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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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

    过槃再次唤了一声,过太师随即转过身来朝后边看去,果然没有瞧见过尚贤的影子。他那么一个知礼尚德的人不会那么轻易不告而别,何况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父亲。

    过太师右拇指点着里的念珠,这次并未拨动,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过槃招了招。

    “走,咱们先回去。”

    “是,父亲!”

    过太师的话过槃没有怀疑过,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过尚贤去了哪里,兴许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出了他的相像。过槃紧走了几步跟上过太师,伸搀着过太师的胳膊出了宫门。宫门外停着的马车已经所剩无几,郑旭正站在马车旁倚靠着车轮,盯着宫门口不曾离去。

    过槃与过太师出来后郑旭往他们身后看了看,却并未发现过尚贤的身影,难道是被留下了?郑旭迎了上去施礼问候,过太师虚扶了一把,过槃在一旁还礼。

    “敢问太师丞相大人何在?”

    “郑大人等在这儿原来是在等贤儿,刚才平帝留我们叙话,我跟槃儿便先行离开了,贤儿应该一会儿自会回府。”

    过太师来到马车旁,车夫赶紧将凳子放了下来,与过槃一左一右搀着过太师登上了马车。

    “过太师请留步,不知郑某能否去府上拜访叨扰?”

    “郑大人客气,郑大人能去府上老夫高兴还来不及。”

    郑旭拱垂首,之前郑家与孟家来往密切,过太师又与重玄是死敌,没想到过太师答应的这么痛快。

    “多谢太师!”

    过太师上了马车之后过槃对着另一辆车的车夫交代了几句,便上了父亲那辆马车跟随父亲离开了宫门口。此时的阳光有些刺眼,马车里的温度却依旧如早起时那般,冷得如同冰窖,而且是那种处处阳光普照也不能让其溶化一分的冰窖。这寒冬凛然若肃,与面前的父亲像极了。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这郑大人此刻为何会与咱们过府攀扯,之前他们家可是与孟家是故交,这个郑大人又与孟家之前的大姐”

    “槃儿,孟家大姐孟岱时什么人?”

    过太师斜了过槃一眼,眸中似有阵阵夹着冰刀的寒风,使得过槃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儿子口误,虽然孟岱身故,却是三弟迎进门的,所以儿子应该称她一声三弟妹。”

    过太师闭目养神,双握在一起将里的念珠虚搭在腿上,点了点头后将头往身后的靠枕上靠了一靠。过槃以为父亲是不承认那门亲事的,起码母亲从未承认过,在母亲的心里玄牝不失为一位好儿媳,早有将她扶正的念头,可是三弟一直阻着,连母亲的颜面也不曾顾及。后来母亲退而求其次,想尽办法让他们圆房,才有了那个快出生的孙儿。

    “槃儿,有一点你要记住,人之间的关系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就算一时看着稳固,下一秒不定便如洪水急泄而下般被冲毁。郑旭何等聪明,他是不会甘心故步自封的,郑家的儿媳毕竟曾是你的亲侄女儿,他们与咱们家的姻亲关系也该将之前的冰封溶化几分了。婷儿没了这么长时间了,每次过家都将他们郑家的人拒之门外,无疑是打算与他们郑家撇清关系。如今想来这郑旭对咱们家婷儿也倒是重情重义,一会儿到了府里,通知府里的人一生,过府的孙姑爷要来府上拜访,让他们好生接待。”

    “槃儿记下了,父亲您再歇会儿,快到了的时候我再叫您!”

    过槃将锦被拽了过来为过太师盖好,身下的狐狸皮毯子已经有些旧了却不曾更换,过槃想着改日去林中狩猎一定要猎上一只雪狐做条毯子。马车走得很是缓慢,如今比不得早起,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满是人,虽不能算寸步难行,可想快些回府是不可能的了。众人瞧见过府的马车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即便如此尚有一些未曾瞧见的挡在车前,车夫勒紧缰绳打算下车劝,过槃见马车停了下来撩开了帘子。

    “外边什么情况?”

    “回公子,是有人挡在了马车前不肯离开,人已经喊了多次了那人却像没听见一般依旧挡在那儿,公子放心,人这边下去劝。”

    “不用,我亲自下去!”

