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8
寝殿内燃着静心宁神的檀香,墨玹已安然入睡,可当王后的触碰到他的脸时,他又霎时醒了过来,连连喘息,声音嘶哑,喊着已然听不清的字句。
听到“娘”这个字眼,墨玹愣了愣,随即笑了,惨然的微笑像是悬崖上绽放的一朵花,他静下心来,轻轻唤了一声:“娘”
王后即便努力压制着,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安排?”王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止了哭。
“我们?那你呢?”
“都到这地步了,城破那是迟早的事,哪还有什么万全之策?”
王后掩面而泣,突然摇头:“不!要走让他们走!母后不走,母后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母后都要陪在你身边!”
墨玹挣扎着刚坐起身来,门外便传来通报:“启禀殿下,宫外有位道长求见!”
侍卫摇摇头:“那道长看上去仙风道骨,只是他受人之托来给殿下送一样东西。”
侍卫忙退了出去,又匆匆将人带进了寝殿。
“贫道子清,见过太子,王后。”
王后看了看墨玹,见他沉默不语,随即迎上前去,语气委婉:“道长免礼,不知道长前来所谓何事?”
王后苦笑了一声,竟然有人专门跑来送礼?还受什么故人之托?听上去真像个骗子。
子清不答,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颗硕大的紫玉珠,王后凑到近前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名贵珍珠,而是一条长相怪异的紫虫在盒子里盘绕成了一个球。
子清依旧淡然轻笑,耐心解释:“此乃幼蟒,名唤紫宸。”
子清置若罔闻,径直朝卧榻走去,王后刚想去拦,墨玹却举制止,他神情突然变得严峻,仿佛一瞬间感应到什么,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岂料,墨玹刚伸出一只,那幼蟒就急不可待地从锦盒跃了出去,灵活地缠绕在他的指间,最后在他的掌心温顺地盘旋成了一个圈儿。
不,是一条蟒在辨认着一个人。
谁知子清朝她微微施礼,莞尔一笑:“贫道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寝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一个神秘的道长,专门来送一条幼蟒,这幼蟒似乎还认识墨玹,温顺的就像一条柔软的虫子
很快,天又黑了下来。
而经过一天的休整,墨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听闻秋素雅归来,连忙放下了中的幼蟒,摸索着下了床。
门口的几名护卫忙上前扶他,领头的回道:“太子妃已被安顿在朝阳寝殿,今日太晚了,殿下明日再去。”
领头的没辙,只好安排两名护卫送他过去,低头不经意一瞥,居然看见一条紫色的虫子沿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路尾随而去。
这里的布局他早就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不用眼睛也能一路走到软榻边。
墨玹扑过来时,秋素雅艰难地坐起身,与他紧紧相拥。
“听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墨玹急迫地在她的身上摸索,所触之处尽是黏稠的血液,他心痛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再不敢乱动。
墨玹无语,低头去吻她的脸庞,当微冷的唇触及到她滚烫的肌肤,心头猛然一颤。
“没没事”秋素雅无力瘫在他的身上,眼睛一开一阖,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墨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吼,却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太医盼了过来。
“北周大军进城了?那卫承呢?赵天鸣呢?怎么没人来向本宫通报?”
无可奈何松了,墨玹一下子瘫坐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拉住他:“快!快看看太子妃怎么样了!”
“她怎么了?”
“”墨玹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老太医以为二人惊喜过望,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娘娘,是您有喜了!”
谁知老太医又补充了一句:“已经有二十多天了,眼下娘娘身子虚弱,又发着高烧,有些药也不能乱吃,老臣还是先开一些安胎的补药!”
还好,这个孩子是墨玹的
那一刻,秋素雅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瞬间精神倍增。
墨玹点点头,相比秋素雅的激动,他反而显得异常冷静,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王后从第五辆马车内走了出来,快步朝宫门奔去,身后的内侍再怎么急赶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其中一名侍卫回禀:“卫统领把太子妃送回来后又回了前线!”
侍卫挎着脸直摇头:“现下除了我等,整个京都的护卫队都在前线呢!”
侍卫一脸严峻,郑重地点点头:“属下遵命!”
“玹儿呢?”
可回应她的,却是秋素雅压抑的哭声:“母后墨玹他”
领头的侍卫上前准备抱她时才发现她的身体被点了穴道,随解开后,她立刻翻身下床,一把攥住王后,急切地:“母后!你自己走!我不能把墨玹一个人丢下,他这样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侍卫强行将她拖了出去,迅速朝东宫的后门跑。
“娘娘!娘娘你冷静点儿!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现在怀了身孕得为孩子着想!”
司琴将她扶坐下来,又拿起毯子盖在她的腿上,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随后坐在一旁流着泪安慰:“娘娘,咱们得往好处想,不定太子爷过几天就会来和我们会合的!您这好不容易又怀上了龙嗣,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梦呓般低低呢喃:“孩子我的孩子可怜你还没成形就要失去爹爹了孩子可怜的孩子”
秋素雅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悲痛欲绝:“司琴!帮帮我!我得去找孩子的爹!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死都要和他在一起!”
腿上的伤已经迸裂,鲜血直流,她咬牙忍着剧痛,卯足了劲去掰司琴的,可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撼动不了她半分。