那一刻起,心中早已方寸大乱,只是表面平静,努力不让人看出来。按这美人也是个尤物,可惜心狠手辣不逊于自己,六亲不认的事也是干就干,还是顺着她心意走,少招惹的好。
于是他道:“反正这两个羽家的人留着也没用,杀了便是,圣女若不愿见血,扔到蛇窟喂蛇也好。只是我突然想到一点,圣女可还记得那个茅山宗的道士?魔尊先前留着他一条命在,是为了掣肘月清尘,可现在显然已经没这个必要。他已经成了个包袱,不知圣女算如何处置?”
纱缦华沉吟片刻,抿了抿唇上胭脂,却迟迟没有开口,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又过了片刻,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我先前收到过尊上的来信,信上提到过对那位道长的处置,……”
她话未完,眼前却红光一闪,手中信笺竟被什么东西夺了去。纱缦华定睛一看,却见是那血婴自行从郁荼怀中跳了出来,此刻正大口地咀嚼着什么,嘴边露出一角素白,不是那信笺又是什么?
眼见那张纸几乎是立刻便被嚼烂吞下了肚,纱缦华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抄起一把利刃便抵到了郁荼胸前,眼看只差几寸,便要将他的心活活剜出来。
可郁荼的下一句话,却让这几寸的距离再没缩短。
“属下看圣女对尊上情真意切,可尊上却被迷了心窍,一直对您视而不见,连属下都替您觉得可惜,何苦要继续为他人做嫁衣裳?既然信笺已毁,不管上面曾经写过什么,圣女何不当从没见过这封信,只顺自己心意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