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时间会抚平一切
回到学校, 喻礼还是没有搬去寝室,既然只剩下自己了,那还是挺自在的。
这套房子是祁湛租的,因为还没确定两人毕业之后的具体发展方向, 所以没有买, 倒是方便了他。
毕竟朋友走后,他似乎开始认床了。
没有了那个人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喻礼变得越发独来独往, 脸上没有了笑意,其他都很正常。
只有偶尔能从那些爱八卦的学弟学妹口中听到两声感慨,那个超帅的学生会主席转学走了, 可惜A大又少了一个帅哥。
除此之外, 他的存在就像是被彻底抹去了一般,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日子都照常过, 时间久了, 慢慢都会淡忘的。
喻礼下课后, 拒绝了徐嘉恒的吃饭邀请,却在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程一鸣。
少了一个室友,他的笑容依旧温暖。
“祁湛让我给你的。”他把一大包零食递到喻礼面前。
其实是祁湛退学后, 宿舍空出来了, 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行李,只剩下这整整一个衣柜的零食,电话过去问, 自然得到这个答案,不然放过期,就浪费了。
毕竟这些都是给喻礼买的。
“我不要。”喻礼看着那些,神色冷漠,“扔了吧。”
“哎?”程一鸣有些惊讶地瞪大眼。
他们两的关系有多好,他是最清楚的,难道祁湛退学,是因为两人吵架了?
“你们闹矛盾了吗?”程一鸣纠结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道,“祁湛他……很在乎你,平时除了学习,唯一在意的就是你了,如果有什么不开心,还是摊开来,不定是误会呢?”
喻礼神色更冷了,一手拎过那只袋子,朝他点点头道谢,然后快步走向一侧角落的垃圾桶,直接甩了上去。
垃圾桶不大,这一大包零食却体积庞大,卡在了口子上,远远望上去就像是一朵蘑菇,上面宽下面窄,颇为喜感。
程一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第一次发觉这个站在祁湛身边总是笑容灿烂的少年,也脾气很大。
但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也不好插手,东西送到了,耸耸肩就走了。
喻礼背过身去,慢慢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一米。
两米。
十米……
然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其他年级也下课了,熙熙攘攘的人声从身后传来,嬉笑怒骂着,离得越来越近了。
喻礼攥紧了拳头,用力得浑身都在抖,毫不怀疑现在要是有不长眼的撞他一下,能被他直接撩倒暴揍一顿。
“哎?那边一大包是什么?”
“好像是……零食?扔垃圾的也太没责任心了吧?这样让别人怎么扔嘛……”
“好像都还没开?”
“啊?”
感受到有人逐渐向着垃圾桶靠近,喻礼粗粗喘了两口气,低咒一声。
“草!”
然后快步走回去,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周围人纷纷让开了路,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一大包零食拎走了。
一路狂奔回到家,喻礼连鞋都没换,直接冲进储物间,随便拉开一个盒子,一股脑塞了进去,然后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屋里的一切陈设他都没变过,就维持着它们原本的样子,只是曾经那些心意,都被他封存起来了。
回食堂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吃惯了祁湛烧的饭菜,觉出几分食不下咽来,但是喻礼却强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往嘴里,甚至比原本的饭量还大。
他还有事要做,还不能倒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而在另一处昏暗的房子里,一个人被迫跪在地上,双手绑着反剪到身后,下巴抬起,露出一张青紫的脸。
一只的手机正对着他的脸,明亮的光线显示正在视频中,电话那头正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祁湛。
“看来退学之后,你并没有进行过自我反省,当年的处罚,对你来还是太轻了。”祁湛坐在皮质的椅子上,旁边就是光线明亮的巨大落地窗,隐隐能看到漂亮的塔顶。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身上,折射出浅金色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俊美优雅,就像直接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举手投足满是贵气。
“反省?你都害我退学了,竟然还有脸让我反省?”通过那张被得爹妈都不认识的脸,确实不太容易认出,这就是之前那个偷表的学生。
当年被三中开除之后,陈放被迫回到十八线县城,地方的消息传得快,唯一有出息的孩子竟然是个贼,十里八乡都引以为耻,他不得已只能出去工,偏偏又没成年,除了餐厅旅馆那种招时工的,没有人敢用。
更何况高中都没毕业,学历也太差了些。
就这么浑浑噩噩混了一年,陈放本来就不多的期待和斗志全都被消磨干净,一天天地磋磨下去,直到无意撞见了去找江辰的喻礼。
他曾经心怀怨恨地回三中蹲点过一段时间,找去教训祁湛的人不但没有成功,被喻礼吓过之后反过来把他了一顿,害的他养伤就养了半个多月。
更别提后来喻礼几乎每天上下学都是亲自接送,把祁湛护得好好的。
如果不是喻礼,他本该有机会得手的。
但是偏偏这两个最不可能的人走到了一起,还成了朋友。
陈放原本都算放弃了,却在隔了那么久之后,重新见到了喻礼,勾起了他那段最为黑暗惨痛的回忆。
本来只是跟着看看,自己的敌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找个机会下下绊子,却没想到竟然发现了那样的惊天大秘密!
