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橘第一次被人夸，有些不好意思地‘害’一声。

    “黎橘你还愣着干什么！”胡晓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黎橘无奈翻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接过齐嘉毅递过来的麦克风走上台，“大家好，我是新转来高二生黎橘，今天上台呢，不是因为成绩优异，而是因为违反校规，大家千万引以为戒不要学习。”

    女生耀眼的发色早在她进校门时就引人注目，上身套的校服外套明显大了好几号，肩膀因撑不起来外套，显得松松垮垮。过长的袖子将她的手遮挡住，只留下一截若隐若现的麦克风，一双笔直细长的白腿在升旗台前过分显眼。

    虽然听起来吊儿郎当，但也还算诚恳。

    胡晓福没有拦着她，任由她接着下去。

    紧接着她笑意更深，露出两颗虎牙，“毕竟学校有我一个就可以了，不然大家都跟我这样，这不变青青草原了吗？”

    黎橘一完，台下哄堂大笑，底下领导们脸黑成一片。

    胡晓福赶紧将她手中的麦拔掉，做一番挣扎，“同学们千万不要听她一派胡言，这是开学的一个正反例教材，年级第一齐嘉毅，臭勾堆里黎橘，同学们千万不要成为后者，好了今天的开学典礼到此结束，各班班主任组织散场。”

    散场之后，黎橘如愿以偿再次踏进胡晓福办公室，胡晓福气得脸青。

    他气得手微微颤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电话给黎晔。

    不过这次的是私人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

    “阿晔，你瞧瞧你的女儿像什么话，在升旗台上一派胡言，还染了个绿色头发来学校，你赶紧把她领回家。”

    “什么？你在出差？那这孩子你不管了吗？帮你管当然是没问题，行了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黎橘从胡晓福的话语中，已经得到答案。

    她将心头那阵失落感隐匿在内心深处，明媚的杏眼里闪过一瞬的失望。

    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如何，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

    亏死了，昨天被阿姨又是扯又是漂的，自己不过是在心疼头发罢了。

    黎橘低头蹭蹭脚尖，为自己找到一个别扭的理由。

    胡晓福完电话，对着黎橘叹口气，“走吧，我带你出去染头发。”

    黎橘宁死不屈，大脑已经对染发产生阴影。

    她惊恐地将自己头发塞进衣领前，“老师，我昨天才染的头发，我查过新闻如果两天内染两次发，头发会掉光的。”

    胡晓福揪着黎橘的衣领一路拖到校门口附近的理发店，“我管你三七二十一，我等等还要去跟领导们道歉，如果头发真的能掉光，我就给你买个假发。”

    “……”

    黎橘像个脆弱无助的鸡仔，眼里饱含绝望。

    先前被黎晔激起的那股悲伤劲此，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老板娘，帮我把她头发染回黑色。”胡晓福走去前台，朝老板娘指了指黎橘的头发。

    “好嘞，不过要稍微等等，前面还有好几位客户。”老板娘将两人带到沙发上等候。

    黎橘蔫巴巴地用手肘撑着脸，等待的过程困意再次来袭。

    她忍不住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没一会，胡晓福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通电话他了有些时长，黎橘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摔伤。

    “老师麻烦你了，豪现在状态还行吗？我现在马上赶来……”

    胡晓福了解完大概情况后很快挂断电话，他从钱包抽出两张一百块的钞票给黎橘，“你福叔我有些事，你自己染完发赶紧回学校别瞎逛。”

    刚走出去没几步，又折回来抽走黎橘手中的两百块给老板娘，叮嘱完才再次离开。

    黎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这老福看着憨憨的，没想到还是很关心孩子的嘛。

    反倒是家里那个老男人，连自己染绿发都不管就算了，自己一个未成年搬出来住也不个电话关心一下。

    想着想着，连鼻头都跟着开始酸起来，她昂着头望着天花板，极力忍住随时要掉出的眼泪。

    老板娘走到她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姑娘你这是刚染色的吧？”

    黎橘嗯啊一声，用手肘撑着椅子，又恢复到先前那股散漫。

    这时，脑内闪过一个想法。

    她压低自己声音，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是啊，如果染黑色岂不是有点可怜，阿姨你那么漂亮，可不可以帮我染个棕色呀？”

    “可是你们老师……”

    “他哪里懂这些，我就头发褪色不了只能成这样了。”

    “那好吧。”

    两个时之后，黎橘带着全新的发色再次回到学校。

    -

    高二（十二班）

    黎橘被安排的是理科班，这会刚进去班里正上着数学课。

    数学老师见她进来没有嫌弃，反而语气带着丝惊叹，她兴奋地搓搓手上的粉笔灰，“黎同学你的绿发是一次性的吗？”

    从她进班开始，班级就已经引发一阵骚动，听完数学老师的话，大家更是憋不住捧腹大笑。

    “……不是。”黎橘有些无力，但想到自己要来这学校立下的人设，她脸上马上变得凶巴巴看着台下的同学们，“笑屁啊。”

    这一声，班级确实都安静下来。

    “黎同学很有当纪律委员的潜质哟，不过老师在上课，你先赶紧坐在位置上吧。”老师仍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丝毫没被刚刚的事受到影响。

