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三十日黎明，宋钦宗率大臣多人前往金营，大部分官员都陪同前去，可是已经罢官的太师蔡京，主持朝局的白时中，称病在家的范致虚，还有等待郑贵妃临盆的郑居中等重臣却没有去，这里面明什么，已经不是宋钦宗赵桓能够想清楚了。

    功勋集团没有想到宋钦宗赵桓这么愚蠢，也坚信这一次官家进入金军大营，就别想再回来了，看来秦王的预测是那么的准确无误，就看秦王对太上皇的预测是不是也这么准确了。

    神，秦王简直就是天神下凡，就在宋钦宗前往金军大营的当天，太上皇赵佶在童贯的陪同下朝城外逃去，显然这个老家伙只知道京城守不住了，做好了下江南的准备了。

    功勋世家没有想到宋徽宗，宋钦宗父子这么愚蠢，不过事已至此，也不用去评判这件事情的是是非非了。以高琛为首的功勋世家和以蔡京为首的文官集团，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只要是金军大营那边消息传来，就立刻拥护皇太子继位，反正当初宋钦宗赵桓傻不拉几地给秦王了一份诏书，内容是一旦官家不测，就拥立皇太子继位，秦王出任摄政王。

    当初立下那份诏书的目的是防止太上皇政变，不过现在真的是排上了用场。功勋世家不知道这封圣旨的由来，但是知道确实存在，为秦王出任摄政王扫平了道路。

    在见到康王赵构之后，太上皇赵佶就开始谋划再次出逃，他对林灵素的话深信不疑，知道京城守不住了，也知道一旦京城有变，自己到南方复位才会合情合理，这也就是为什么让康王出任兵马大元帅，当然为了安抚康王，赵佶给赵构一份密诏，那就是让这个九皇子出任太子，一旦自己百年之后，太子继任皇位。

    密诏之中，太子继位，就留下了一个缺口，而这个缺口对于志在称帝的康王赵构却是致命的，只不过这对父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两万捧日禁军护送着太上皇赵佶仓皇南下，可是这么庞大的队伍，又怎么能够瞒得住金军呢？

    秦军很默契地给金军让开一条路，任由完颜宗磬率军出击捧日禁军。

    主将韩世忠看着远去的金军，苦笑着道：“完颜宗磬，今天老子饶你一命，就看能不能完成使命了。不过，你也活不了太久了。”

    云麾将军薛力笑着道：“太上皇真的是没有看清形势，看样子被抓俘虏只是时间问题。秦王让我们给完颜宗磬让路，并不仅仅是为了放这个家伙去抓太上皇邀功。更主要是可以让我们和庞万春，岳飞，张清等人回合去全歼完颜宗弼。这次让完颜宗望吃个哑巴亏，虽然俘虏两个皇帝，几乎攻下汴梁城，却最终损失惨重，被迫北撤。”

    “薛将军，你秦王会不会想直接歼灭完颜宗望呢？”

    “不会的，胃口太大会噎住的，秦王的目标是驱赶完颜宗望，剿灭完颜宗翰，这个策略是不会改变的的。”

    韩世忠苦笑，他知道自己也只是而已，现在的秦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和金军全面开战的地步，只能先剿灭完颜宗弼，折断完颜宗望的一根臂膀。

    韩世忠下令大军转移到龙亭的西侧西水坡，在那里驻扎下来，等待秦王最后总攻的命令，这个时候，张清的军队已经到达龙亭北面的朔望台，庞万春的军队达到了龙亭南面的甘露寺，岳飞的军队到达龙亭东边的九龙潭，至此算是完成了对完颜宗弼的合围，为最后的全歼做好最后的准备。

    秦王并没有打算立刻全歼完颜宗弼的三万金军，这支部队不太好啃，搞不好会崩掉牙齿的。况且金军大营那里面传出来消息之前，还是不适合大规模作战的的，要是完颜宗望改变主意，那一切全都完了。

    表面上是围住了完颜宗弼的三万大军，实际上秦王蒋忠知道，如果这支金国铁骑想突围的话，压根就困不住，现在之所以对方不突围，也是在等汴梁城那边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压一下节奏的好。

    完颜宗弼不是没有想过突围，但是他知道一旦突围就会被秦军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支秦军可不是宋军可以比拟的，这其中有一半以上的骑兵，而且装备精良，作战勇敢。一旦被这支队伍给缠住了，那么后面会相当麻烦。

    只不过完颜宗弼并不是等完颜宗望那边议和的结果，换句话来，他压根就不知道那边议和的情况，只是在等完颜宗磬，之前是约定好的，两支队伍共进退，避免像完颜阇母那样被秦军歼灭。

    完颜宗弼知道完颜宗磬去追赶大宋太上皇赵佶，也知道这是天大的功劳，可是再大的功劳也不能和击败秦军，活捉秦王比。在某种意义上讲完颜宗弼不选择突围，还是在抱有幻想，坚信自己的三万铁骑可以击败秦军，可以俘获秦王。

    追击的任务，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辛，捧日军中的骑兵不足四分之一，大部分都是步兵，即便是速度再快，也拜托摆脱不了后面尾随而来的金国骑兵，两支队伍，在第二天傍晚时分就碰在一起了，一场残酷的血战拉开序幕。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捧日军一直都是大宋官家的亲军，待遇是最好的，装备是最精良的，士兵单兵素质也算最强的。可尽管如此，面对彪悍的金国骑兵，兵种的差异犹如一道天堑，再怎么不怕死，也逾越不过去。

    交战，一排排的士兵倒下，血流成河，战况惨不忍睹。不过，太上皇赵佶没有心情管这些了，在童贯的陪同下，三千骑兵护卫下，这个道君皇帝狼狈逃窜。

    完颜宗磬的弟弟完颜宗丸亲率五千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这个家伙铁了心要拿下太上皇赵佶。

