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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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吻时, 离渊没有闭眼,因为要随时准备跑路。所以他看见凛安也没有闭眼,眼神直愣愣的,透过离渊挡在面前的肩膀,看着窗外电闪雷鸣。清透眸子里渐渐泛上层雾气,也不知是给雷声吓的,还是被这个堪称激烈的吻作弄出来的。几滴雾气凝成的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宛如露珠滚在白瓷上,很快顺着脖颈滚进衣领深处,不知去向了。

    离渊很想知道那几滴露珠去了哪, 一时忘情,竟妄图顺着它们消失方向去摸,却险些给对方将胳膊扭断了。他悻悻收回手来, 将凛安往床底深处推,

    同时抵得更紧,一边继续亲, 一边黏黏糊糊着开了口。

    “别我欺负你, ”他磨蹭着他耳朵, 口齿不清,“这是我发明的一个新招式,叫舌头架。你以前没学过,输了一次也不丢人。怎么样,想不想跟我学?”

    凛安脸上终于涌上些许血色, 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卸了拧住离渊胳膊的力,转而又捂住自己的耳朵。离渊给他拿下来,他又捂上去,固执至极。离渊没办法,只得最后舔了对方上唇一口,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转而替凛安捂住耳朵,逼迫他看着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年轻的魔头哄孩一样,揉了揉他的耳朵,“这里很安全,我去帮你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床底空间狭窄矮,句不好听的,就像个密不透风的棺材,容纳两个男子已是勉强。离渊要蜷起身子才能躺下,还得是侧躺,凛安被他结结实实堵在里面,可谓再安全不过了。

    “……不好。”

    “你要听?”

    凛安点点头:“我要听。”

    “你喜欢听雷?”

    “不喜欢。”

    离渊简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认定了凛安今天脑筋不正常,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于是便猫腰起身,算钻出去关窗子。凛安却硬是将他拉了回来,颓然垂下手,自暴自弃般:“你的新招式,你怎么想到的?”

    明知凛安是想转移注意力,这才没话找话,离渊却还是老脸一红,不知如何接话。

    “其实……也不算我想到的。”他试探道,“你以前真没见别人用过?”

    “没有,这招式如此……”凛安顿得意味深长:“除了你,应该没人会用吧。”

    离渊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六界应该没人敢在神尊面前这样失了体统,所以凛安或许真的没见过,他手下那些仙官在私下里是如何同道侣亲昵的。

    一想到没人肯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他看,离渊又觉得凛安很可怜。

    来奇怪,觉得他可怜,今日已是第二次了。

    “这招式不是我发明的,但的确是我首次用于实战中的。”离渊面朝凛安躺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此等辛秘,本是不便示人的。要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也得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雷声,刚才还非要逼自己去听。”

    外头电闪雷鸣,床底却相对寂静,宛如海上汹涌风暴间的一叶孤舟,随时有被巨浪吞没的风险。他与他同乘一舟,本该同舟共济,可许是错觉,离渊觉得对方眼神幽暗似这黑夜,与方才孤零零坐在庭前的寂灭,又不同了。

    他刚想补救一句,就听凛安哑声道:“好。”

    于是离渊想了想,半真半假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没爹没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当我还是个屁孩的时候,没有奶水可吃,险些要饿死,是只母猴子救了我。”

    “猴子?”

    “对,猴子。你知道,猴子么,表达友好的方式,就是互相梳毛舔舐,表达仇恨的方式,就是互相撕咬。我身在猴群中,慢慢也学会了,后来,又发现了有猴会使这舌头架的招式,并因此一跃而成方圆百里猴群的猴王。再后来我长大了,也统领了猴群一段时间,之后才认识九赭,去了我该去的地方。这就是此招的由来,我完了,轮到你了。”

    凛安轻声问:“你也对龙太子用过此招?”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离渊大惊失色,头不心撞到床底板上,发出“嘭”的一声,“这可是我的绝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为的就是震慑四方,你千万别告诉他。否则,我以后架再赢不了他了。”

    凛安点了点头,刚想将目光移向别处,却又迫使自己扭过头去,透过床底缝隙,盯住虚空中那些火花迸溅的银色弧光。雷鸣一个接一个,在窗外炸响,如同巨人挥毫在空中落笔,笔落惊风雨。

