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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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惜惜与许猴子,在城门甫一开,就匆忙出城赶回了碧峰山。

    摸黑从贾通书房偷来的文书中,除了几封往来书信,只有一本账册还算有些用处,账册程惜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可她也没有扔掉,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呢。

    其实程惜惜算偷偷溜掉的,和舫来了临安城,他绝对不会让青山村百姓枉死,自己与他两人像是斗鸡眼一般,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可程怜怜还留在山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去,虽然它贪生怕死用处不大,可自己选择的狗,就是含泪也要养下去啊。

    到了山上之后,程惜惜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内,写了无数篇罪己告书。

    上面以贾通的口吻,罗列了他强占百姓之地,强抢民女,爬寡妇墙头,收受贿赂,贪污赋税中饱私囊,地痞混混勾结欺行霸市,等等她能想到的罪行,就差没有给他安上造反了。

    贾通反省了自己为官贪婪残忍,辜负了圣上的栽培,有愧于临安百姓,故出此书以告诫百官,做一个官之前先做一个好人,因为善恶终有报。

    程惜惜用衙门印章,贾通私章,在告示上盖了一堆的印,将书信账册与告示分别装好,收拾好自己的细软正待出门,李婶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霸爷,来喝碗热汤。王屠户媳妇生了个大胖子,这是他特地送来的红蛋,见你在忙就让我带给你。”

    程惜惜接过热汤喝了一口,鬼天气越来越冷,一口热汤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李婶子慈爱的看着她,絮絮叨叨跟她着东家长李家短。

    “唉,没想到我们还有不愁吃穿的这一天,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天气越来越凉,你可不能冻着了,娘子受了冻以后可不好生养。”

    程惜惜瞠目结舌看着李婶子,惊得不能言语,她自认为自己的易容术,除了她爹程放之外,在大周没有人比她更厉害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婶子嗔怪的看着她,“你那双眼睛,清灵灵活泼泼的,臭男人都眼浊,哪能有那么好看的眼睛?再了你婶子我活了一大把岁数,大家都是女人,要是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不成了睁眼瞎?”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山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一个娘子都这么厉害,知道的哪里有脸出来?大伙都真心感激你,是你救了全村子的人,所有人都发了誓,要敬着你。”

    李婶子见程惜惜脸色有些苍白,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触手之下手心冰凉,又急着道:“我去给你拿个手炉来,屋里也放上几个炭盆,山上比山下冷许多,切莫受凉生病。”

    程惜惜看着李婶子匆忙离去的身影,扑通一下跌坐在摇椅里。

    自己随时可以溜走,可要是贾通派兵攻,和舫没有阻拦该怎么办?

    再将希望托付在自己的敌人身上,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程怜怜趴开门滚了进来,它欢快的围着程惜惜转,圆滚滚身子上的肥肉一层层荡开,看得程惜惜眼都疼。

    “你是狗,不是猪,胖成这样是想过年被杀了吃掉么?”程惜惜扯着它的脸,将它的胖狗头捧在手上搓揉了半天,手心顿时暖了起来。

    程怜怜呜咽一声,身子往后缩想要逃走,程惜惜瞪它一眼,将它按在自己的脚下,“这么胖也该出点力了,蹲着不许动,正好拿你暖脚。”

    李婶子拿着手炉炭盆进来,见到程怜怜一脸郁闷趴在那里,笑眯眯的道:“它最近是越发的懒了,以前还跑动几下,现今估计是胖了跑不动喽。”

    程惜惜接过手炉道了声谢,“以后少喂它一些,本来就蠢,太胖了看起来更蠢。”

    李婶子笑了起来,蹲下身子摸了摸程怜怜,“它才不蠢呢,哪里有这么聪明的狗,我看啊它都是随了你。”

    程惜惜见程怜怜眯缝着眼睛,抬了抬它的狗头,一脸得意的模样,抽搐了一下嘴角,忙嫌弃的别开眼,对李婶子道:“乔大当家可得闲?我找他与许猴子有些要事相商。”

    李婶子一听有正事,忙又出去叫来了乔大当家与许猴子,程惜惜与他们在屋里商议了许久,才各自下去准备。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几人就驾车,出发去了青山村。

    在傍晚时分,赶车的乔大当家,见到青山村头巨大的榕树时,高大的汉子眼眶都湿润了。

    程惜惜掀开车帘,远远的望了一眼,见青山村背山面水,景色迷人,山腰的红枫像斜阳坠入其中,染红了半片山。

    “找个僻静处将车藏起来。”程惜惜望着村里的袅袅炊烟,吩咐乔大当家。

    待藏好马车,程惜惜蹲下来,看着路上深深的车辙,眉心紧皱起来。

    青山村地方偏僻,可地上的车辙却是新迹,看来有很多马车出入,这是谁来了这里,难道是贾通?

    可贾通就算是头猪,也不会重得将路压成这样。

    “前面有人来了,心。”程惜惜拉了一把许猴子,他正痴痴望着村子,一下不察被拖得踉跄了几步。

    “谁在那里?”前来的汉子听到动静,警惕的问道。

    程惜惜与许猴子他们蹲在茅草从里,放轻呼吸,从草丛里望出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手上拿着刀奔了过来,拿起刀对着草丛一顿乱砍。

    “快跑。”程惜惜看得惊心胆战,急促的道,猫着身子飞快往林子深处跑去。

    程惜惜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身后起初还有跟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只剩下了她跑过时沙沙的草声。

    “衰。”程惜惜郁猝,抓狂了一会,又转头往回跑。

    “给我。”前面不远处,火把的照耀下,许猴子与乔大当家手被捆在身后,一个壮汉抬脚狠狠向他们膝盖窝,踢得他们惨叫出声趴在了地上,扬起手腕粗的棍子,劈头盖脸揍了下去。

    击在身上闷闷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飘荡在田野间,程惜惜咬着牙眼眶通红,抽出腰间的刀,直起身就要往外冲。

    突然肩上多出一只手,将她压了回去。

    程惜惜吓得一哆嗦,僵硬的转过头,见和舫站在夜色里,那双眼像是天上的星河,流光溢彩。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紧紧看着她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