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周惊帆也爬起来了,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突然道:“不用去昆仑山,去长安吧,今天下午刚刚传回来的情报,修罗教派了三位‘万祖堂’的护法保护着虞凝赶往洛阳的路上,明天应该就到长安了,这女娃娃一路上游山玩水,根本无心赶路,所以肯定要在那里呆上几天。”
宋英杰听他们三个老头儿完话转身下了平台去了也没有出声阻止,杨剑一虽然是计划的始作俑者之一,然而有些事宋英杰自然不能都告诉他,他也不会多问,毕竟他懂得他,他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这是人家门派自己的事情,而杨剑一和宋英杰共同的目的是借整肃麟游派的力量、削弱神刀门的实力、搅乱那个暗地里祸乱江湖的势力的计划,其他的事情自然管不了,也无能为力。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可以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刻,然而众人心境到底如何只有自己知道,杨剑一和成赫楠相拥着站在平台的边缘,眺望着偌大个麟游派,背后是岐山上沙沙作响的林动之声和破晓前的阵阵寒风,下山的路上,成赫惟已经追上了李昕,而后者正在缠着一脸禁欲表情黑袍罩身犹如冰山一样的颜落谷,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在问些什么。成赫楠会心一笑道:“剑一,你他们两个人,以后是谁照顾谁多一点?”杨剑一回道:“嗯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他俩都是有故事的人啊,起来,李昕那个子自己是一千五百多年以后的人,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岁了,这么算他比姨子还要年长,应该会照顾她,可是姨子的性格更加母性吧,我觉得,虽然不善于言语,但是行动上肯定很包容呵护李昕。”
成赫楠想了想,才:“有道理,没想到我男人还挺会看人的嘛!是不是把我也分析透了?以后我都不敢跟你在一起了,没准哪天你卖了我我都不知道。哼!”杨剑一还没顾得上回答求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幽幽传来:“喂,你们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啊,我还没走呢,狗粮吃多了很撑的!”“张磊你滚蛋!”
都是内功很高的人,自然也没有休息多久,天一亮众人吃过早饭就出了麟游派山门,悠闲的离开凤鸣镇往东南方的长安走去,除了宋英杰要坐镇整肃门派,颜落谷居然跟着他们一行人一起上路了,显然是做个大保镖的,据杨剑一,颜落谷如果不是一直在做银河楼背后的首领的话,恐怕江湖论剑榜的排名不会比宋英杰低,毕竟当年他俩为了竞争掌门人的宝座就曾经比试过,虽然颜落谷输了,但是现在想起来,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这样宋英杰在明,他在暗,可保麟游派的安全。不过李昕却没心思管这些,他一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一个门派不拯救自己的弟子门人,反而放大他们的劣行,然后养虎为患以后再杀虎立威,这样浪费人才不,感情上又怎么受得了呢?
颜落谷刚刚听他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恼怒,他对麟游派的每一个弟子、每棵花草都有很深的感情,哪一次痛下杀的时候自己不心痛吗?没有,他颜落谷最爱的就是麟游派,他为了保护祖师爷的传承和门派的荣光,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四十年前闭关以来最喜欢的关门弟子——项中尧。
可是转念一想,好像包括自己在内,整个门派都犯了一个错误,用昨天晚上李昕这个臭子的话来就是:“应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而不是养虎为患,你们把弟子的怨气集中起来发酵,然后在爆发的时候再收拾,看似是清理了门户,可是有多少血泪是洗不掉也清不走的?项中尧就没有一个门人、弟兄没有参加反叛吗?也许他本来对门派忠心耿耿,如今却对你们这些人满怀怨恨了,这样的恨意又如何平复?几十年的积累以后还是要爆发,这样是你们的祖师爷要看到的嘛?我虽然比你岁数,武功也不如你们这想老头儿,但是我觉得你们做的不对,昨晚最该死的人不是项中尧,不是姜树龙,也不是舍死忘生的刘爱泷,而是你,是宋英杰,是麟游三惊,是麟游派里面最腐朽又不知道悔改的那一部分人和你们秉承的所谓的‘保护门派的理念’。”
颜落谷没有再像昨天那样生气,反而对李昕:“子,你的挺对的,不知道我这八十多年是不是白活了,我师父曾经跟我过,‘落谷你这名字取得不好,沉落谷底,何以望天?’当时我很不服气,我就要一飞冲天,这样还怕什么谷底了,谁知我一生原来都在谷底,所谓飞天也不过是做梦罢了,骗骗我自己还行,眼光都被凤鸣镇的一方天地局限住了,又能有什么新的理念呢?不过是继承了千百年来前辈们的做法,反正弟子有的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而我们又有的是时间。现在想来,人固然是最重要又最缺少的,时间我们也并没有多少可供奢侈,这一代人都老了,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会想出办法解决这种困境,让麟游派真正发扬光大的,你子可要好好活着、看着,到时候老头子我也好跟你炫耀炫耀,不然老在你面前低头,脖子疼!”
众人听了都很是感慨,老头儿的一番话一改他冰上一样的性格,句句动情,弄的成家姐妹都眼圈泛红了,李昕眼中这个浑身黑袍的阴寒老者形象也逐渐的清晰温暖了起来,他没有话,也没有再嘲笑颜落谷,只是默默的转过头去继续赶路。
成赫惟很好奇,因为李昕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这样的,虽然距离二人第一次见面也才不到六个时辰,但是从昨晚事情一过,大家分头帮忙收拾局面的时候,一抓住会里昕必定要调侃麟游派一番,好像只有那样做才能解气一般,现在居然没有话,肯定是触动了他心里的什么事情。
二人好像真的有点心有灵犀,成赫惟是个习惯于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的人,她发现李昕也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在人前总是嘻嘻哈哈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孩子心性,很是勇敢,但是在这些的背后,是一个同样脆弱的人,尤其是昨晚为了保护他俩牺牲的刘爱泷对他的触动很大,让他做出了震断经脉都要撞死项中尧的举动,可见一斑了。
李昕仿佛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转过头来冲着成赫惟一笑,招了招道:“成姐姐你过来,我跟你点事。”成赫惟虽然也从姐姐那里知道了李昕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只不过身体是五岁孩子而已,但是看着他招着的可爱模样也不禁有点好笑,快步赶上前去,附过耳朵过去道:“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昕声道:“姐姐你替成姐姐吃下毒药的时候,心里怕过吗?我刚刚来到这个江湖上的时候,实话真的什么都不怕,但是现在我怕了,这十几天我经历了什么啊?这个江湖太危险,又这么丑恶,可是朋友却这么少,我越是害怕越是珍惜你们,我真的怕这一路上有人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成赫惟也有些楞然,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她怕失去姐姐,才替她吃下毒药,而那些恶人们还在逍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怕什么,所以成赫惟斗不过他们,也不敢斗,只能靠骗自己活着,“当然怕了,可是越怕好像这江湖对我就越发的不好了,你怎么办?所以咱们要努力,站出来和他们斗上一斗,你没听这些人吗?你有可能练成九仙山的玄玉决第三层的,十年内练成了就可以救我,到时候咱俩人一起闯荡江湖,惩奸除恶,其实我也想知道,江湖的纷争到底为何而燃,我们的怒拳为谁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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