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赶紧从石凳上站起来，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走到老李面前。

    “是老李呀？今儿咋有空过来了？真是稀客！快，屋里请！”

    “你看看，你还是这么客气。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呀！”

    方母接过老李手上的白酒，提着五花肉放厨房里去了。

    “咱两家都这么熟了，不这些客气话。”

    老李也不是第一次来方有量家里了，他自己走到堂屋里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盅喝了口凉水。

    走了一上午，实在是有些口渴。

    他得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待会好好问问这老姐子，有量这段时间，到底是咋的了？

    方母放好东西出来，正好看见老李喝着凉水。

    “哎呀，那是昨天剩下的茶水了。我今天忘换了，快放下，别喝了。我马上去冲点热茶。”

    着就去抢老李手上的茶盅。

    老李左手随意一摆，“老姐子，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是走得急了点，有些口渴。你我两家还讲那些客套干啥，你快坐下，咱会儿话。”

    老李放下喝干的茶盅，招呼方母在对面坐下。

    方母其实大概已经猜到老李此来的目的了。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茶盅，到“等一会，我先去厨房续点热水”。

    在路上她顺带理了理思绪。要不，让老李帮着自己出出主意？

    方母端着茶盅出来，把茶盅放到桌上，在老李对面坐下了。

    老李这人也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率先开了口。

    “老姐子，最近家里还好吧？有没有啥事需要我帮忙？”

    方母心里虽已经有了决断，但是临了临了，就是不出口。

    老李是个疼媳妇儿的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家这些事，他会不会就这样瞧不上自家儿子了？

    方母第一次因为这次的事，心里有了羞愧感。

    “我……这……怎么呢。”方母支支吾吾的，满腹的话，就是只在嘴里着圈。

    “老姐子，我是真心把有量，把你，当成一家人。你难道没发觉，有量最近的状态很不好？你就一点不担心？”

    “可是这臭子就是嘴紧得很，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肯。所以今天我才特意追到家里来，不问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

    老李这一段话是发自肺腑，他是真喜欢有量这个伙。

    可是这段时间和方有量相处的时候，他都是魂不附体的模样，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是真怕这臭子心里有啥事，万一钻了牛角尖。

    所以今天一有空，他赶紧就往他家里赶，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帮忙，出出主意。不然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

    方母见老李一番话的是言辞恳切，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竹筒倒豆子般通通全了。

    “老李呀。有量最近的事，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就是不理我。我也急，可就是没办法。”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怎么就闹成今天这样了？有量这孩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呀。有啥事，好好把道理讲清楚就好了嘛。”

    一直以来，方有量给老李的都是家庭和睦的映像，方有量也不是那种挑事儿的人。老李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哎，起来都怪我。我……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这事还得从……”

    方母一边叹气，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通通给老李了。

    老李听着方母的话，越听越生气。他冷冷看着方母，这老姐儿平时看着挺和气，挺讲道理一人呀，咋能这样办事呢！

    这不是使劲儿把人往外推嘛，一个家不被活生生拆散，那才怪了。

    方母看着老李渐渐冷下来的眼神，心里也觉得羞赧无比。

    她不由得声音越越，最后只敢低着头，再不好意思抬头看老李的脸了。

    自己当时觉得理所应当的事，现在回味起来，怎么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当了？

    老李耐着性子听完了方母的话，看着在自己面前羞得抬不起头的方母，他不得不把心里的火气压了压。

    “老姐儿，你。你都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这办的叫什么事呀！不怪人家丽丽不回家，这事儿搁谁身上受得了呀？”

    “她兄弟挂念着这姐姐，眼巴巴的给你送挣钱的路子。这不是人家应该做的，这是别人念着这份情意。你可倒好，不但不知感恩，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连人家挣钱的饭碗也要一并抢了去。”

    “你这叫啥亲家？你这叫强盗！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动手人！这要是我姐，我也不能依！非得找你家好好评评理，讨个法！”

    “你你家丽丽，那是多贤惠，多孝顺一个人呀。哪次我过来，不是她忙前忙后的，不是高高把你这婆婆端着的。要我，这十里八村，再找不出这样体贴的儿媳妇儿了。”

    “再了，人家给了你台阶下，让你好好道个歉，再一道去把人领回来，这事就算了了。

    你可倒好，还硬要摆你那婆婆的臭架子！你看看，你这把儿媳妇也气跑了，把儿子也折磨得不像人样了。”

    “这样你就心里舒坦了，心里高兴了？老姐儿，你这真不是人办的事儿！”

    老李越越气，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方母使劲低着头不敢抬头，她现在心里实在羞愧得很。

    之前怎么就没人给自己这当头一喝呢，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离谱呀！

    老李看着低着头不话的方母，俗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是方母惹出来的，还得她去解。

    老李缓和了一下情绪，板着脸问“老姐儿，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我也想去接，可是我又不好意思。而且现在丽丽变得那么好了，她还肯跟我回来么？”

    方母完这句话，偷偷抬头看了老李一眼，看着老李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赶紧把头又低下去。

    “不论人家回不回，你错了就是错了，就得道歉。你这什么也不做，又不表态，人家凭什么回来！”

    “那，那我明天叫上有量一起去。”

    “老姐儿呀，经过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想想了，这个家该怎么过。人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得把你这家裹紧实了！不能散了呀！”

    “老李，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去接，我一定好好给丽丽陪个不是。我一定把她接回来，好好过日子。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方母不停的做着保证，好像是给老李听，又好像是给自己听。

    老李点点头，还好，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还的那一步。

    趁着今天，自己也得和有量好好谈谈。这子最近心里都憋着事，可别给憋坏了，得好好开导开导。

    “老姐子，今天还要麻烦你了。今天中午我就搁家里吃饭了，我想和有量喝两杯。”

    “啊？哎！我马上就去做饭。还得麻烦你好好劝劝有量。他最近这不声不响的劲儿，可把我急坏了。”

    方母着卷起袖口，逃也似的往厨房去了。再坐下去，她脖子都快断了。

    看着方母急匆匆的背影，老李摇了摇头。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