    血战，这才是真正的血战，三千捧日军知道再也无法逃窜，于是就原地展开作战阵型，要以血肉之躯阻挡金国铁骑的进攻，给太上皇逃走赢得时间。

    完颜宗丸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家伙，他让一个万夫长指挥四千铁骑围杀捧日军，自己亲率一千精兵追赶太上皇赵佶。

    跑，人在快死的时候，就会拼命的逃窜。太上皇赵佶放下皇家的尊严，狼狈逃窜，可是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想要逃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金军哪里是在追赶呀，简直就是在耍猴，速度始终是和宋军保持同步，给捧日军一个压迫感，不断地从后面将其射杀。

    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累得精疲力尽的太上皇赵佶放弃了逃窜，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好不如乖乖的投降，反正金军不会杀了自己，大不了用重金赎回呗。

    “不跑了，投降，我乃大宋天子赵佶，快送我去见你们家二太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见抓住了宋朝太上皇赵佶，这让完颜宗丸大喜过望，他下令好好款待这个重要人物，不得怠慢。

    人都是有私心的，俘获太上皇赵佶之后，完颜宗丸并没有选择立刻归队，而是选择在周围烧杀抢掠一番，然后才带队返回。

    完颜宗磬对于弟弟的表现很满意，不过抓捕了太上皇赵佶之后，反而出了一个大难题，如果去龙亭的话，依照已往惯例，这最大的功劳一定是属于完颜宗弼的。

    可要是直接返回大营是不是显得不仗义，这点让完颜宗磬很为难。可是一旦带太上皇回到大营，那性质就变了。一直以来，完颜宗磬并没有想过将来的帝位之争，可是现在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是金国皇帝，自己是嫡长子，凭什么要谦让完颜宗弼呢？

    特殊的金国政治体制，造就了一大批人才，类如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完颜斜也，还有第二代的完颜宗翰，完颜宗磬，完颜宗望，完颜宗干，完颜宗弼，完颜阇母等，可也正是这种独特的体制，并没有绝对的王位继承，使得贵族们都有会，就看谁的拳头大了，在这种情况下，身为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嫡长子的完颜宗磬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动心了，也开始和完颜宗弼决裂。

    思前想后，完颜宗磬最终选择直接返回大营，不再和完颜宗弼汇合，这样的决定几乎断送了完颜宗弼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斥候把完颜宗磬返回金军大营的消息传来之后，秦王蒋忠大喜，他知道到这个时间，应该有个了断了，于是就下令升帐。

    秦王蒋忠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中军大帐了，他看诸位将军都到齐了，于是就道：“龙庭之战，孤王就不参与了，这里交给岳飞指挥，诸位将军劝你配合。此战的结果只有一个活捉完颜宗弼，斩杀三万金军。这里有孤王的佩剑，鹏举可以先斩后奏。”

    令行禁止，这是秦军之中最严明的纪律，秦王生怕年轻的岳飞镇不住，所以才刻意把佩剑留下来，就是要震慑骄兵悍将，来确保猎杀完颜宗弼的任务得以贯彻执行。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秦王蒋忠把岳飞留了下来，他意味深长地道：“前几年，不是为师可以压制你，木秀林风必摧之，你还年轻，太冒尖不见得是好事。龙庭之战，将会是驰骋疆场的一个开端，希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

    “孩儿谨记师父的教诲，一定会活捉完颜宗弼。”

    秦王蒋忠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打仗，要更多的动脑子，而不是用蛮力。好了，现在为师和你谈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够人真对待。”

    岳飞从来没有监国师父如此严肃，顿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隐隐约约也似乎明白了一些，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请师父教诲，徒儿一定谨记。”岳飞很虔诚地跪在地上，他很怕士兵那件事情，可又没有勇气拒绝，因为在军中拒绝等于背叛。

    蒋忠语气沉重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帝已经沦落到金军大营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押往辽东，不知道鹏举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该来的总会来的，岳飞沉默不语，他不想背叛大宋朝廷，那是不忠，也不想背叛师父，那是不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可是二选一实在是太难了。

    蒋忠不想逼迫岳飞太紧，他苦笑着道：“孤王这两天就会进入汴梁城，昭告天下，皇太子继位。而康王赵构已经南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出现两个皇帝。至于你想效忠于哪一个，自己决定，为师不阻拦你。歼灭完完颜宗弼之后，你是选择留下来效忠皇太子，还是南下去效忠康王赵构，自己做主，只要将来不后悔就好。”

    “谢谢师父体谅。”

    在这个时候，秦王蒋忠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岳飞应该会南下，不会追随自己，看来这个家伙愚忠到死是有原因的，并非自己可以人力改之，这一刻应该是师徒之间的诀别。

    蒋忠摆摆示意岳飞站起来后，他不紧不慢地道：“龙亭之战以后，你我将不再是师徒，永远记住一句话，战场无父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岳飞知道师父的意思，龙亭之战以后，如果自己留下来效忠皇太子，那么和师父的关系早晚会变成君臣关系，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任何人可以更改的。可如果南下追随康王赵构，那么和师父就站在了对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没有缓和空间，所以之后再无父子。

    看着岳飞离去的背影，蒋忠心中无比感伤，这个时候，林凌儿进来了，她笑盈盈地道：“既然不舍得岳飞，那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他留下。”

    “人各有志，孤王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情的。”蒋忠仰天长啸，无比惆怅地道：“本来以为鹏举可以继承孤王的衣钵，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很难挽留下来，注定会成为对头，再次相见恐怕是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