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想也不想，一口应下：“当然可以！你们有多少人？可以住在我家！”

    “我们一共四人。”少年赶紧道。

    “那没问题！”大牛往大黑林的方向望了望，“要不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家吧？我还要赶着时间进山呢！”

    “进山？”少年回头往后往，指着大黑林，“那片山吗？”

    “对啊，这个时节，也就只有大黑林还能挖到野菜了。”

    少年哦了一声，没太多想，跑回马车旁跟车里的人前面就是石村，他们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一宿了。

    大牛好奇地看向马车内，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就进村吧。”

    大牛愣了一下，车里是女子吗？

    少年得了回应，这才几步跑回大牛身边：“大哥，前面还有一段路，你就上车来与我们一起走吧！”

    大牛当然好。

    少年捂着嘴像是偷笑了两下，拉着大牛坐到他原本坐的位置之后，理直气壮对旁边的斗笠少年：“既然这位大哥坐这里，那我就只好坐里面了！”

    斗笠少年没吭声。

    少年压住喜意，掀开帘子灵活地钻进马车里，顿时扑进一团春暖花开之中，惬意得眉开眼笑的。

    “外面有这么冷？”话的是个脸蛋圆圆、丫鬟打扮的年轻少女。

    少年很想既然觉得不冷那你就出去试试，可瞥见旁边握着书册的女子，便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又不是我怕冷！”他傲娇地哼了哼，顺便裹着厚厚的皮毛斗篷翻了个身

    “喵！”

    啪地一声，少年脸上多了个红印子。

    少年气鼓鼓地跟趴在角落的那只大橘猫对视。

    不就是压到尾巴了？居然这么打他！

    “喵？”大橘猫找个舒服的姿势卧着，堆满横肉、毛茸茸的脸上，闪过两道锐利的冷光。这让少年蓦地想起他身上这件皮毛斗篷的来源，有一半都得归功给面前的橘猫，便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他窝到角落去总行了吧？反正只要待在车厢里，什么都好！

    令少年眉开眼笑的温暖并没有享受多久。

    “到了。”外面的斗笠少年朝车厢内低沉道。

    少年不情不愿地出了车厢，裹紧身上的皮毛，望着面前几间简陋的房子，茅草搭顶，泥土糊墙这种房子，真的能在北疆的冬天活下去？

    少年忽然有些想回到车厢里了，至少暖和。

    大牛挠挠头：“我们家比较额，寒酸要不然！我带你们去村长家住吧！村长家的是砖砌的大房子！”

    “不用了大哥，我们就住这里。”

    大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惊愕的双目逐渐睁大——

    他看到了什么？是雪山的神女吗？

    为何他看着神女从马车上走下来，却觉得她披戴了万丈的金光，洁白的衣裙像是天边的流云，娇艳的面庞是清晨的彩霞。

    看着她足尖落地，踏足之处像是积雪化开，绿意从地里钻了出来唔，好像只是他的一个错觉，因为当他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大哥？大哥？”少年推了大牛几把，都没有反应。

    大牛终于如梦初醒，窘迫地抓着头发，没想到自己居然看人家看呆了。大牛一个劲儿地道歉，匆匆忙忙地叫来自家婆娘，引着客人们在屋子里住下。

    大牛的呼喊声让他家的两个娃娃鼓足勇气地从屋里钻出来，围着马车好奇地打转，尤其是对比他们高很多的大马，简直就是挪不开眼。

    少年瞅见两个娃娃垂涎羡慕的模样，便凑过去：“怎么样，要上去坐坐吗？”

    娃娃们害羞地躲在了阿娘身后，只左右各探出一个脑袋望着少年。

    少年想了想，对他们招：“你们过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们！”

    阿牛妻子笑着拍拍儿女，示意他们过去。

    娃娃们在阿娘的同意下，总算是愿意走到少年身边，就看到这个漂亮的哥哥，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

    “看！这是什么！”少年打开纸包，“桂花糖！”

    “哇！”两个娃娃咬着指，口水都快下来了。

    甜食对孩儿的吸引力是天生的。

    但阿牛家的儿女对外人还算警惕，直到见阿娘点头默认，他们才收下漂亮哥哥送的桂花糖，取了一块鼓鼓包在嘴里，又被少年抱到马背上去玩儿，咯咯的清脆笑声响彻整个院落。

    此时屋内，白袍女子在侍女的帮助下脱下斗篷。

    “阿福，把炭点上吧。”

    “哎。”

    姜羲吩咐完阿福之后，坐到了临窗的桌旁。

    这屋子里当然是寒酸的，基本看不到什么摆设，床榻也是冷冰冰的。但她并不在乎，反而想到自己下马车时，那些失控外泄的巫力，觉得这种艰难生活也该是一种修行。

    姜羲隔着木窗眺望外面纯白的世界，无声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巫力。

    比起刚觉醒时，她每日都在增长的巫力，从一条源源不断的溪流，变成了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也越发地往她前世的实力靠拢。

    不过前世她困于屋中的漫长时间里，除了看书，就是练习控制巫力。

    前世她能够把自己的巫力梳理得如线纤细。

    但现在，她操控的巫力，却是臂般粗壮。

    ——这样的控制水准，就算底蕴一样，发挥的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当然，这里面的落差，姜羲接受得很快。

    她现在毕竟是从头再来，就应该有从头再来的觉悟。

    此次来北疆，除了寻找神山，对她而言本来就是一场修行。

    自我的修行。

    “还需要时间啊。”姜羲叹道，指尖摩挲着桌上摊开的书册。

    确切的，是一本札。

    还是巫史大长老南桑的亲笔札。

    札是她离开长安之前，凌云长老秘密交给她的，是南桑特意嘱咐她带给姜羲的。这札上被南桑亲下了巫文禁制，除了姜羲没人能打开。

    这也意味着，除了南桑跟姜羲，没人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姜羲从长安到石村一路过来，都在细细研读这本札，也发现了不少令她惊讶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