    离渊等着他履行承诺,凛安却迟迟不言。离渊等啊等,等到以为他不算了,等到快要睡着了,才在睡意朦胧间,听见身旁对面而卧的男子低声开了口。

    “我有……一个伙伴,是在军中认识的。”凛安迟疑了一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得断断续续,晦涩难懂,像生了锈的铁锁被强行撬开,又像挂了锁的记忆被强行解封,却正因如此,引人愈发想要探听里面究竟藏着何等宝物。

    “他……生于日出之谷,葬于日落之地。他是战场上的太阳,战旗所在,群妖遁形。他是我所知……最无拘无束的存在。”

    他也是我的太阳,凛安默念道。

    但这句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讲。

    万年前,天地初分,六界未成,尚处于一片混沌之中。那时,能与天神抗衡的大妖大魔频出,都想争这天地至尊的宝座,也都想为自己所属的族群,争上个天下第一族的名头。

    初时群龙无首,只如野兽般凭本能作战。后来各个族群有了自己可以追随的头领,渐渐成了气候和规模,也有了正规的军队和作战方略,再起来,便不似初时那般闹,每次完仗后,总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尸体密密麻麻堆在路旁,上空飞着等待啄食的秃鹫,让人不忍细看。

    死的神魔越来越多,来不及埋,只能弃之荒野,任由野兽啃噬。

    那段尸横遍野的混战时期,史称“封神之战”。神族这边能征善战的骁将不少,堪配主帅之才的却并不多。最出名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凛安,另外一个,就是彼时人人尊称一声‘君上’的汤稷。

    最初他们各自为战,后来因为同为神族而战,逐渐走到一处。汤稷为人狂放不羁,起仗来却很有一套,擅设伏,最擅以少胜多,从不按规矩出牌,却回回都能得敌人屁滚尿流。

    凛安纵横沙场从无败绩,或多或少,总有些汤稷的缘故。每次作战时,只要看到在汤稷的军旗威风不倒,知道他还一马当先,在前面奋力搏杀,浑身的力气就像用不完一样,再难缠的敌军也不放在眼中。

    汤稷手下的将士是这样,凛安也是这样。

    他们都坚信,只要汤稷还在,无论何等险境,都一定能化险为夷。

    “他是谁?你的朋友?”

    离渊有些好奇。

    他跟汤稷……算是朋友吗?

    “是朋友,就不必言谢。”

    凛安恍惚想起,这句话,汤稷曾过很多次,在凛安每次谢他驰援之恩的时候。可话虽如此,凛安下次总还照谢不误,一次也不曾落下过。

    这是不是明,自己从未把汤稷当过朋友呢?

    “我不知道。”于是凛安这样答,“或许吧。”

    “那他跟你怕雷,有什么关系?”

    “有样东西,世间没有谁不喜欢,却只能属于一个人。”凛安平静道,“他要跟我争抢,没争过,便自戕了。”

    离渊正色起来,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他以为凛安回忆起这些不愉快的往事时,会像先前听雷时那样坐立不安,谁料对方叙述起来不带一丝波澜,仿佛与己身全然无关。

    仿佛他又变回了今日之前,那个雷不动的玉清君。

    “昔年,也是像今日这般,天阴有雨。他最终兵败,怒而触山,天柱倾,地维绝。我亲眼见那轮红日西沉在孤山之前,此后再未升起来过。”凛安淡淡道,“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对那样东西,也并不是非要不可。可争斗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纷争结束后,便是论功行赏,封神大宴。那时六界功德并列最高者,是汤稷与凛安,所以对仙帝之位呼声最高的,也是他们二人。凛安起初的态度并不明朗,汤稷却势在必得。凛安看得出彼之野心,对于汤稷称帝,心中也是信服的。

    可汤稷不信。他不知从哪听来谗言,凛安对他早有不满,要在他赴宴途中设下埋伏,将他击杀,好为自己登帝荡平阻碍。汤稷本不信,却不由心生疑窦,派手下兵将前去探查,确实在途中隐蔽处,发现了一批□□手。箭上所铭刻的,全是凛安麾下印记。

    此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无论凛安如何解释,汤稷都再听不进去了。

    何况凛安本身,也并不是擅长替自己辩解的人。

    “你就没跟过,其实你并不想要那样东西吗?”离渊半边身子发麻,挪腾着又侧了一点身子,托起腮问,“你不,他怎么会知道呢?”

