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
孙俏回屋里将那两张锁在妆奁的银票拿在手里,又风风火火地下楼,颇有些肉疼的抽出一张拿给孙孟璋。
孙孟璋见她这副表情,觉得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愣在当场没有动作。
孙俏伸出爪子去抓他的手,将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他手心里,“赶紧拿着去还给那老王八。”
孙孟璋突然觉得这银票有些烫手,酝酿了半天才开口:“待有朝一日高官厚禄,这些钱我定尽数奉还。”
孙俏听了突然一乐,“亲兄妹还明算账呢?”
孙孟璋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颜,轻声了句:“谢谢你。”
谢谢她,让他第一次对未来充满希望,也让他第一次想为自己而活。
孙俏并不知道孙孟璋的这句声音不大的“谢谢”里究竟包含了什么,只直接伸手将往门口推,“什么谢不谢的,你赶紧去还债,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顺道去帮我请修葺师傅回来。”
送走了孙孟璋,孙俏的脸色沉了沉,高声唤道:“老六!过来。”
正在后厨帮忙刷锅洗碗的陈六听到这声呼唤,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扯着嗓门应道:“欸,来了来了。”
“二姐,咋的了?”
陈六见她明显有些不愉快的模样,颇为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咋变就变勒?
“这儿有什么地方可以租买那种力气大又能的奴隶什么的?”
陈六心翼翼问道:“二姐,你这是要干啥呢?”
“没啥,”孙俏睁眼瞎扯道,“就是感觉我长这么漂亮,出门不安全,得弄些奴隶防身。”
陈六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心道二姐最近行事话怎么和原来大不一样了。
“东边柳树巷外头的一条街有牙行。”
孙俏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确定有些印象,便招呼着陈六看着客栈,自个儿出了门。
走了大概一刻钟,她便到了陈六口中的牙行,与牙商了自己的需求,便被他带着去到一处专门租卖奴隶的院子,与那儿的老板交接。
最后孙俏出来时,身后便跟着六个身材颇为精壮的男人,走在街上那气势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
花了二两银子租了六个据是整个院子里最能的手,孙俏在几人的簇拥下径直到了方家的如意赌坊。
守在如意赌坊门前的几名手见着这架势个个瞬间警惕起来,正邀客的人也不由停下动作,直直看着站在几人最前面,个头也最矮的红衣少女。
孙俏从自己钱袋里拿出七百文的赌税,数给了那邀客人。
那人收了钱也只能放他们进去,只是在他们进去以后,他便知会着旁边一名壮汉,“你去盯着他们,顺便叫里面的人警醒些,怕是个硬茬。”
孙俏进去东问西问,直接带着人到了二楼,因为据这里的二楼所赌的倍率是最大的,所以来如意坊直奔二楼的一般都是一些挺有钱的主。
到了玩骰子的地界,孙俏照例先观察了一番,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便开始加入其中。
不过这次她倒也不藏着掖着了,次次下注都十分精准,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叹,最后纷纷跟着她押注,次次赚得钵满盆满。
这边的动静也让周围几桌的赌徒们带着好奇相继过来围观,不一会儿这边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起来。租的几个手尽职尽责地将她护着,倒也没让外人碰着她一下。
摇骰子的庄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这桌今日已经开始赔钱了,要是在往常这是只赚不赔的生意,但今日却突然出现个次次押准还赌得不的丫头,引得周围赌徒对她极其信任,纷纷跟押。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这样下去他就别想在这儿干了。
当他再次摇完骰子,看见那女子将刚才赢去的整整两千两全部押注到大单,周围的赌徒们满面红光再次跟押,他目光一动。
缓缓开骰子,这次的结果让周围人静了一静,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起了风凉话,更有甚者开始怒骂起来。
“啧啧,亏大发咯——”
“切,还赌骰天才呢?这还不是失了手。”
“亏你们刚才把这名不见经传的丫头捧得这么高,这下摔惨了吧。”
“庄家通杀?呵,你们这莫不是安排了个‘自己人’,关键时候来个大的引得大家跟注,一网尽?”
“我的银子!你赔我银子。”有人开始使劲拨着孙俏身旁死死围守的手,似乎恨不得冲进来给她几巴掌。
任由周遭声音如何嘈杂,孙俏仿若未闻,只是直直盯着那骰盅下几枚静静躺着的骰子,那上面的点数分别是六六六。
不对。
与她之前听出的结果完全不对,没一个子儿是对的。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能力也没有消失。
“四四五,十三点大单,”孙俏极为肯定的着,眼睛直直盯着那名庄家,“你出老千。”
庄家将手中的骰盅重重扣在桌上,理直气壮地道:“没有的事!这次可是姑娘你自个儿猜错了。”
孙俏眯了眯眼睛,恨不得撕烂他一张嘴。
“啊哈哈哈,没想到嵘州城鼎鼎有名的如意赌坊竟还真的出老千啊。”
所有人的目光被三楼栏杆边上的一名年轻男子吸引了去。
他穿着一身黛紫锦袍,袖口领口处还用金线绣着串串方孔铜钱的花纹,手拿着一柄尚未开的折扇,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十分年轻。
即使底下众人全部抬头看向他,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笑得更欢了,继续补充了句:“之前就有人告诉我如意赌坊频出老千,我还不信来着,今日一见也容不得人不信咯。”
刚才那名庄家听完他的话本想大声反驳,但见他所在的楼层时瞬间忍住了,能上如意赌坊三楼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有了这个认知,他不由更烦躁,心底不断祈祷今日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不然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他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淡定有礼的模样询问:“公子这话可有何证据。”
二楼拥挤的人群里,不知是哪些人又在继续帮腔附和。
“这位少爷凭空污蔑人庄家可不好。”
“公子莫不是看这丫头可怜才不分青红皂白的帮衬着吧?”
“是啊,公子没有证据还是不要胡的好。省得引火烧身。”
“哈,证据?”楼上之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刷地一下将手中折扇开,放在身前轻摇。
“我就是证据。”
他的语气不出的狂傲,但让二楼甚至是一楼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着他手中大开的折扇,那素白的扇面上只着了两个浓墨重彩的字——毕善。
这下再无人敢反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