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贵听得师兄王叔文问他为何不以蒸汽为主要动力，苦笑一声，叹息道：“苦恨年年压金线，徒为她人做嫁衣。”

    王叔文不明其意，追问道：“这以蒸汽代替水力，怎么就成了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朱一贵道：“这蒸汽乃是国之重器，对提升一个国家的国力，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发展以蒸汽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有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要有足够的人口，提供完善这个体系所需要的产业工人、工程师、科学家，以及足以维系这个体系存在的庞大市场。

    随着蒸汽的应用，必然会带来工业的升级。到时候分工越来越细，需要的产业工人也会越来越多，想要建立以蒸汽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没有一百万以上的人口基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咱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日后移民数量有所增加，没有十年时间也休想达到百万的人口基数。更不提拥有足够的受过教育的产业工人，这些都是把百万人口充分利用上，才能提供的。

    与其早早泄露了蒸汽的秘密，让他人得利，还不如将蒸汽的技术保密，等到我们有了足够的人口基数再。”

    王叔文听了朱一贵这么一，这才明白为何他放着更好的蒸汽不用，反而对水力技术青睐不已，原来是有着这么一层忧虑。想到这些他抬头看着屋内的几台蒸汽，忍住不叹息道：“若是让宝珠蒙尘，那真是太可惜了！”

    “谁不是。”朱一贵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认同道，“不过还好的是，像这样性能优良的蒸汽母亲还不能量产，否则我非得心疼死不可。按照我们当前的规划，这加工技术需要一步步提升。等过上十年时间，蒸汽制造技术成熟了，就能大批量的生产像现在这样优良的蒸汽，而不是那些比水力都要差上一大截的低配蒸汽。那时我估计整个大宋也能有百万人口，发展以蒸汽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正是时候。”

    王叔文点了点头，为朱一贵的思虑周全赞叹不已，不过他也有不明所以的地方，问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现在的技术无法大量的制造高性能蒸汽，那眼前这几台高性能蒸汽又是从哪儿来的？”

    朱一贵回答道：“是靠着人力一点点的打磨，最终组装起来的。”

    王叔文不可思议道：“人力？这怎么可能，这些可是钢铁铸成的大家伙。若是靠人力打磨，得要打磨到什么时候。”

    朱一贵释疑道：“当然也不是全程都靠人力，像身这些不需要多精密的地方，我们多是用铸造、加的方式解决，可像气缸这些对气密性要求高的精密零件，我们只能先用铸造和加的方式生产出毛坯件，也就是加最高精度在厘左右的零部件（古代长度单位，相当于现在的333毫米），然后用人工打磨的方式，把精度控制到毫（古代单位，相当于现在的0333毫米）。若是遇到曲轴之类精度要求高，造型复杂的零部件，从粗坯，到半成品，再到最终精密件，全程都有人工参与，打磨部件，可谓耗时耗力。像这样的蒸汽，动员了我团队三百余人，从初来西岛开始立项设计，到现在经过长达一年时间，也不过制造了五台这样的器。”

    王叔文虚心求教道“制造此器，竟然如此困难。”

    朱一贵向王叔文发出邀请道：“还请师兄随我到精密车间一观，便知师弟此言是否有需。”

    王叔文点头道：“好！”

    王叔文随着朱一贵出了加车间，一路向神秘的精密车间走去。

    行走间王叔文见得整个寨子里十分空旷，不像是有三百人的样子，便忍不住问朱一贵道：“师弟，你方才这里有三百余人负责制造蒸汽。可我这一路走来，仅以目测来看，整个寨子连负责保卫的人算在内，也不会超过两百人。”

    朱一贵笑道：“师兄真是好眼力，整个寨子有后勤人员一百五十多人，额定保卫人员三十人，共计一百八十人左右。剩下的人中有五十人是动力量，负责整个学宫和后山的安全。其余的则要负责整个西岛的政务、军事、贸易等各项事务。”

    王叔文皱眉道：“你当初动员三百余人，这才有了年产五台蒸汽的能力。现在你有近一半人要忙于其它与蒸汽制造不相干的事情，剩下这一百五十多人的后勤人员中，只怕直接从事蒸汽制造的只怕能有三分之二就不错了。以这么少的人制造蒸汽，你还能保证每年五台的产量吗？”

    朱一贵听了师兄的担心，耐心解释道：“这个是可以保证的。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是白起家，很多加工器零部件的设备，都是我们工一个一个切削打磨出来的。先组装出工工具，然后用工工具加工出可以利用水力的水力工具，再用水力工具加工出蒸汽的零部件，经过我们雕琢打磨后，这才组装出了性能不错的蒸汽。

    因为是需要层层升级工具的缘故，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时间，都消耗得非常大，这才导致一年只产出了五台蒸汽。

    而现在就不同了，我们可以用蒸汽驱动精度更高的工具，生产所需要的蒸汽毛坯件，大大节省了我们的精力和时间。这也是为何目前这个生产基地中，直接负责生产蒸汽的不足百人，却依旧能保证年产五台蒸汽的原因。”

    王叔文乐观道：“也就是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把蒸汽的产量提高数倍。”

    朱一贵没有否认，只是解释道：“蒸汽只是新的工业体系的核心，它还需要与其配套的其它产业，剩下的那些人有一些人就是专门为此服务的。建立一套可以初步自我维系，并不断自我更新的循环体系，才是当下要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