    凛安摇摇头:“他不会信,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有些人就是这样,对兄弟肝胆相照,对背叛者,却毫不留情。信任一旦崩裂,他就再也不会交付信任。

    决绝至斯,骄傲至斯,即便自戕,也要选择最壮烈的方式,给世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是凛安所理解的汤稷。

    其实论及强硬程度,凛安并不逊于他。他们谁都不愿率先低头,所以最终,只能两败俱伤。

    “所以……”离渊悄悄抽出胳膊,一点点抬至凛安头顶,摆出一个虚揽着的姿势,同时放柔声音,“从那以后,你每次听到雷,都会想起他。之所以害怕,是心里放不下,还是觉得愧疚。每次听雷都会被愧疚吞没,所以才怕,是不是?”

    “我心中坦荡,并无半分愧疚。”

    不愿听见雷鸣,只是因为怕每次听到后,就会想起失去那轮太阳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晦暗下来的感觉。

    离渊出现之前,凛安自虐般逼迫自己开窗听雷,只因这雷声是因司彤幼子而起。他心中伤怀,想以痛止痛,可这太过摧残人心,若在此刻出现来自外界的波动,哪怕是最轻巧的一击,勉力筑起的心墙都会彻底崩溃。

    更何况……

    离渊跟汤稷那么像。

    不是容貌像,而是给人的感觉像。当时离渊的气息从背后袭来,凛安几乎以为,是汤稷魂兮归来了。

    他曾无数次设想,若自己有朝一日在黄泉下见了汤稷,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可那一刻真的来临时,凛安发现自己竟然根本不想面对,只想躲,躲得越远越好。

    回忆源源不断地袭来,伴着雨窗棂之声,让人全身发冷,浑似溺入深海。凛安忽然觉得很累,很想闭上眼睛陷入沉眠,却在阖眸的那一刻,察觉到些许异样。

    离渊动作不停,在床底下蹭来拱去,像某种寻求安全感的巨型犬妖,凛安给他蹭得难受,不得不睁开眼睛,问:

    “你在做什么?”

    这句的同时,他感觉离渊还抬腿往里顶了顶,正好将膝盖嵌进自己双膝间留出的空隙里。

    “挤,太挤了。这地方太窄,挤得肩膀疼。”年轻魔头故意抱怨道,“你不让我出去,又不靠里躺,我只好自己往里靠了。挤着你了?对不住啊,要不这样,你往我怀里靠靠,这样咱俩都能好受点。”

    离渊此举,难受是假,想趁机凑得近些才是真。之所以这样,是意欲先发制人,好让凛安没理由将他往外赶,并以此为基础,再往里逐渐蚕食,最后彻底占据上风。

    对付冰坨子,就得火慢烹才能奏效。

    可谁料,一贯清心寡欲的玉清君竟真按他的做了,还很体贴地问了句:“这样可以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离渊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雷君才好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满不在乎:“勉强好受些,先这样吧。”

    边,却边往里钻了一大截,把人挤在角落里,狠狠抱了个满怀。

    如今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是该好好谋划下一步如何得寸进尺了。

    离渊心里美滋滋,可还没美上多久,却发现事情与预想中似乎不太一样。

    抱到手以后,凛安只了一句“那就别乱动了”,便将头抵靠在他胸前,窝在角落里不再出声。离渊本以为他是想起故友情绪低落,还轻声安慰了几句,谁料凛安再也没半点回应。没一会,胸前就传来均匀而有规律的呼吸声,离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特意动动了肩膀,那呼吸声却一点都没乱。

    他这下可算想明白了。窗外雷音滚滚,床底暗无天日,前面枕着他,后面挨着墙,可不正是个方便沉沉入眠的好地方嘛?

    感情自己是被这尊大神当个靠枕用了。

    “玉清君,神尊,凛安,你还醒着吗?”离渊自觉被摆了一道,十分气恼,见对方仍旧没反应,不由嘟囔道:“不会真睡着了吧?”

    他气不过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索性握住凛安的手往额头上放,故意大声道:“你早上拿书我,肿起老大个包,现在还痛呢。不行,你得给我揉揉。”

    此招果然奏效,惹得那呼吸声停顿了一下。凛安没睁眼,却要往回抽手,离渊自然不放,二人角力一番,凛安忽然道:

    “你不怪我早上对你发火了?”

    “你给我揉揉,我就不怪了。”离渊趁势再度掌握主动权,“在凡间,这□□头架床尾和。我那么大度,怎会真的跟你生气?”