    这老师怎么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黎橘暗暗吐槽，环视最后一排的位置，又往前数了几排，发现都已坐满。

    自己今天都这破形象，按理应该给自己安排在最后面的位置吧？

    “没找到自己的位置吗？在第三组第三排哦，正中间的位置。”

    “……”

    黎橘走到位置，她有些不爽地将书包搁在桌子上。

    拖椅子的声音很大，但这会却没人再往她身上瞟。

    这个数学老师讲课还算幽默，解题思路清晰，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下课时间。

    她将黑板擦干净，挥手示意下课后，踩着脚下恨天高的高跟鞋离开教室。

    黎橘已经有一年没听过课，今天居然还能听懂一点点算是奇迹。

    “你、你好。”

    黎橘扭头，“干嘛？”

    同桌是一个扎着马尾，眼前戴着大镜框的女生，唇下方有颗大痣虽然不美观，但也算是个记忆点。

    “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可以当朋友吗？”女生鼓起勇气将这句话完整，“如果不能当朋友，我也可以当你弟……”

    完之后，她生怕黎橘不答应，往桌肚拿出一个印着粉色花的零钱袋，从里面掏出一百元皱巴巴的人民币，“这么多钱交保护费够吗？”

    黎橘不自然地将钱推回去，心里有些涩涩的。

    她在想，这个女孩会不会也跟她当初那样，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想找个依赖。

    她虚握拳头摆在嘴边，轻咳一声，“不用，刚转来这个学校，可以给你当我朋友的特权。”

    末了觉得不够气势，她补充：“免为其难那种。”

    “谢、谢你，我叫储薇薇。”储薇薇感激看着她，情绪有些激动，伸手握住黎橘，“你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太久没跟人触碰，指间触摸上的时候，黎橘浑身不适应，像被蚂蚁爬着全身一样，她将手抽回来，面色有些难看，“哦，好。”

    储薇薇察觉到她的不适应，也觉得有些唐突了，她收回自己的手，并没有被黎橘的冷漠退，反而更加热情，“你今天的举动太酷了，你是哪所初中的以前？”

    听到初中两个字，黎橘手微微抖了抖，佯装镇定横她一眼，“你让我我就，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也是哦，那行吧。”

    生怕储薇薇再问点什么问题，黎橘趴在桌子上用手盖住耳朵，“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接下来上的课，黎橘压根就没听，她早已经在梦中遨游。

    除了数学老师之外，其他老师都对黎橘这种学生眼不见为净，只要不碍着自己课堂纪律，怎么睡都随她便。

    中午放学时，黎橘是被储薇薇叫醒的，黎橘伸了伸懒腰，肚子确实也有些饿了。

    “橘，咱们去吃午饭吧。”

    “嗯，等一下。”黎橘差点把蒋奕阳给忘了，她从口袋摸出手机给他电话，“来十二班接我。”

    “好嘞。”

    蒋奕阳在十班，没两分钟的功夫就站在班门口。

    扎眼的锡纸烫很引人瞩目，好在长得眉目清秀，否则这吊儿郎当的劲，出校门没准被抓去派.出.所谈话。

    黎橘跟他也有一年没见过面了，见他这一头锡纸烫，她哟呵一声，“凭什么老娘今天一来就被抓，你还能在台下看我表演？”

    “怪我有个爱好捐楼的爹呗，走吧爷我带你海吃一顿。”蒋奕阳下意识伸手想搭在黎橘肩上，没想到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落空的手，他有些疑惑。

    初中三年都这么搭的，今儿是怎么回事？

    黎橘转头朝储薇薇道：“一起吧，他就是我跟你的一号弟。”

    “好……”储薇薇有些扭捏的站在黎橘旁边，耳廓有些红，“你好，我叫储薇薇。”

    “我叫蒋奕阳，走起走起。”

    一路上蒋奕阳叽叽喳喳个不停，明明技术烂到家，还偏偏还爱讲冷笑话。

    黎橘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习惯。

    她无奈翻个白眼，朝他腿踹了一脚，“你白读一年书了？怎么还这么无聊。”

    蒋奕阳的膝盖早已练成钢铁之腿，黎橘这轻轻一踹在他眼里就跟蚊虫叮咬一样，他笑嘻嘻：“哪里无聊了，这些都是最新出的梗。”

    “哈哈哈好好笑。”在两人旁边的储薇薇笑得腰都伸不直，引起周围人的围观。

    黎橘脑袋竖起三个问号，这哪里好笑了。

    蒋奕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好笑吗？”

    “还、还挺好笑的。”储薇薇见两个人表情看起来不太好笑，她敛住笑容，干巴巴回复。

    三个人来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排起大长龙，等了一波又一波才轮到她们。

    黎橘选了个西红柿炒蛋跟糖醋排骨，她端起碟子朝后面两人，“我去找找位置，等等你们来找我。”

    “行。”

    黎橘选了个较为偏僻的位置，主要是接近空调口，而且还靠窗。

    她拿出手机拍了大概位置发完给蒋奕阳，手就支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见到齐嘉毅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她有些兴奋地朝窗外招手，但他似乎没看到。

    他手里拿着的粉色盒子，跟他全身上下比起来，显得突兀。

    下一秒，只见他将粉色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拍拍手走人。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