堂堂A大高材生,一个学生会主席,一个新晋男神,竟然是一对死基.佬!
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所以他策划了这一切,不嫌辛劳地日夜蹲点近两周,又想办法把照片寄给了祁湛的外公。
三中历史系的老教授,固执又死板,活了一辈子,最要脸的人。
这消息对他来无疑是个重磅炸.弹,足够把他们炸得体无完肤。
只要他们内部先出矛盾,由祁湛的家人出手干涉,对付喻礼也好,强行把祁湛带走也好,他再把照片往A大的各个墙面一贴,足够他们彻底身败名裂。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准备执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却被人抓住关了起来。
有一点他失算了,喻礼确实没什么身份背景,但是祁湛,他的父母不可能允许自己儿子的名声被如此败坏的。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祁湛用一根手指抵着额头,轻轻点了点,“不是我让你退学的,而是你去偷东西,导致了被退学这个结果。另外,如果按照盗窃事实来判,两年是最起码的,我以为没有坐牢,你就该庆幸了。”
“是我想偷东西的吗?”陈放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体整个往前扑,嘶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像你们一样,出生就有优渥的条件,永远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只要认真读书就好了!我从地方来,一无所有只能全部靠自己拼,就连这样还要被那些流.氓混混威胁,如果我不做,他们就会断我的手!又凭什么是我呢?你告诉我,凭什么?!”
陈放双眼通红,满脸狰狞,像是要直接扑进视频里,“而且我当时都那么那么求你了,表又没丢,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一条生路呢?对你们来不过是个死物,毁掉的却是我的前程啊!”
“生路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不是求来的。”祁湛淡声道,对于他的暴怒,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觉得这样的对话索然无味,祁湛挥挥手,把视频拿远了些,“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三岁孩子都知道偷窃是不对的。既然你也不需要什么反省机会,那就随你吧。”
然后视频就被挂断了。
当陈放被几个黑衣人拎着领子扔出去之后,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
他们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了?
可没想到,三天后,之前他欠过债的人就追上了门,在毒他一顿之后,直接砍了他一条手臂。
正好是之前偷拍和偷东西的那只。
然后折了他的一条腿,把他弄成了一副畸形的样子,拖到马路上乞讨,骗取同情心去了。
倒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不爽了。
喻礼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朦朦亮,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洁白的枕巾上,靠近耳朵的地方,落下一朵的红梅。
耳朵有些疼,更多的是痒。
喻礼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看,怎么着都觉得不大对劲。
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但是伤口完全没有长好的迹象,流血灌脓,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不强烈却又令人难以忽视。
喻礼抬手摸了摸,摸到了些许的粘腻,轻啧一声,索性把银耳钉拔了下来。
一个血红的洞露出来,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嫩肉,喻礼用纸巾擦干了,拿出那个黑水晶耳钉,面不改色地重新戳了进去。
嫩肉还没长好,甚至那层皮都还没长出来,果然如姐姐的,要遭不少罪。
尖锐的疼痛让喻礼忍不住皱眉,等到完完全全戴好,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又被自己戳出一个新的洞来。
但是疼痛却让他觉得真实。
架都不怕的疼,现在却被这种细细密密的疼俘虏。
喻礼甚至有些沉迷于此,这些似乎是那人曾经切实存在过的证据。
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人,耳垂上的一抹黑竟成为了绝顶的亮色,衬得肌肤雪白,丝毫不显女气。
果然很好看。
而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换了这只耳钉之后,伤口就很快好了,没有再遭罪。
哪怕再深再重的伤疤,结上一层层丑丑的痂,除了视觉上,所有疼痛都被抹去。
除非自己主动撕开那伤口,让它重新被暴露在空气之中,变得鲜血淋漓,不然就能像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下去。
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魔力。
它会抚平一切。
当然,包括感情。
作者有话要:时间不会抚平一切,只会淡化。
但是原本存在的,依旧存在。
只是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