    凛安又不话了,只闭着眼睛,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肿起来的额角揉搓。离渊听着那呼吸声又要均匀起来,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睡过去,忙道:

    “你先别睡,我跟你件事。”

    没有回音。

    “我今日来之前,给你捉了几只蝴蝶,”离渊松开他,单手往怀里掏,“可……路上攥得太紧,都给捂死了。虽然不能再飞了,但它真的很漂亮,我还是想拿给你看看。”

    凛安睁开眼睛。

    蝴蝶静静卧在他手心里,真的很美,翅子粉白,像几朵完整谢别枝头的落樱。

    空中似乎有谁拨弄了一声琴弦,蝴蝶躺在离渊手心,本已枯死,却忽然颤抖几下翅膀,再度振翅高飞。

    “这……”离渊讶然,“可是起死回生之术?”

    他曾听九赭起过,听闻太始殿玉清君有一把琴,叫做浮生,可以令斗转星移,起死回生。只是谁都没见过,浮生琴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眼下,离渊却亲眼见证了这奇迹般的一幕。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神兵。”他喃喃道,“凛安,不是我不行,是我的刀不行。若当时我也拥有一把神兵,跟你,那才叫公平啊。”

    凛安盯着那只蝴蝶原本停驻过的手,静默良久,仿佛若有所思。

    “我听,情之一字,生者可以为之死,死者可以为之生。”他忽然道,“你给我讲个与情相关的故事,我送你一把神兵,全当补偿你碎在我手中的那把刀。”

    “这可是你的,”离渊唯恐他反悔,连忙开动脑筋,想找出个能令人拍案叫绝的故事。

    “有了,”他灵机一动,“就给你讲个与蝴蝶有关的故事。”

    凛安在他怀里仰起脸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以前,有个姑娘女扮男装,到书院去学习。结果因为书院的规矩,不得不与一个同窗的书生同榻而眠。二人隔着书墙,睡了许久,渐渐日久生情。可书生不知道姑娘是女子,只好将这份情藏在心中,不敢诉。很快,姑娘要回家了,书生去送她。在路上,姑娘就问,若她家里有个妹妹,书生愿不愿娶她为妻。”

    “愿不愿?”

    “我也忘了,大抵是愿意。姑娘就同他约定时间,让他来府中找她,她要将妹妹介绍给他。后来见了面,书生见那女子同好友长得一模一样,自然也就动心,答应了娶她。”

    “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可就没那么好听了。姑娘家里人棒鸳鸯,将她许配给了另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姑娘宁死不从,书生听闻,吐血而亡。姑娘心如死灰,终于答应了出嫁,却提出途中想去书生坟上看一看。她来到坟前,新坟突然为之而开,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两个人双双变成了蝴蝶,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故事讲完了,凛安却久久没有评价,好像又睡着了。离渊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不知是因为故事的结局,还是因为凛安只把这单纯当成了一个睡前故事。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忽然觉得今日种种,全然是被凛安牵着鼻子走了。这样想着,揽在对方腰间的手不由箍得更紧了一些,仿佛想将他箍进骨血里,彻底融为一体,这样就不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在书院同榻而眠时,有没有行过逾矩之事?”

    冷清的声音却在耳畔响了起来。

    “逾矩,”离渊还没反应过来,“哪种逾矩?”

    “像,这样。”

    黑暗中,离渊感觉有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贴上来,将先前自己对他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离渊愣住了,连嘴巴怎么张都忘了,竟然被杀得溃不成军,让凛安迅速扳回一城。

    燥热在全身迅速弥漫开来,心房里的东西咚,咚,咚,跳得飞快,仿佛迫不及待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离渊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彻头彻尾,明明是想方设法想让凛安开窍,怎么自己反而越陷越深了呢?

    等到凛安再度低头枕进他怀中,离渊已是气喘吁吁,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红透了。他手足无措,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你还……”

    “这不难猜。”凛安的声音有点发闷,仔细分辨,还有一丝挫败的感觉,“我已竭力配合你,可却没有一点,所谓情动的感觉。所以,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更挫败的自然是离渊,他几乎要气急败坏了:“敢情你一直在耍我?”

    头顶轰然一声,软榻应声翻倒在地。眼前没了遮挡物,视野宽阔了许多,离渊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窗外雷声已经停了。

    他坐起身来,凛安早已先他一步站起来,面上无晴无雨,还是那个波澜不惊的玉清君。

    “出去吧。”

    他: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