    完过槃起身跳下了马车,站在路中央的那个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为一个孩童编着草蚱蜢,身前的那个孩子一脸期盼的盯着那人一动不动。那个人比过槃矮不了多少,玄色衣衫,发丝高高束在头顶,修长的脖颈皮肤却是雪白的,过槃从身后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这位兄台”

    那人回过头来,冲着过槃一笑。周身的桂花香气甚是浓郁,就像是花开正当时,与这季节格格不入。有人过空谷幽兰甚是高雅,这桂花香味太过浓郁便显得俗气了许多,可这香味之于她,便像是脱俗般,可见不是香味在作怪,而是取决于人。

    “你是在我吗?不知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过槃竟然没有缓过神来,那人的容貌竟然与重玄一般无二,只是声音有些差别。这样的没人搁在闹市中定是扎眼的,可周围的人却像是看惯了一般围着她,将她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只不过刚才有部分人为了为过府马车让开一条路而去了一边罢了。

    “这位姑娘能否让一下,我们着急回府,姑娘正好站在了路中间。”

    “哦,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过于专心,竟然没注意!”

    那位姑娘领着跟前的孩童挤进了人群里,过槃一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方才回到马车中。那香味依旧在空中久久未曾散去,更多的与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重合。

    “槃儿为何这表情,可是出了什么事?”

    “父亲,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那人一时没听见罢了。刚才槃儿已经”

    “那就好!”

    马车继续前行,过槃皱着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来,过太师打了个哈欠。

    “槃儿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父亲。只不过看着刚才那人有些面熟,所以心里有些拿不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而已。”

    过太师笑了笑,那笑声厚重有力,又像洞悉一切般让过槃有些惴惴不安。

    “能让你这么上心的人会是哪位故人?不如给父亲听听,父亲帮你分析分析。”

    “没什么,之前在战场上认识的一位故人罢了,儿子明明听她已经身故死不见尸,如今却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儿子面前,所以才一时愣住了神而已。父亲,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厌倦了腥风血雨甘愿隐姓埋名活着,却偏偏选了闹市而不是僻静的山林?”

    “大隐隐于市,槃儿明知故问。”

    过槃撩开马车一侧的帘子往外边瞧了瞧,人群依然如故,只是少了那人的身影,她难道真的活着只是隐居在这闹市中吗?为何变了声音,就连脾性也变了许多,难道不是她,只是那人碰巧与她长得颇为相似罢了?如果真的是她,以她的段怕是很快便会重回朝堂之上,那以后大衍的将来便真的是神鬼莫测了。一位鬼才,一位法术了得,且又是曾经的师姐妹,要是斗上一斗,怕是有得热闹看了。

    “槃儿还在想刚才的那个人?”

    过槃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他便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还是瞒不过父亲,儿子确实有些担心会有人突然出现,将这看似大好的格局搅乱。大衍许久不曾有过盛世,不知道以后儿子是否有幸赋闲家中,百姓不知战乱为何物。”

    过太师拍了拍过槃的,将里的念珠塞进了他的里。那一颗颗原本棱角分明的珠子被一点点磨平,触之润滑如玉。

    “大衍向来都是百姓的大衍,而不是某个人的大衍,槃儿如此忧心忡忡不过是太过于看中眼前。将来会怎样那是未知数,只需咱们慢慢等,慢慢等,总有一天那个将来会来,过去的会过去。人到暮年才会懂得的东西父亲不期望你现在便能懂,凡世急不来,沉下心来之后反而这心里会如明镜。”

    “槃儿想问父亲一个问题,还望父亲不怪罪儿子才好。”

    “问!”

    过太师那双眸子虽然略显浑浊,看事却很是透彻,如果他不是过槃的父亲,过槃一定会以为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

    “儿子一直不太明白父亲为何会与忠正王不睦,但是纵观忠正王以往,也并未发现有何事不妥,为何父亲瞧见她偏偏一副不对付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打算将她驱逐出朝堂。”

    “原来是她啊!”

    “父亲此话何意?”

    过槃有些不解,父亲这句话与他的问题一点也没有任何的关联,只能认为是父亲看穿了自己心事,知晓了刚才那个人被自己认成重玄。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幸亏是自己的父亲,否则自己将来危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